无忧轻手挑开帘帐,刚刚梳洗过后的莹润小脸似乎还挂着一层水汽,被这刺骨的疆风一吹,便如冰锥般划破单薄棉衣下的娇嫩肌肤,似是刀刮着,引起了一波波的寒颤,这天儿还真是冷,
她轻声哈出阵阵白气,伸出一双手环着那略显瘦削的双肩,低头快步在路上走着
“忧娘,”男子暗哑的声音传来,
无忧抬起被冻的略微泛红的小脸,循声望去,见宋燎恩身骑白马立在不远处,披着墨狐裘袍,满头青丝被一根玉簪一丝不苟的束起,面容温雅,笑若清风般望向她。
这谪仙在白日看着还真是养眼的很,无忧眯笑起清澈的杏眼,两三步跑到了宋燎恩的面前,扬起头声音轻快的问道“将军,你这是要去哪?”
宋燎恩嘴角轻扬,低头瞧着面前欢快的女子,仅穿了身样式简单的棉布衣裙,外套了件妃色绣合欢花的普通大氅,耳垂在疆风中被冻的都微微泛着红,好似待入狼口的小白羊,一脸的纯真,冒着傻气。
温柔的说道,“陈校尉去巡疆了,今日我送你回城。”‘
往日不是大哥随便叫个士兵就行了吗,今日怎么这谪仙将军亲自来送?无忧心里思忖,暗暗泛着嘀咕
她转了转眼珠,“将军营中无事吗?”
宋燎恩声音略微低沉,于马背上向无忧伸出一张手,道,“无事,恰好,我也是有些事要与你讲,天冷路滑,你与我共乘一骑如何?”
无忧望着谪仙伸出的手,那掌面上覆着一曾薄茧,看起来宽厚有力,她眸光微亮着,这京城来的大将军果然不一般,上来就是共乘一骑大方的很,哪里像北疆的那些小相公摸摸脸就跑的不见了踪影,一群小气猴子。
她弯了弯眸子,望着这送上门来的小相公柔声道:“忧娘怕冷,可以坐在将军身后吗?”
她又不是傻的,坐在身前要吹着呼呼的北风,这坐在身后没有风又能摸摸小手小腰的多好啊
宋燎恩眼光微深,唇边的梨涡渐露,“好。”
无忧甜甜的报以宋燎恩一笑,覆着宋燎恩的掌心爬上马背。
平日里见到小相公都是斗斗嘴摸摸小脸而已,这还是第一次与陌生男人同骑,她纂了纂藏在氅内的小手,怎么突然有些紧张了呢。
“抓稳一些,莫要跌下去。”宋燎恩轻夹马腹,大宛马便扬起四蹄奔驰起来。
无忧伸出双手穿过裘袍环着宋燎恩的腰身,狐毛轻抚过眉眼,细密的触感搔过面颊,她侧过脸半靠着宋燎恩的脊背,那淡雅的檀香瞬时萦绕于鼻间,抽动鼻翼轻嗅,这香味和昨日榻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好生奇怪,居然令她感到了久违的心安。
疆风迎面吹来,无忧闭了双眼,将脸颊隐没在细软的狐裘间,奔驰的马蹄音伴着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猎猎响着,无忧轻喘着气,湿濡的气息透过裘衣喷扑在男人的脊背,胸腔内似乎是揣了只小鹿般狂跳不止,
她攥紧了手掌,她想这军营真不是个好去处,只去了一夜她貌似就病了,这心窝跳动的好生厉害,脸颊也是燥热的很,这病来的好突然,也不知道重不重,回了城定要去医馆好好瞧瞧,她的小相公还没买到,莫要像师傅一样红颜早逝了才好。
宋燎恩腰背挺立,手握缰绳纵着□□的马儿,他眼角微垂,瞥着环在腰身上那一双愈加收紧的小手,薄唇轻轻勾起,这颜济平日里聒噪的很但有一事却说的对,他宋燎恩这芝兰玉树的面皮倒是极为好用。
疆风渐起,放眼望去荒芜的官道上一片清冷,大宛马飞动着蹄脚呼啸而过,惊动了那稀疏几个匆行在路上的百姓,扬起了片片积雪,几个行人嗔怒的拍着身上的落雪,抬头望着那早已远去的大马,一骑两人,是一对男女,除了这嚣张惹人的做派,远远望去那男女似乎还是登对的很
***
一只通体玄黑的寒鸦落在了院内那棵高大的合欢上,它站在干枝上抖了抖羽毛来回跳动着,似乎也受不得这冬日的寒气般呱呱呱的大叫起来
“去去,别在这叫”大宝推开了厨房门,厉声驱赶那聒噪的寒鸦,
“晦气的很”他扬手揉着冷的发红的鼻头,低声喃喃着。
赶走了寒鸦,大宝抬眼扫了一圈院子,干干净净的,似乎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今儿他一大早儿便赶过来了,先是开了酒肆的门查过帐后,又喂了老黄牛,烧了主屋的炕和那暖室的火墙,这一顿忙活下来,他估计也都快晌午了。
大宝眯眼望了望那渐正的日头,心里不尽泛起了嘀咕。往日里这个时辰忧娘早就回来了,今日是怎么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按说有陈大哥在营中,忧娘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他摇摇头哂笑着回了厨房,他操个什么心,忧娘那名声怕是在北疆没人敢欺负她,灶上还温着热水,他还是好好的去替忧娘烧热水吧。
“大宝,大宝开门”熟悉的轻快少女声在院外响起,大宝面色一喜,是忧娘回来了,他赶忙丢开手中的柴,起身快步跑到了院门前,笑盈盈的拉开了门闩,见忧娘在门外站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满是笑意。
“忧娘,你回来”话还未讲完,大宝便看到了紧随在忧娘身后那牵着大马通身贵气的男子。
“腾”地一下脑中似乎如烟火炸开般,空了一瞬,连要讲的话也是硬生生的卡到了嘴边,他凝视着那张曾夜夜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冷酷面庞,笑容僵直在了脸上,宋燎恩怎么会和忧娘在一起?
“看到我回来高兴傻啦?”无忧轻手推了推僵直在门口的大宝,眉开眼笑的说到。
大宝这才回过神,匆忙低了头,避过宋燎恩那阴鸷打量的目光,结结巴巴道:“忧娘你回来了就好,那我便走了。”
还未等无忧回话就猛然推开门浪沧着跑开。
无忧眺望着那快步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纳闷,大宝平日里是最踏实稳妥的,今日可是怎么了,像是被什么吓到丢了魂儿似的。
她抿了抿唇角,还是先招呼谪仙,等明日里再去看看大宝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了。
无忧轻抚了下微烫的面颊,转过身来面对身后的男子,柔声道:“将军,已经晌午了,不如进院里稍歇息歇息,吃过午饭再回营也不迟。”
宋燎恩收敛起眼底的阴冷,换上了一副温润的面庞,低声道:“那就有劳忧娘了。”
忧娘轻轻摇头,清澈的杏眼里泛着点点的光辉,引着宋燎恩进了院入了主室。
室内不算大,入眼先是那平铺的土炕,炕上放着一张小桌,棉被被整齐的堆放到了炕脚旁的木柜上,离炕不远处摆着一张妆台,台上也是肃静的很,仅有一两盒的胭脂伴着两三支样式普通的素簪,整个内室简简单单,不似深闺女儿的娇气,倒是多了一丝平常百姓家的烟火气。
无忧脱下身上的大氅,又抬手摸了摸土炕,炕上是热的,大宝这小子还真是细心,早已经烧好了。
她回转过身,望向一脸平淡之色的宋燎恩反而犯起了难,昨日在营中她是看到过谪仙的吃穿用度的,皆是华贵之物,无忧搓动着衣角,也不知道自己这寻常百姓家的东西谪仙是用得用不得,也真是应了师傅的话了,这边疆没得权贵,自己这土包子倒是称了霸王,早知道就不要谪仙来用饭了,愁人的很。
无忧瞧了瞧宋燎恩的俊脸,冬日里北疆的天冷,百姓们都不用桌椅的,是席炕而坐在炕桌上吃饭的,她觉得这谪仙好像是不知道,他已经呆站在地上好久了,唉,愁人,早知道不要他进来好了,她好尴尬啊。
无忧施施然的走到宋燎恩面前,眼眸弯弯道:“将军,您上炕啊。”
宋燎恩微愣,“上炕?”
无忧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想起郡守的家中好像都是有人伺候着的,果真这权贵都是麻烦的很。
她稍稍点起了脚,伸出一双小手解下了宋燎恩的墨狐大氅,随手把大氅放在了炕旁的柜子上,在宋燎恩微变的眼眸中又蹲下身,轻手脱下宋燎恩的皮靴,将他推坐在了炕桌旁。
“将军,您先歇歇,忧娘去做几个小菜,”无忧起身说着,不待等到宋燎恩的回应,便快步出了门。
她望着灶内明晃的火光,幽幽的呼了口浊气,谪仙倒是大方的紧,被她摸了小手小腰的也不跑,但是她怎么觉得一进来她这小院这谪仙就呆呆板板的了,果然这权贵不适合和她这种土包子玩啊。
她甩甩手又撸起袖子,还是先做好这顿饭才是。
宋燎恩看着无忧甩着大脚片儿飞奔出去良久方才回过神。
他先是摸了摸身下这所谓的炕,又挑起凤眼环顾了内室一圈,仅有的几件摆件均是普通的木料打成,没有镂花也没有雕饰,铺叠齐整的被褥也都是普通的棉布面料做的,女儿的妆匣没有,可入眼的钗簪更没有,整个屋室格外的素简,甚至还没有京中王府内下人的房间来得华贵。Χiυmъ.cοΜ
宋燎恩缓缓合上双眸,嗅着室内暖融近似阳光的味道,喉结轻轻滚动着,倒真是个穷苦家的女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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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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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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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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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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