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可能没有那一段,她也会这么疯狂。
康益打球很有自己的套路体系,乍一看,好像跟乱打没什么区别,各种技巧球,想到哪个用哪个,能用哪个用哪个,毫无章法,也不考虑打出去的后果。
但内行人稍微用心一瞅,就能发现,比赛的主动权,正在逐渐被康益掌握。
正因为康益打过很多野球,碰到过各式各样的对手,遇到过赛场上的各种手段,这些人和手段,给了她增进经验和形成自己独有的一套打法的机会,遇到陶幽这种规规矩矩在训练场上练出来的,讲究稳当和把握的选手,她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打比赛嘛,还是要再疯狂一些,才有意思。
上网球,倒旋球,削球,对角球......康益把会打的那些技巧求几乎都轮了个遍,像是一种无声的下马威。
陶幽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不断有顺着睫毛掉进眼眶,酸涩发疼,但不敢闭眼。
平时训练的时候,对这些球也做过专门训练,她每接一个球,脑海中都能立马浮现这个球的名字和应对方法,但这也不妨碍她脚下跑动的次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吃力,变得被动。
她咬紧牙关,想要改变这一现象,但康益好像次次都能猜准她下一个球会打到哪儿,稳稳接住以后,打出一个更加刁钻的球。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败感,莫过于此了。
十三中的教练踱步到谭教练身边,并排看了会儿比赛后,面露惋惜地说道,“谭兄,可惜了,是块璞玉,但是还没雕琢到位,这场比赛,你们一中怕是要输啊。”
谭教练斜眼乜了眼才赢了比赛的十三中教练,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最看不惯这糙人每次赢了比赛以后,沾沾自喜非要晃到他跟前显摆,说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文绉绉的话恶心他。
“谭兄......”十三中教练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谭教练,他以前可没少在他们面前显摆,这会儿能讨回来多少算多少,怎么着也得让谭教练心里不痛快一次,谭教练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谭教练却没了那个让十三中教练继续嘚瑟下去的耐心,他这张嘴皮子可不是只用来吃饭的,“铁嘴”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兄兄兄,兄你妹兄,会不会好好说话,说不清楚赶紧上你家,那二娃还是三娃他实习那医院看看去,挂个什么脑科,精神科什么的。”
“这么大岁数,突然说话说不灵清,多半是脑子里面有根神经搭牢了,这种问题可大可小,你要么上网查查是什么毛病,你不能因为觉得年纪大了就这样算了,拖下去都不是办法,对伐。”谭教练指了指脑袋,表现得尤为关心,“赶紧去挂个专家号看看吧。要么我让我那个在都城三甲医院工作的侄子,帮你挂个号?就是他那儿也不一定能给你挂上号。”
十三中教练哪里会听不出谭教练在骂他,这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他抿着嘴,气得胡茬子都要冒出来了,抖着手指了指谭教练,“糟老头子,一点也玩不起,无聊!无聊至极!”也不知怎么,好像是扮文人过头,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憋了半天也才憋出这么一句挠痒痒都比不上的话,满肚子的那些粗话是一句都记不起来。
谭教练不甘示弱地再递过去一个眼神,“无聊你赶紧走,走走走,又不是把冠军抱怀里了,多关心关心你自己队员比在这儿打嘴炮强。”
“......哼!”十三中教练知道自己说不过谭教练那张嘴,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帽子,甩手走人。
十三中教练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别人被他怼的说不出话,直到遇到谭教练,他才不断在他面前栽跟头,可他每次都记不住教训,扭头就忘。
今天他就是一时得意忘形了,怎么就忘了当时所有参赛队伍的教练开完会聚餐的时候,谭教练一舌战群儒,最后毫发无伤地从包厢走出去的骁勇模样。
他怎么还想着要在这种人面前讨到口头上的爽快,这不就是上赶子给自己心里添堵嘛。
啧,蠢。
“别吃了,吃吃吃,一会儿还比不比塞了。”他回到自家队伍,看到一群人在分刚买来的烤红薯,副教练都有,唯独他没有,心中更加发堵,“说了多少遍了,比赛前不要吃太饱,跑起来吐了怎么办?!消化不好肚子痛了呢?!”
“比赛呢,不是训练!一个烤红薯,就非得现在吃?!差这么会儿时间吗?卖烤红薯的会跑还是怎么的?!”他头疼地摘下帽子,见队员还依依不舍地拿着烤红薯,不禁加大音量,“收起来!比完赛再吃!”
有队员小心翼翼举手提醒,“教练,那卖红薯的大爷开的三轮车,去晚了真跑了。”
“我现在说一句,你们就要顶一句是不是!”十三中教练指了指那队员,“我最后再说一遍,全部收起来,不收的晚上加训。”
零零散散,队员们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地收起香喷喷的烤红薯,眼睁睁看着它在书包里一点点变凉。
十三中教练嗓子发疼,预计是要感冒了,他揉了揉紧绷的眉心,有时候是真的会羡慕老谭那糟老头子,命忒好,手底下的队员看上去都那么听话。
不像他,兜里永远揣着一盒润喉糖和一个透明药盒,虽然不怎么用得上,但不带着心里都没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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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
“第二局,藤桥六中胜,比分,一比一平。交换场地,交换发球。”
陶幽抬脚往对面走,就看到康益迎面走来。
她同样很累,但嘴角嗜着坏笑,笑意不达冷戾的眼底,打眼看去就让人心里发毛。m.xiumb.com
康益把两个球递给陶幽的同时,手微微使劲儿往下按,喘着粗气却没有影响说话的语速和其中的压迫感,“你刚才不还挺嚣张,比赛场上可没人帮你。你会输的很惨......”
“哔————”裁判双臂撑着裁判椅上的折叠桌面,俯身冲底下还没交接好球的两人的脑袋喊话,“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不要交头接耳。”
陶幽率先收手,把球放进口袋,下巴处不断有汗珠往下淌,面色平静,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说道,“拭目以待。”
康益手中失力,整个手臂往下扥了扥,随后面色不改地收回手,保持着危险的笑容,跟陶幽擦肩而过。
谭教练在场后方看得焦急,不知道陶幽和康益说了些什么,一只手握拳放在身前,但凡陶幽脸色有任何变坏的趋势,他随时准备叫停,生怕自家队员在场上被欺负了。
当然了,他最担心的还是康益在比赛的时候耍什么手段,就算眼睛盯花了盯累了都不敢有一下松懈的时候。
不是他想要故意恶意揣测,也不是不相信裁判,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这种平时风评就很差的,他信不过康益和藤桥六中教练的人品。
“您好,谭教练,”有记者拿着话筒,端着十分官方的笑容来到谭教练身边,身侧跟着一台摄影机,“久仰大名,我们是苇城六台的记者,可以采访您几个问题吗?”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示意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话是这么说,但谭教练现在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情回答那些,压根容不得他说出真实想法的问题,而且现在采访,也不符合规定。
“不好意思,现在不接受采访。”他黑着脸,“一切等比赛结束,到时候会有集中采访。”
像是为了堵住记者的嘴,防止她继续问下去,谭教练冲一旁的宋逸勉招了招手,“宋逸勉,你过来。”
“......”
身旁的记者并没有走开,而是继续拿着话筒等待。
谭教练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几分的微笑,眼角的褶皱都没有被挤出来,“我们现在要商讨接下来的比赛,不太方便播出......”
记者这才点头,“那下次有机会再采访您。”冲后面的摄影机挥挥手,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有消息弹出,震个不停。宋逸勉等待谭教练说话的同时,回复着谢余的消息。说是买的奶茶到了,但是在观众席上的几位都不想走那么几步去外面拿,反正他在下面站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忙去提一下,外卖里送的那份曲奇饼干,就当是给他的路费了。
“要商讨什么战术?”宋逸勉以为谭教练说的是陶幽接下来的几场比赛,难得表现地主动。
谭教练却背着手摇了摇头,又觉得宋逸勉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怎么那么积极?我随口说的,继续看比赛。”
宋逸勉轻咳一声,把怀里还温热的红薯放进一旁长椅上的书包夹层,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还特意背对着谭教练,把手中的动作隐在身前。
放完东西,他有感应似的回头,就看到谭教练贼溜溜往这边探的眼神,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又匆忙收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宋逸勉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裤兜里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谢余几人有时间轮番给他发消息轰炸,就是没一个人愿意动动脚去拿外卖。
“教练,我去拿下东西,马上回来。”宋逸勉特意咬重最后四个字。
“去吧。”谭教练点头放人,“放心,被人预定,的,烤红薯,我不拿。”
宋逸勉这才放心走人。谭教练望着宋逸勉背影,无奈嗤笑一声,自言自语,“我还能跟一小女孩抢吃的。我哪儿有那么馋。”
可是过不到三分钟,他就拿出手机放在嘴边,给孙教练发消息,“老孙啊,你来看一会儿,我去外面,透(买)口(红)气(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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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余几人拿到奶茶,先就是猛地吸上一口,嘴里嚼着小料,问道,“现在场上具体怎么样?对方看起来很不好对付啊,打球的路子野得很,我们有多少胜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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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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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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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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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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