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这个男人如仙神般凭空降临,挥手间,自己辛苦积攒的骷髅大军,竟然被轻易粉碎,王成李顿时陷入了绝望与癫狂之中。
“你,你……”
他想要怒骂祸泉,但却又恐惧对方这深不可测的实力。
双目怒睁,张着嘴,喉结在干瘦的脖子上滚动了好几下,却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
还是祁风帮忙回应道:“你也是为了王小松来的?”琇書網
祸泉好像喝得有些上头了,脸颊微红,手拿着酒葫芦还在往嘴里灌。
听见祁风的问题,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和他喝过一场酒。”
祁风看向手中的头骨。
曾经涌动的黑气,王小松的血肉、灵魂,都已经被疯狂的王成李全部吞噬。
他叹道:“你来迟了。”
祸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复杂的看着祁风手中的头骨,片刻后,也是轻声一叹。
他刚准备出手,祁风却忽然拦住了他。
“等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
他看向王成李:“你是怎么弄断的王小松手指?”
卧虎军,可是隶属西南第一城的最强军队,纵横西南,无往不利!
就算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皇城禁军,在同等人数的交锋下,也不见得能稳胜古蜀卧虎。最多是以数量取胜而已。
王小松能以流民的身份入选卧虎暗卫,其实力自然不用多说,肯定不止是寻常流民那么简单。
可一个成天好吃懒做的废物,怎么能弄断王小松握枪的手指?
靠这些骨头?
但流离所里,可并没有过这些骷髅兵的痕迹。
王小松的故事,到现在几乎已经全部捋顺。
但唯独这点,祁风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仿佛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王成李在度过了最初的恐惧后,他表情逐渐狰狞,又恢复了那副疯狂的模样,无比怨毒的看向祁风:“还不是因为他太傻了,他就是个傻子!!”
“他想离开我,我就在他饭里下毒,把他攒的路费全部赌光了,还想找人打断他的腿……结果都拦不住他这个白眼狼!”
“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在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我就说,让他走近点,说想最后再看一眼他,再最后吃一口他亲自喂的饭……然后,等他靠近,嘿嘿嘿,我就拉过他喂我吃菜的手,一口下去,活生生咬掉他的食指和中指!”
“哈哈哈哈哈,这下他再也握不了枪,参不了军,这样就能永远留在……”
他还在狂笑着。
但还没说完,一道血痕,忽然从王成李的眉心浮现。
就像有只无形的笔在空中画过,顺着它的笔锋,略过王成李的嘴巴、咽喉、胸膛,最后直直向下,将他一分为二。
两半的尸体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至死脸上都还带着狰狞与疯狂。
“如果不能做到心中有爱,至少,也不要丢了做人最起码的良知吧。”祸泉叹息一声。
他摊开手,一团黑气从掌心缓慢升起。
那是王小松家缭绕多日,最后仅剩的灵魂片段。
刚刚被吞噬的王小松灵魂,也许是还没被彻底消化的缘故,又或者是被自己最后的灵魂碎片所吸引。
祁风只看见这不见天日的幽暗溶洞地窟中,再次凭空刮起了风。
但这次,微风轻柔又缓慢,环绕在王成李的尸体上,托起一团摇晃的黑雾,与祸泉带来的黑气结合在一起。
最终化作一道单薄又脆弱的人形影子。
“遗憾吗?”祸泉轻声问道。
那黑雾仿佛终于找回了生前的意识,看不清表情,只能依稀分辨摇了摇头。
“虽没能功成名就,护佑一方。但至少,也曾照亮过一些角落,足够了。”王小松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样啊……”
祸泉目光平静的举起酒葫芦,将仅剩的一点酒,洒在黑雾身前,笑着看向黑雾。
“一路走好。”
黑雾点点头。
随即微风散去,黑雾逸散。
溶洞地窟又归于平静。
只有那微不可查的叹息声,在一片空旷与寂寥之中,孤独的绕了个圈,又重重落在深潭中,没有激起半分水花。
“可惜了。”
祸泉很喜欢请人吃饭,与人喝酒,同人交谈。
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们,也许往后,终其一生,也不会再见。
而他能做的,只是帮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下一些痕迹而已。
纵然一生无缘。
也愿你往后的路,有风雪艳阳相伴。
所以他把自己碰巧找到的寻安石,送给了那个喜欢吹叶子,喜欢喝酒,希望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保护更多人的年轻人。
只是……
可惜了。
祸泉并指一挑,王成李手中的寻安石仿佛有着灵性一般,从枯槁如骨头般的手里挣脱开,落到了他手中。
“寻安石?”
祸泉摇了摇头:“这世间,早已没了安郡王。”
家国制度,律令规范,历史教训,最终都抵不过人心变迁。
纵然如安郡王那般人物,悠悠千载岁月已过,又有多少人还恪守着他留下的信念呢?
欲望犹如摇曳的星火,在人心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尽情燎原,势无可当。
得到的越多,想要得到的就会更多。
贪婪是个不断扩大的圆,而圆外的世界无边无际,永无止境。
“你们寻的,究竟是传承或梦,还是心底无穷尽的欲望呢?”
人们或许早就忘却了,曾经安郡王留下的最大恩赐,不过只是让大家在乱世之中,能够简简单单、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
只是活下去。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天下已经死去太久了。
所以我的名字是祸泉。
为祸天下的祸。
他转过身,把寻安石丢给祁风,笑着问道:“那你呢?告别了平凡人生,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了吗?”
祁风接过寻安石,只觉得心情复杂。
王小松至死无愧的一生,好像也触动了祁风心里的一些情绪。
他有自己高尚的理想,他父亲有贪恋的欲望……
屠苏的古板,王轩的隐忍,祸泉的潇洒……
就连池鱼,都有着妖孽般的修炼天赋,脱俗的英俊外貌,有为父只身入囚山的决绝和一往无前。
这梦境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有着足以书写在小说杂卷里的故事。
可歌可泣,荡气回肠。
而自己呢?
他好像永远只是那个坐在桌前,听说书人讲故事的看官。是那个胸无大志、无聊又无趣、只知道听到兴起拍手叫好的普通人。
他看着这些故事在眼前发生,却依旧只是个过客。
入梦时,那个小面摊前,他也曾口口声声说要告别平凡,结果到头来,好像还是俗人一个。
这样的人生,对他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要的,又究竟是什么?
祸泉看着祁风,笑了笑,走来拍着他的肩膀,像在安慰:“没有也没关系,人生还长,总会找到的。”
“像我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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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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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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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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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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