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毕竟是两国交战,虽然战场不在高昌境内,但是不好的影响却还是免不了的,比如高昌国内的一些商户,钱庄只取不存,酒楼终日只有三两个宾客,至于客栈那更是冷清,现在这个时节,哪还有人敢出来外地,大部分人全都老实本份地在家呆着躲避战祸,哪还有心思出门闲居客栈?
得一醉作为外来商户所开设的酒楼兼客栈,受到的影响更甚,已经连着十几日没有见到外面有客人进入,店里的伙计清闲得手上的老茧都掉了好多,后厨的饭菜那是做了倒,倒了做,鲜菜变馊,鲜米变霉,几乎每天都在赔着本钱。
别的客栈酒楼早就已经关门歇业,但是得一醉却是奇怪,纵是每日都在赔钱,也没听掌柜说过想要停业休整,便是没有半个客位前来吃饭住店,酒楼的生意照旧,每日仍是要按时开张,从不停歇。
或是上天看他们可怜,时至今日,得一醉的坚持终是有了回报,今日一大早儿,就有一辆马停在了店门前,一个年轻的客人加上一个身形微胖的随从下车进了店里,十数日以来,得一醉首次迎来了想要住店和吃饭的客人。m.χIùmЬ.CǒM
或许是好久没有客人莅临,这一次得一醉的掌柜竟是亲自出来招呼,客人一进店,老掌柜就带着客人进了酒楼内最为豪华的三楼贵宾室,看得店中的伙计一阵唏嘘,心想着平时那些想进贵宾室的权贵哪一个不得提前过三五天前来预定,今日倒是便宜了这个年青的公子,非但能直接入座,且还能得老掌柜亲自照应招呼。
“小人刘得隆,见过东家!”将两人迎进套间儿,屏退跟随着的伙计,眼见着四下再无外人,得一醉的老掌柜忽然弯下身来冲着坐在正首椅上的年轻人深施了一礼。
“老掌柜有礼了,且坐下回话。”柳一条上下打量了刘得隆一眼,当初决定在要高昌开设分店之时,这个刘得隆是他亲自选定的人选,从这一年多来从高昌运回的资财来看,这个刘得隆在高昌做得还算不错,最起码已经扎稳了根脚。
“楚将军还没到吗?”接过刘得隆端倒的茶水,柳一条没有客套,直接出声向其询问。
“回东家话,”刘得隆躬身回道:“因为不知东家抵达的确切时间,是以,小人只是派人去楚将军的府上支会了一声,并未言明何时在此会面,不过方才小人已经派心腹前去通知,想来一会儿楚将军就能赶到。”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虽然是第一次来高昌,但是这里的一些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当初酒楼建立,没少得楚弈在旁帮衬,不但在高昌皇城得了一块地皮店面,而且地理位置也十分地便利,距离楚弈他们这些高官贵族所居住的宅府都不是太远。
“吩咐下去,”低头轻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开声说道:“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与楚将军商谈一些机要之事,其间莫要让人靠近这个房间。”
“是,东家!”应了一声,刘得隆起身告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整桌丰盛的酒席就摆在了柳一条的面前,柳一条就那样静坐在那里,等着楚弈的到来。
“少爷,咱们这么冒然过来,直接与楚弈会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站在他们家少爷身后,柳成轻声说道:“那个楚弈毕竟不是唐人,他若是起了什么歹心,那咱们岂不就是……”
要知道,他们家少爷现在可是候君集那老匹夫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若是楚弈起了二心,想在候君集的跟前有所表现,那个他们家少爷此行岂不就是自投罗网,成了人家的盘中餐食?
“呵呵,”柳一条摇头轻笑,淡声说道:“对咱们来说,那楚弈确是外人,所谓非所族类,其心必异,但是你不要忘了,对于楚弈他们这些高昌人来说,那候君集又何偿不是异类,不是外人?”
“候君集在高昌国总揽军事大权,平素嚣张得不可一世,根本不把高昌本土的将领放在眼里,”柳一条接声说道:“若是你也是高昌的将领,眼见着一个外人都要骑到了自己的头上,你心中会如何去想?”
“更何况,”不待柳成回答,柳一条接着说道:“更何况,当初楚弈之所以会流落到被囚禁在大唐驿馆,多少也是出于被候君集陷害,你说,有这么多原因在侧,楚弈他会不会为了讨好候君集而将咱们陷于不利之境呢?”
“少爷说得是,是成多想了。”柳成随声附和,道:“再怎么说少爷当年也曾帮助过他,于他有活命之恩,想来楚弈便是异族,也不会对少爷起什么坏心思。”
“行了,你就安心地呆着吧。”柳一条点头说道:“咱们此行虽然凶险,但是凶险之处,决然不在楚弈这里,一会儿楚弈到了,你莫要多言。”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成知趣儿地闭上嘴巴,恭敬地立在一旁。
楚将军府,听得得一醉的伙计来报,说是他一直在等的人已到了,楚弈的心下多少变得有些忐忑,没想到这柳一条还真是大胆,明知道候君集在高昌有着一定的势力,他竟还敢选在白天进城,难道他就不怕会落在候君集的手里吗?
上个月前线发生的一些事情楚弈也是曾有耳闻,传闻那候君集竟有提出,若是李唐肯交出柳一条一家,并免去高昌不敬之责,那老匹夫就退兵休战。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只是一个玩笑,候君集断是不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而轻休双方战事,但是从另一面也已说明,候君集对于柳氏一族的怨恨,已经达到了何种刻骨铭心的地步。
楚弈毫不怀疑,若是柳一条真个落在了候君集的手里,候君集便是对其施刑凌迟酷刑也毫不奇怪。
“是莽撞吗?”楚弈轻摇了摇头,若是柳一条是莽撞之人的话,那这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行事堪称谨慎了。
“他这是算准了候君集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赶来高昌国都。”楚弈心中如是想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个柳一条,已经深得兵法三味。”
对于柳一条这个人,楚弈除了心有感激之外,更多的是由衷钦佩,别的像是赚钱、整倒候君集这个兵部尚书之类的事迹且不去提,但就柳一条曾赠给他的那本厚黑录就让楚弈受益非浅,能把人心,还有官场上的那些事情事态把握得那般到位的人,又岂会行那莽夫之举,轻易以身犯险?
怕是不止候君集,柳一条此行,便是连他楚弈还有宫里的那位金烨公主的心思都已猜透,不然,在这两国交战之际,柳一条他一个身份和地位都十分敏感的唐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泰然地出入敌国境内?
这几个月来,陛下的身子渐弱,听宫里的老太医暗中言讲,陛下的日子怕是已经不太长久,长则三月,短则十数日怕是就会油尽灯枯。
而这个时候,大皇子还有三皇子都在外随军东征,候君集还有其麾下的十数万将士也都不在朝都,若是这个时候陛下真个有了什么意外,对金烨公主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现在摆在金烨公主面前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在陛下归天之后,她要怎么才能顺利登上王位,怎么才能避免事后候君集还有大哥与三弟在外的十数万兵卒?
柳一条怕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过来,两个人有着同一个目标,一个富可敌国,一个权倾朝野,像是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金烨公主没有道理会拒绝。而他楚弈,自然也能从中得些益处,毕竟,在整倒了候君集之后,高昌总是需要有一个能拿得出和镇得住场面的将领。
“小三儿,”楚弈在卧房换了件衣物,临出门儿前,将随行的心腹叫到跟前,轻声向其吩咐道:“你这就执着本将的令牌去一趟皇宫,跟金烨公主说道一声,就说东边儿的客人已到,请她到城中得一醉会客。”
“是,老爷!”
“诶,等等!”见小三儿转身即将离去,楚弈又将之叫住,沉声叮嘱道:“记得这件事情只能告诉金烨公主一人知晓,切莫让第三人听去!”
“老爷放心,小人省得!”见他们家老爷说得郑重,知道事情必是非同小可,小三儿正色向他们家老爷保证,之后见楚弈向其摆手示意,这才转身快速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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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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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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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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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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