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招来得凶狠,纵然无月已经有些准备,也不禁心中惴惴他尚未完全恢复当初的记忆,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而在这些片段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自己虽然坐拥师傅留下的几件法宝,却还是被这不肖师叔鹤焰子打得狼狈而逃,最后伤势发作,死在本门秘藏之地的情景。
心中充满了这样的回忆,面对敌人的时候自然会胆怯,此乃人之常情。
但无月却也明白,自己这位师叔性格凶狠狭隘,当年没有能够将自己杀得形神俱灭,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如今再次见面,绝不会有半点容情且看他出手时候那狠辣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他虽然心中不安,出手却没有半点犹豫,将一身真气全部运起,勾连身边临时布置的地火涌泉,真气和地火融合,化为一条暗红色的烈焰蜈蚣,迎着那巨掌冲去。
这蜈蚣块头虽然大,但却有点臃肿之感,华而不实。和火焰巨掌相比,无论卖相还是气息都差距甚远。但无月却别有巧妙手段,蜈蚣眼看着要和巨掌相撞的时候猛地转身,快速地旋转起来,竟然凭借着旋转之势,将火焰巨掌的力量化解。
虽然无月被这一击震得脸色发自,嘴角也因为脏腑震荡流出了血丝,可终究还是挡下来了。
以炼罡中期抵挡凝元境界,仅此一击,他就足以名动天下
但无月眼中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泛起了愁苦之意,暗暗叹道:“唉真是失了计较不料鹤焰子师叔竟然也已经转世,还修到了凝元境界……这一番怕是要死在这里,还连累了新认识的朋友啊”
他心知自己的本事已经用到极限,可眼前那人的手段却只展露了冰山一角。这一战的胜负从开始就已经注定,纵然自己和吴解联手,也不可能胜得了一位凝元修士。
果不其然,那敌人一招没有得手,根本不见半点迟疑,冷笑一声,又将火焰化为一只丈许见方的拳头,迎面打来。
这一拳速度比之前那一掌慢上不少,力量却更加凝练,含而未发。无月虽然尽力抵挡,可他的火焰蜈蚣被巨拳震得节节败退,最后直接震成了碎片而那火焰的巨拳光芒依旧,看不出半点颓势。
无月这一回终于是无计可施,只能长叹等死。
但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那位吴解道友修为比自己更高,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
正在无月疑惑的时候,吴解出手了。
或者说,他没有“出手”。因为他只是笑了一笑,向前走了一步,拦在火焰巨拳前进的道路上。
然后,那枚比他身体高出许多的火焰巨拳,便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手段”无月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友你怎么做到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吴解又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前面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凝元修士,微笑着问:“道友还要打吗”
那人乃是古修士转世,一向心高气傲,自诩是当世火焰法术的第一人。此刻见吴解不声不响就化解了他的法术,顿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烈焰化作数十个拳头,接连不断地打过去。
他们这一派名日“地焰山”开山祖师地焰真人,也是修成大道白日飞升的高人。地焰真人飞升之后,留下三个弟子和一座洞府。后来这三个弟子之中虽然无人飞升,但徒孙之中却又出了一位飞升的高人……世世代代,颇为兴盛。
传到无月的师傅“龟焰子”这一代,已经是地焰门的第六代。
大概是世间繁华之物终究都有衰落之时,地焰真人的道统传了五代,也渐渐露出了颓势。龟焰子的师傅狂焰真人虽然修得还丹境界,却因为性格偏激,惹怒了著名的散修高手雷生。
雷生乃是天地异种,其母感应天雷而生此子,生来就有操纵雷电的本事。后来年岁渐长,更无师自通,悟出一套极其厉害的雷电功法,是当时天下闻名的绝顶高手之一。
狂焰真人本事虽大,可跟雷生相比却又不算什么。双方一场恶战,非但狂焰真人身死当场,就连他的几个师兄弟也没能逃出雷生瞬息千里的雷遁之术,送了性命。原本人才鼎盛的地焰门经此一役,顿时由盛而衰。
掌门真人死了,地焰门不可无主,于是剩下的众人便在一位本门宿老的主持下比武,争夺掌门之位。
当时地焰门修为最高的是鹤焰子,可无月的师傅龟焰子却别出蹊径,领悟出了生生不息以柔克刚之道,以烈焰化为玄龟,和鹤焰子激战七日七夜,最后凭借真元消耗较慢的优势,生生磨尽了鹤焰子的全部功力,逼得这位修为超过自己的师弟俯首认输,从而坐上了掌门位子。
但鹤焰子并不服气,他认为是师傅偏心,将最高深的功法只传授了师兄,哪怕是本门长老劝说也不理不睬,就这么破门而出,远走他乡。
后来的数百年中,他几次回山,想要凭道法战胜师兄,夺回掌门之位。但龟焰子始终技高一筹,他连战连败,直到龟焰子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都没有能够赢上一回。
等龟焰子死后,按说一切的恩怨都该烟消云散,地焰门众人也愿意奉这位本门当代最强者为掌门。但鹤焰子却坚称师兄必定有秘传留下,将本门子侄屠戮殆尽,逼迫师侄焰空散人将秘传交出。
焰空散人哪里有什么秘传无奈之下,只好和他奋力一战。
这一战的胜负自然一目了然,焰空散人哪里是鹤焰子的对手就算带着师傅留下的几件法宝,也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负伤逃走,死在了山门外面。
可经过这一战,地焰山众弟子也已经几乎死伤殆尽,就剩下了小猫三两只。等到鹤焰子为了逃避渡劫而转世重修,早已被他的淫威吓得惴惴不安的众人便急不可耐地一哄而散,曾经光芒万丈的地焰山,就此成了历史。
千余年后鹤焰子转世归来,发现地焰山已经空了。他也懒得再召集门人,就在此地潜修,将修为又一次冲到了还丹七转。
但这一次,他依然不敢渡劫,再次转世而去。
如此这般几回,他渐渐觉得或许地焰山并非自己的福地,便封了山门,到外面去寻觅福地修炼。从此生生世世,只有偶尔回来看看,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野外修炼。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当初重伤而死的焰空散人一灵不昧,同样转世归来,无论他转世之后是人是妖,都会下意识地回到当初自己重伤死去之处。
那是地焰门历代掌门和传功长老才知道的秘库,由本门载道之宝“火灵晶”看守。昔年狂焰真人的确偏爱龟焰子,将这个秘密提前告诉了他;而龟焰子则将其告诉了焰空散人。焰空被鹤焰子打伤,仓惶逃跑,下意识地就逃到了这里。可惜他拿不出掌门信物,火灵晶不承认他的身份,最终没能得救,死在了这里。
转世归来的焰空散人自然不记得往事,火灵晶虽然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却依然恪守着“只有掌门真人才可以进入秘库……”的规定,只是在焰空修炼的时候稍稍帮了他一把而已。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原本纷乱的九州大地在圣皇离辛手上统一,然后是神山讲法五子立道,再然后是道魔之争……
鹤焰子一次次转世重修,却始终不敢渡劫,修为不仅没有能够突破极限,达到还丹八转,反而日渐下降,最近几世甚至连还丹都没有能够成就。
焰空散人也同样一次次转世重来,但他可没有鹤焰子那么高的修为和那么充足的准备,始终没有能够修炼到比较高的境界,浑浑噩噩之间,甚至连当年的记忆都没有能够找回。
可是今天,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二人再次在这地焰山洞府相遇。
多少万年之前的那场恩怨,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刻
若是没有吴解,这一战的结果和当年并不会有什么区别,转世成无月的焰空依然打不过鹤焰子,只能生死道消。
但是吴解在这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面对着鹤焰子来势汹汹的攻击,吴解仿佛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摇摇头,叹道:“道友何必如此急躁无论有什么矛盾,大家坐下来谈谈不好吗何必非要打打杀杀”
他说话的语气不急不慢,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那些呼啸而来的火焰巨拳却一个个打在他的身上,犹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外人看去,吴解简直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而鹤焰子的攻击便像是一滴滴的水滴。落在海绵上非但不能将它打坏,反而被吸了进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鹤焰子如今也不过就是凝元初期的修为,虽然凝成真元,可古修士的手法原本就不如现代修士,双方便是正面硬抗,他也不见得能赢得了吴解。
更不用说……吴解修炼的火部正法,恰恰是地焰一脉的克星
地焰一脉的功法,是以本身真气和地火勾连,然后彼此融合,一方面可以促进自己修炼,另一方面也能在战斗中获得种种妙用,克敌制胜。
但面对吴解的火部正法,这手段就成了笑话。
天下玩火的,有谁能够比得过火部正法
鹤焰子的法术打在吴解身上,非但不能伤到他,反而被他直接分解吸收。虽然这法力驳杂不精,不能直接吸收,但至少可以传入天书世界去,转换成少许源力。
“啊呀呀师傅你可别让他跑了一个凝元抵得上许多炼罡呢”茉莉高兴地大叫,“这一笔至少可以省去几十年的积累啊”
她自然又是在习惯性地用魂魄来当源力的量词,在她心中,早已将那个不知死活见面就动手的家伙判了死刑,接下来只看是红烧还是清蒸罢了。
吴解笑了笑,却并没有急着攻击,依然好整以暇地劝道:“修道之路何其困难两位难得如此幸运,能够重新来过。又何必执着于往日的恩怨呢所谓人死债烂,你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计较前世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无月自然不介意放下恩怨,他今世潜修多年,早已将心中火气全部磨去。纵然想起前世被杀的仇怨,也只是感叹自己学艺不精,并不特别怨恨。相反,若是鹤焰子师叔能够和自己联手重振师门,他宁可连本门秘库都交出来。
但是……鹤焰子可不这么想
他依然念念不忘师傅当年的偏心,念念不忘自己几次败在师兄手下,念念不忘夺取门派的时候未能尽全功……他始终觉得,只有彻底消灭了焰空,让这厮身死道消,才能叫自己念头通达,打开通往还丹八转的最后一重阻碍,从而道成飞升。
所以纵然吴解好言相劝,他也全不理睬,出手反而越发猛烈。
在他看来,这不知道来历的年青修士,大概是本门哪位前辈长老的转世由此可见本门这些前辈们都是偏心的货色一个个都该杀
“小子,你不要假装镇定任你今天舌粲莲花,都逃不过身死道消”他一边催动法力猛攻,一边恶狠狠地叫道,“凭你区区一个炼罡修士,也想阻拦于我”
他越想越狠,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当年就挡我的路,如今又要挡我的路果然该死我今天不仅要你们身死道消,还要把你们都挫骨扬灰”
吴解见他愤恨若狂,不由得皱起眉头,向正在发愣的无月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月不料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此刻被他问到,才猛然惊醒,急忙将自己的记得的往事说来。
吴解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又对鹤焰子问道:“鹤焰子道友,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你这老狗何必惺惺作态在你面前,这小畜生哪里敢胡说”鹤焰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也不要装腔作势,横竖你们今天都是个死字”
吴解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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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身上骤然腾起熊熊烈焰,整个人化为一个火焰的巨人,头几乎顶到了洞窟的顶上。
鹤焰子一惊,急忙祭起一件法宝,化作周身烈焰环绕的雄狮,朝着吴解冲去。
“块头大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火焰巨人已经一只手捏住了雄狮的脖子,轰的一下就摔在地上,将它直接摔回了原形,化成一枚红色的玉符,虽然火光四射,一时间却无法再进攻。
鹤焰子看得目瞪口呆,却见火焰巨人一抬脚就来到了自己全面,抡起一只水缸大小的拳头,迎面打来。
他怪声,整个人化作火光,想要暂且逃走。却发现自己虽然驾起火遁,却根本飞不出去,反而被火焰巨人一招手,倒着落到了它庞大的手掌上。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不会让你身死道消,你且可放心。”火焰巨人用雷鸣一般的声音说道,“临死之前,我且告诉你,你之所以敌不过我的原因。”
烈焰的巨掌缓缓收紧,鹤焰子虽然尽力抵挡,奈何他一阵真气早已和地火融为一体,哪里挡得住吴解的手段
临死之前,他听到了吴解告知的原因:“你之所以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用火天下万火,以我为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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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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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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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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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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