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写好八股文,必须有古文的基础,张原没打算跨越这一步直接去学八股,而且古文他有一定的素养,韩柳欧苏的散文他读过很多,喜欢并且有会于心,这次听范、吴二人读《八大家文钞》,先让二人读篇目,发现有一半都是他读过的,这些读过的篇章就跳过,这样预计十天可以听完这部书,然后就是南宋大儒真德秀编选的《文章正宗》四十卷,也预计十天听完,八月下旬开始学制艺,有条不紊,并没有因为与姚复的赌约而打乱自己的学习计划,只是稍微紧迫一点而已。
晚边时范珍、吴庭二人辞去,张原陪母亲用晚饭,还没吃饱,大石头跑进来说:“少爷,县尊派人请你去,说有要紧事。”
张母吕氏道:“咦,这天都快黑了,县尊找你何事?”
张原知道侯县令找他是什么事,说道:“想必也是科考的事,侯县尊不是答应孩儿明年县试必过吗——孩儿去去就回。”匆匆将碗底几口饭吃完,漱口净面,带了小奚奴武陵随那差役去县衙,直入廨舍。
山阴县令侯之翰立在廨舍书院门前,皱着眉头,脸有不豫之色,见张原进来,没等张原近前施礼,便开口道:“张原,你太让本县失望了,逞什么少年意气,竟与姚复打赌,你这是把自己的科举前程都葬送了你知不知道!”
张原道:“学生正日夜苦读,学生有把握三个月后写出中规中矩的八股文。”
侯之翰凝目细看张原,这少年神情澹然,并没有因为近日得了他和王季重的赏誉就恃才轻狂的样子,可怎么就会在学署与姚复斗气打起赌来呢,嗯,应是姚复奸诈故意出言激将挑逗张原,少年人毕竟沉不住气,就与姚复立下这么一个必输的赌约,唉,此子虽然聪慧,也称得上勤奋,但还是稚嫩啊,这下子中了老讼棍姚复的圈套了——xǐυmь.℃òm
“进来说话吧。”
侯之翰返身进到左边一间小室坐定,张原侍立。
侯之翰看着窗外沉沉暮色,说道:“听说你去了大善寺向启东先生求学,启东先生没收下你吗?”
张原道:“启东先生劝学生不要参加科举,追随他专心做学问,学生婉辞了。”
侯之翰“嘿”的一声,心道:“这个刘宗周真是不合时宜,这就好比将要入洞房的新郎,忽有一和尚要劝这新郎剃发出家,真是煞风景坏兴致,张原这个拒绝得好。”
对于侯之翰来说,当然希望治下门生科举做官了,官做得越大越好,说道:“你既知科举荣耀,怎么就拿自己的前程与那姚复斗气拼赌呢!”
张原道:“学生不愿与姚复这等斯文败类同列,想凭此赌局褫夺其衣巾功名。”
侯之翰连连摇头,问:“你有必胜把握?”
张原毫不迟疑地道:“学生有把握。”
侯之翰冷笑道:“就凭你三个月后的八股!”
张原不语,他倚仗的当然不仅仅是八股,他另有大杀器,但现在不便对侯县令明说。
侯之翰见张原不吭声,便语重心长道:“张原,本县爱惜你人才,吾师谑庵先生也曾嘱咐我对你多加关照,可你却这般任性使气,就算你到时能做出清通规范的八股文,又如何敢担保五十四诸生中会有三十六人以上认可你!那姚复为诸生多年,人面熟交游广,你怎么赌得过他,除非你写得出象启东先生或者季重先生那样无可挑剔的时文,那样或许能服众口——张原,你写得出吗?”
张原答道:“当然写不出。”
侯之翰也知道张原写不出,说道:“你既写不出,那就赢不了,与其让你到时颜面扫地成为笑柄,还不如现在就取消这赌约,反正你还年幼,既非君子也非大丈夫,不怕食言,有本县为你作主,姚复也不敢要挟你,难道他还能阻止得了你科考。”
“呃,耍赖,耍赖其实也不错,能把姚复气个半死,谁让我才十五岁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原这样想着,口里道:“县尊关爱,学生感激涕零,但学生读圣贤书,虽然年幼,怎可言而无信,岂不是让姚复这等人看轻。”
侯之翰瞪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也迂腐起来了,事急从权不知道吗。”
张原道:“学生并非不知变通,是学生有必胜把握。”
侯之翰默然,半晌道:“张原,本县苦口婆心与你说了这么多、说得这么明白,你还这般自以为是吗。”
张原恳切道:“请县尊相信学生,学生决不会让你失望。”
侯之翰冷冷注视张原,张原坦然面对,案上一盏纸罩灯将二人的影子映在板壁上,庞大的影子一动不动。
良久,侯之翰脸色和缓下来,说道:“既如此,那么本县拭目以待,你好自为之吧。”
张原拜别侯县令,走到门边,听身后的侯县令道:“少年人莫要好面子强撑,及时回头还来得及。”
张原回头向侯县令一躬身,说道:“学生不会后悔。”
侯之翰看着张原从容离去,心想:“这个张原好象胸有成竹似的,难道真有什么奇计?”
侯之翰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心道:“反正我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对策,唉,随他去吧,是泯然众人还是声名雀起,全靠他自己。”
……
张原回到宅中,读书、练字、睡觉不提。
次日午前,张原刚送走范珍和詹士元,鲁云谷登门了,鲁云谷方才在药铺听人说了张原与姚讼棍赌约的事,大为着急,急急赶来——
“贤弟,你怎可与那姚讼棍打赌啊,此人奸诈无比,你赢不了他的,贤弟好学深思,若贤弟说三年后制艺八股为本县诸生之冠,愚兄信你,可三个月,怎么也不行啊,更何况你即便赢了,这姚讼棍也会耍赖,此人伤天害理之事没少做,怎会守约,到时他拒不放弃生员功名,你又奈他何,而贤弟若输了,那他就会得理不饶人,揪住你不放。”
张原微笑道:“让鲁兄担心了,但小弟有把握胜他,他耍赖我也有办法对付,只是现在不便对兄明言。”
“当真?”
“当真。”
鲁云谷起身道:“好,愚兄信你。”少年张原是他平生遇到过的最有奇思妙想的人,而且不是空想,格物致知,穷极物理,老儒远不及。
鲁云谷还没送出门,张萼又跑来了,叫道:“介子,祸事了,祸事了,大父大发雷霆,急命你去回话呢,就是你与姚讼棍打赌的事,让大父知道了,你可小心点。”
张原无奈地苦笑:想掩藏一个妙计就有这么难,这个问那个问,族叔祖不比他人,我是不能瞒了,必须把此计对这位族叔祖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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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要敢于坚持和孤行的勇气,请为张原投一票吧,他值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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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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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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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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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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