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二话没说,起身上前解铐,一边招呼罗家楠去申请搜查令,一边薅起赵定飞拎出审讯室。当务之急得先把贩卖/儿童的事凿实了,再说钱露死于职业杀手之手,如此看来很有可能与此事有关。既然赵定飞说公司电脑里有备份,那就把那台主机抱回来拿技术部去,按字节查!
唐喆学一看重案组的人带着唯一的证人撤了,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转脸要问林冬,却看对方一脸凝重地抱着胳膊。他把审讯记录放到桌上,拖椅子坐到林冬对面。
林冬抬脸看向他,忽然问:“猫呢?”
“啊?”唐喆学反应了一下,“哦,你是说,钱露养的那只机器猫?”
林冬甩给他一记“你行了啊”的眼神。
“开个玩笑。”唐喆学瞄了眼摄头,灯还亮着,赶紧招招手示意技术给关上。等灯灭了,他换回严肃正经的表情说:“刚听赵定飞提到猫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现场,是在客厅的角落里有个猫爬架。”琇書蛧
“猫爬架在客厅的东南角,猫食盆在厨房冰箱右侧,猫砂盒在厕所的淋浴间里……”林冬停顿了一下,“猫砂盒里非常干净,所以当时我以为她是打算养猫,可按赵定飞的说法,那只猫她已经养了很久了,如果她是进门就被杀,应该来不及清理猫砂盒……凶手射杀钱露后并没有把大门关严,猫跑掉,有可能,但不可能主人一天不在家,猫却完全没有排泄。电梯监控显示,案发当天钱露早晨八点就出门了,直到晚上七点半才回家。”
唐喆学皱眉想了想,提出猜测:“凶手进屋之后,先把猫杀了?”
“凶手连钱露的尸体都不花心思处理,不会特意处理猫的尸体。”林冬垂眼摇头,“很有可能是凶手把猫给放出去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房间里有陌生人的话,猫可能会一直叫,把物业保安招来。”
“他不会杀了它么?既然杀人都行,何况是只猫了。”
林冬继续摇头:“如果杀死钱露的人就是毒蜂的话,我倒不奇怪他会这样做……就像祈铭父母的案子,他应该不知道祈铭有暴盲的毛病,可即便和祈铭在凶案现场撞个对脸的情况下,他面临被指认的风险却没有对一个八岁的孩子痛下杀手,所以我认为——”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视线越过唐喆学的肩头,直直看向洞开的审讯室大门——罗家楠正戳在那,一脸“你刚说什么?”的表情回望着他。
唐喆学发现林冬眼神不对,赶紧回头,看见罗家楠登时心里暗叫一声“糟了”,从椅子上窜起来把人拦在门口:“楠哥,你不是去申请搜查令了么?”
罗家楠推着唐喆学的肩膀给自己挪出条路,迈开长腿两步走到林冬跟前,伸手从他旁边拿起自己落在审讯台上的手机揣进裤兜里,语调平和地问:“林队,我刚听你那意思,我们祈老师父母被杀的案子,查出来凶手是谁了?”
“都还只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能质证嫌疑人,小罗,我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那都不是正式记录在案的定论。”林冬深知跟罗家楠这号活土匪提保密纪律根本是对牛弹琴,再说事关祈铭,他毫不怀疑罗家楠从眼下这一秒起就开始盘算着要合法击毙毒蜂了。
不,他绝不能让毒蜂死的那么痛快,必须得让那个刽子手经历公开审判、体验生命进入倒计时的绝望,才能告慰同僚们泣血的英魂!
“是啊楠哥,都还只是推——”
唐喆学这“测”字还没出口,就听罗家楠“嗙”地拍上不锈钢台面,话也横着出来了:“林队,这套官腔你留着跟别人打去,我罗家楠听不着!你刚说那孙子叫毒蜂是吧?真名呢?通缉令编号?照片?有什么资料你先给我瞅一眼行不?”
林冬站起身,与罗家楠平静对视,坦言道:“什么都没有。”
眼见对方一点情面不念,罗家楠这火“腾”地被搓了起来,扬手就要揪林冬的衣领。唐喆学在旁边看他抬手以为他要打林冬,也顾不上考虑更多,瞬间出手扣住罗家楠的肩膀,“哐当”就给摁审讯台上了。
“我操——”
胳膊被逆向于关节活动方向扭住,罗家楠立马就炸了。他咬牙忍疼拧身挣开并不牢固的制约,同时回手抽中唐喆学的颧骨,给人生从跟前一拳揍到了走廊上。
“二吉!”林冬这下也急了,狠推了罗家楠一把,“罗家楠!你凭什么打人?!”
罗家楠刚才那一拳纯属条件反射,打完自己也楞了,这又被林冬猛地推撞上墙,登时搓火地吼道:“你没看见啊!是他先动手的!”
“吵什么吵!?都他妈出息了是不是!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方局那沙哑的嗓音从墙角的扩音器里吼了出来,“罗家楠!唐喆学!你俩给我滚外头打去!不都有枪么?对着干啊!打死一个老子省心!打死一对儿我他妈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领导的咆哮声几乎整栋楼都能听见,一时间楼道上多了好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眼下罗家楠即便是再急再气也不可能犯浑了,只得生压下那股子邪火,黑着脸疾步离开。
—
回办公室,林冬翻出管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油,给唐喆学往脸上抹。罗家楠下手是真狠,才几分钟的功夫,唐喆学被打的那块都紫了。
边涂药,林冬边心疼地埋怨道:“他打你怎么不知道躲啊?”
“谁知道他能真揍啊……”唐喆学被药油熏得直眯眼,“要是毁容了,组长你可别不要我啊。”
没等林冬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不用问,来的肯定是祈铭。刚罗家楠进隔壁法医办公室了,他们出电梯时正好看见。
俩人对视片刻,林冬深吸一口气说:“进来。”
祈铭推门进屋,隔着老远扔给唐喆学一冰袋,冲身后偏了下头:“二吉,罗家楠说找你聊聊,在隔壁等你。”
从转椅上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唐喆学挪到门口,对祈铭说:“祈老师,嗯……你父母的案子确实没最终下定论呢,组长是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通知你。”
祈铭错开身,直接拿门给他顶出屋外,反手落锁,尔后一步一步走向林冬。
“两年了,林冬,我拿你当朋友,可你呢?”他边走边把白大褂脱下来扔到唐喆学刚坐着的转椅上,又解开袖扣,将衬衫挽至手肘处,直到和林冬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眼看祈铭也跟罗家楠似的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态势,林冬平静地回应道:“保密纪律,祈老师,我希望你能理解。”
祈铭并未停止步伐,而是逼着他往后退。后背抵上密码档案柜,林冬退无可退,紧跟着耳侧“哐”地传来声巨响。
曲臂一拳砸上不锈钢柜面,祈铭几乎将林冬压在自己与柜子之间,语调中隐忍着怒意:“我能理解,可是林冬,你别忘了,我是特聘的法医顾问,不是在编的警察,那狗屁纪律管不着我!”
身高只相差三公分左右,两人的视线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上。虽然都戴着眼镜,却并不妨碍彼此的瞳孔中映出对方的表情:一个怒意如火,一个坚忍似冰。
视线胶着在一起,许久,才听林冬默叹了口气说:“祈铭,杀你父母的人,就是害死我七位同僚的家伙,相信我,我想他死的念头,并不比你少。”
尽管林冬的声调平淡到近乎不带任何语气,但祈铭仍能从那波澜不惊的目光中感受到恨意,并觉一阵寒意自脊背窜起蔓延至手臂。两年的时间,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从一开始的绝望自残中挣脱出来,仇恨化作信念,从容冷静。
他放下手,稍稍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刚才那姿势完全侵入到林冬的安全半径之内了,但对方容忍了他的举动,而且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
太可惜了,他想,如果不是被那场灾难阻拦了升迁的步伐,此人的前途,无可限量。
通风管道里静悄悄的,罗家楠和唐喆学都扬着脸听动静,生怕自家的那位打起来吃亏。可除了一声捶柜子的响动,到目前为止还算踏实。刚罗家楠一口气咽不下去,到法医办公室就噼里啪啦地全都跟祈铭撂了。他都做好替媳妇揍一顿悬案组碎催唐二吉同学的准备了,可谁知道媳妇给他按椅子上,非让他跟这等着给唐喆学道歉。
是,打那一拳他也有点后悔,可道歉实在是强人所难,还不如让唐喆学再揍回来。结果唐喆学进屋也没提刚才动手那茬,把冰袋捂脸上抬手指指通风管道,让他跟自己一起关注隔壁那俩博士生的动静。回头真要是文斗变武斗,他俩也好冲进去拉架。
听半天没再听见什么值得让人担心的声音,罗家楠搓着后脖颈子对唐喆学说:“那个……二吉,哥刚才下手重了啊,不过你那一下也够狠的,我这肩膀到现在还疼呢。”
唐喆学把冰袋挪开,给罗家楠看自己脸上的伤:“楠哥,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刚撅你那一下,疼么?”
罗家楠抬手按住唐喆学的胸肌,沉下脸说:“我可没摸着你的良心。”
“我——”唐喆学话说一半,拐了个弯,“算了算了,过去就不提了。”
收手搓搓后脖颈子,罗家楠讪笑:“嗨,我那也是为我媳妇不是?祈铭爱做噩梦,半夜老在我怀里哭醒,一问,每次都是梦见他爸妈死那天的场景。”
唐喆学紧跟着感慨道:“嗯,我也是为我老婆,我看你要上手打他,所以——”
“等会!”罗家楠俩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老婆?谁?林队?!”
我操!
唐喆学立马回手捂住嘴,心里直骂自己——缺心眼的东西!怎么就管不住这漏风的破嘴!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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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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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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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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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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