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驼半天才搭理,“小哥儿终于想起我了?”
沈初夏仿若没听到他讥笑,自顾坐到他对面,“没能进到大理寺,不过我爹给我带话了,他没勾结反贼。”
“你这意思是成了?”
沈初夏微微一笑,“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我是成了还是败了。”
目光相遇,二人对峙。
老憨驼一双耷皮眼几乎盖住了浑浊眼珠,只余一条眼缝看人,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鬼一般,渗人的很。
沈初夏年少干净纯澈,如一缕清风吹进阴暗森然的巷子,巷子像是被打开了一条通往阳光的小路。
“我爹的朋友、同僚关系很简单,除去礼部办公和一般应酬之外,几乎宅在家里教导他的庶子,他到底为何被大理寺抓进去?”
老憨驼嘲笑:“我这里可都是下九流的消息,没关于你爹的。”
“连你这里都没有关于我爹的消息,那更说明了我爹没勾结反贼。”
“可他被抓进去的罪名就是勾结反贼。”
“勾结楚王?”
“勾结那个王,又有什么区别?”老憨驼冷笑。
沈初夏快疯了,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老憨驼悠悠来了一句:“听说大理寺大狱里勾结反贼的罪名基本都定了,只等摄政王回来一声令下就斩人。”
“既然是反贼,都会诛连,最少的牵连都有直系亲戚,为何大理寺没抓我们家,难道大理寺不知道我们进京?”
“你说呢?”wWW.ΧìǔΜЬ.CǒΜ
沈初夏在京城如此明目张胆的骗钱、赚钱,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你的意思是……”
老憨驼嘿笑一声,低头扎纸人。
沈初夏沉默抿嘴。
从老憨驼那里出来,沈初夏解散几人组。
“为什么呀?”小兔子刚偿到甜头,还准备大干一场呢,结果让他最近都不要来找她。
“是啊,夏儿。”元韶安也纳闷。
沈初夏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们先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那你呢?”元韶安担心的问。
沈初夏抬眼,望向远方,“我去找个人。”
“谁?”几人异口同声的问。
沈初夏也没告诉他们,他带着胖哥等了几天才拦到吏部侍郎——耿启儒。
“小哥儿找我?”
“是,大人,小民请你喝杯茶,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耿启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点头同意,不过地址是他选的,一看就是消费不菲的地方。
沈初夏肉疼口袋银子。
耿启儒瞄了眼小哥儿,不动声色,“小哥儿有什么事说吧。”
沈初夏连忙叩首行礼,“小民是前礼部员外郎长女——沈初夏。”
耿启儒波澜不惊,他早已让人打听,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还真惊了一下,小哥儿直接变成小娘子,还是个让季翀特别对待的小娘子。
“原来是前沈大人长女。”
“大人,民女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没有勾结反贼。”
“证据呢?”耿启儒面带三分笑意,“再说,我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沈小娘子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可大人是管官员的官呀!”沈初夏一派年少天真的表情,“你的官员明明没有犯错,却被抓了,你不该为他主张吗?”
“哈哈……”耿启儒仰头大笑。
“还请大人为家父做主。”
耿启儒止笑,摇头,“恕本官无能为力,还请沈小娘子找别人。”
“大人,我该找谁呢?”
耿启儒双眉微动,“刑部、大理寺,你都可以找。”
“大人,那刑部、大理寺哪位官员主管我爹之事呢?”
耿启儒眉头微凝,这小娘子不会真去找刑部、大理寺吧,季翀让抓的人,找谁都没用。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
“这……大理寺大狱关了那么多勾结反贼官员,本官还真不知前沈大人的案子归谁主官。”思量之后,耿启儒没帮。
意料之中,一个大人物凭什么帮她这个连银子都拿不出的小蝼蚁,沈初夏只是试探他的口气,想从中找点门路。
“大人,像我爹这样的人,一般主审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变相打听,耿启儒是官场老将怎么会听不出,感觉有点好笑,可是口风该紧还得紧,啥也不能透露。
“好像有点为难大人哈!”又没翘到话。
“沈小娘子救父心切,本官能理解,可这是朝庭大事,本官也无能为力。”
“多谢大人!”他能与她坐下说几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小娘子客气了。”耿启儒起身,“喝茶的银子我已经结了。”
“那怎么好意思,大人——”沈初夏起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耿启儒摆摆手离开了。
沈初夏望了眼他桌前动都没有动的茶水,低头吐口气,坐下,把桌上所有茶水都喝了,不喝白不喝。
打个饱嗝,心情沉重的离开,证据,她该怎么取证沈锦霖无罪?
“沈小娘子……”
是在叫她吗?沈初夏茫然抬眼。
目光与某人相遇。
“公……殿下,怎么是你?”沈初夏像只溺水的小猫找到了浮木,一脸惊喜。
木通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喊人,咋目光就盯主人身上,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想攀附主人。
季翀负手而立,雅黑锦袍,镶金滚银,暗织缠枝莲在袍角若隐若现,他的视线与沈初夏交汇,夏日茶楼走廊里,静谧而富有诗意,他墨色深瞳隐在半暗半明的光线里,矜贵凉薄,令人望而却脚。
沈初夏热络之情哗哗往下降,收敛随意,规规矩矩上前行礼,“民女见过殿下!”
季翀转身。
沈初夏怎么可能放弃这个绝好机会,伸手就拉他,“殿下——”
季翀低头,看向她。
随着目光向下,白晳小手正扯着他一小撮衣袍。
几日不见,她修长秀气的手似乎不那么粗糙了,指甲是淡淡的粉,柔和而光泽,十指尖如笋。
他的目光触向她。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一下。
明明娇弱无力,可他的衣袍却被她攒的很紧、抓的很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满的依赖感。
“殿下,你要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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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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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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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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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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