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一爪子下去,还顺带拍倒了那个木匣子,顷刻间,匣子里的珠宝哗啦啦地倒出了大半。
顾燕飞:“……”
楚翊把拳头放在唇畔,低低地笑。
晴光全然没注意到它制造的意外,专心致志地追着金珠玩了起来。
灵活的小爪子把金珠拍得滚来又滚去。
顾燕飞默默地瞪着这只蠢猫。
楚翊将匣子盖了回去,收下了奶猫“分给”他的那一份。
楚翊拿着匣子下了马车,匣子被他随手塞给了小拾。
“该去会会靖王了。”
楚翊轻飘飘地丢下这一句,信步往东南方走去,迎面而来的是瑟瑟的秋风。
白衣公子的背影瘦削苍劲,宛如雪中翠竹,丰神雅淡。
小拾捧着匣子步履轻快地跟在楚翊身后,皱了皱鼻子。
靖王是今上与康王的堂兄弟,从先帝在世时起,就一向亲近康王,而楚翊离京八年,朝中上下包括靖王对他并不熟悉,大都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今日楚翊其实并未受邀,而是自行前来王府,本意是为了试探一下靖王的态度,却遭到了冷遇,靖王让人把他们带去月光楼后,就借故再未出现。
方才楚翊离开月光楼时,小拾还以为他们是要回宫去,没想到主子是特意来见顾燕飞的。
是了,主子行事一向有他的道理,可不是那等随波逐流、任人摆布之人,靖王真是打错算盘了!
小拾咧嘴一笑,快步跟上楚翊,主仆俩一前一后地穿过一道月洞门。
月洞门后郁郁葱葱,清香盈然,丝毫不见一点秋日的萧瑟,爽朗的笑语声随风而来。
“喂喂喂,我可跟你们先说好了,谁也不许跟我争啊!”前方不远处,李逐浪意气风发地扯着嗓子道。
李逐浪等六七个公子哥嬉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可不成!”另一个声音粗犷的公子笑呵呵地反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凭什么要我们让你啊。”
“就是就是!”
“大家公平竞争就是!”
“……”
几个公子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热闹极了。
忽然,三四只麻雀翅膀挨着翅膀飞过,一边叫,一边振翅,还顺便甩下一坨鸟屎。
那坨鸟屎恰好掉在了李逐浪的发冠上,李逐浪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等他看到手指上臭烘烘的鸟屎时,脸都黑了。
他身边的五六个公子哥全都看到了这一幕。
一瞬间,时间就像是停止似的,众人呆立原地,声音戛然消失。
“噗嗤!”小少年第一个笑了出来,指着李逐浪笑得前仆后仰,“原来顾二姑娘是让表哥你小心‘鸟屎’啊。”
“准!顾二姑娘算得实在是准。”另一个公子笑着以扇柄敲着掌心。
“李兄,鸟屎掉头顶,这可是走霉运的迹象啊,你要不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
几个公子哥笑嘻嘻地调侃着李逐浪。
楚翊也听到了,自然知道他们说的顾二姑娘是谁,漫不经意地扫视着他们,瑞凤眼里闪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翊一身白衣如雪,风姿卓绝,气度高雅,举手投足间有种超然的清冷风姿,与那伙锦衣华服、嬉皮笑脸的公子哥形成鲜明的对比。
双方擦肩而过时,李逐浪不由朝楚翊看了一眼,恰对上一双漆黑明澈的瑞凤眼。
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却让李逐浪感受到一股柔和无形的压迫感。
他是……李逐浪瞪着楚翊,好似被冻结似的僵住了。
楚翊对着李逐浪微微颔首,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去,小拾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其他几个公子哥见李逐浪落在了后方,回头叫他。
李逐浪呆呆地把脸转向了他们,恍然如梦地说道:“是、是大皇子!”大皇子怎么来了?!
大皇子楚翊离京时才满十岁,时隔八年才刚回京,又尚未临朝听政,因此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琇書網
“刚刚那人是大皇子?”
“不是说大皇子身子抱恙,最近在静养吗?”
其他人或惊讶或好奇地瞪大眼,赶紧伸长脖子去看,可是楚翊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拐角。
几丈外,又有两只麻雀一前一后地展翅划过天空,叽叽喳喳地飞出王府,在府外的一辆平顶马车上擦过。
马车里静悄悄的,显得外面的车轱辘声与马蹄声尤为清晰。
顾云真终究没等到顾云嫆,只得留了另一辆马车在王府,她与顾燕飞先行回侯府。
顾云真心事重重,一方帕子被她又揉又绞。
玩了一会儿的晴光又累了,在顾燕飞身边蜷成了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毛团子。
一炷香后,她们的马车就抵达了定远侯府。
顾云真率先下了马车,第一句话就急忙问门房的婆子道:“三姑娘回来没?”
“不曾。”婆子摇摇头。
“……”顾云真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里更担忧了。
姐妹俩在仪门处道别,顾云真去了慈和堂,顾燕飞则抱着猫回了玉衡苑。
然而,顾燕飞才刚换了一身藕荷色罗衫,水还没喝上一口,慈和堂的大丫鬟白露就来了,说是太夫人请她过去。
于是,她就去了。
迎接她的是一个迎面飞来的瓷杯,当头朝她投掷了过来。
“孽障!”顾太夫人黑着脸怒斥道,平日里的雍容气度不复存在。
那瓷杯飞得极快,但顾燕飞只是微微一侧身,就轻轻巧巧地躲过了。
杯子与她擦肩而过,狠狠地砸在后方的墙壁上,粉身碎骨,可见顾太夫人的力度不轻。
见顾燕飞竟然敢躲,顾太夫人怒上加怒,浑浊的眼里是滔天怒意,又抓起了茶盖想要丢出……
顾云真疾步挡在了顾燕飞身前,忙劝道:“祖母息怒。”
顾燕飞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尖地注意到顾云真额角有一道细细的血痕藏在整齐浓密的刘海下,若隐若现。
再看顾太夫人的罗汉床前一地的茶渍与碎瓷片,顾燕飞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她来之前,顾太夫人怕是已经砸过一个杯子了,飞溅而起的碎瓷片划破了顾云真的额角。
她这个祖母啊,还真是两辈子如一日地喜欢砸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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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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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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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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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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