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这么信步走着,全身上下就散发着一种身为皇族的贵气,令人不敢轻慢。
顾云嫆半垂下眸子,移开了目光,那晶莹的小脸上有些晦暗,似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些天,太后要给康王选妃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也难免传到了顾云嫆耳中。
她相信康王对她的感情,却无法肯定他的意志是否会被太后所左右。
顾云嫆微咬下唇,编贝玉齿陷进娇嫩的唇瓣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失态。
众人纷纷见礼,然而,康王视若无睹,径直朝顾云嫆的方向走去,似乎他眼中只剩下了她一人。
他的眼神逐渐锐利,几簇火焰在眸中跳动着,越燃越旺。
康王一进马球场,就看到了顾云嫆与她身边的方明风言笑晏晏,还不时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与笑容。
哪怕他方才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至少他肯定他们俩聊得很投机,至少他肯定方明风还在恋慕着顾云嫆。
方明风下巴扬起,毫不退缩地与对方对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隐有火花闪现,互不相让。
“七皇叔,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三哥去迎你。”长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康王收回目光,看向了长清,淡淡道:“临时起意就来了。”
长清亲自领了康王到了中央的竹棚里坐下。
顾云嫆没有回头,招呼了一声道:“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场再说。”
方明风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也跟着上了马,护卫在顾云嫆的身侧,其他人也纷纷跟上,陆续进了马球场。
“铛!”
随着一声响亮的锣鼓声响起,马球场上的小厮奋力地把一个白色鞠球往上一丢。
铜锣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的三足青瓷鼎,一根手指粗细的香在锣响的同时被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向上。
急促的马蹄声在球场中此起彼伏地回荡着,疾如雨,迅似电,他们额头上绑的细长抹额随风飞舞着,一个个手持鞠杖,犹如众星拱月般追逐着场上那唯一的鞠球。
没一会儿,方明风就以破竹之势把鞠球打入了球门中,红队拔得头筹,引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掌声雷动。
蓝队也不遑多让,很快就进了他们的第一球。
场边的其他人欢呼着,鼓劲着,场上场下的气氛都越来越热烈。
等那柱香燃尽,上半场比赛就在又一记敲锣声中结束了,接下来有约莫两盏茶的中场休息。
红、蓝两队的比分暂停在五比三,红队以两球的优势领先。
竹棚中、水阁内皆是一片叫好声。
见顾云嫆出了马球场,顾云真急切地起了身,心头凝重,脑子里反复想着顾云嫆与方明风言笑晏晏的样子。
刚刚的比赛,她看得心不在焉,一心想着等上半场结束后就找三妹妹说说。
顾云真微微垂下眉尾,下一瞬,感觉袖口一紧,于是下意识地垂眸,撞进一双清澈通透的黑眸。
“大姐姐,这里坐着闷了,我们去花园玩吧。”顾燕飞一脸期待地看着顾云真,小鹿般的眼神令人无法拒绝。
顾云真有些迟疑,但顾燕飞已经拉着她的手往水阁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听说靖王府的花园是请前工部侍郎黄常鹤大人专门设计的,亭台楼阁、花木池塘环环相套,独具匠心。”
“确实。”顾云真点点头,她不擅长拒绝人,于是微笑着应下了,“难得来王府,我们四下走走。”
顾燕飞粲然一笑,挽着顾云真的胳膊出了濯心水阁。
顾云真朝马球场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了顾云嫆,只有她的坐骑在竹棚边悠然甩着长长的马尾。
她心中暗叹,收回了目光,姐妹俩不紧不慢地朝湖对面的花园走去。
水阁与马球场这边人来人往,马如游龙,热闹非凡,相比之下,花园这边清幽雅致,仿佛从繁华市集步入山间丛林似的,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味道。
金秋时节,花园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四季桂、木芙蓉、菊花等等开满枝头,争妍斗芳,看得人目不暇接。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凌乱地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园子果然别致!”顾云真深吸一口空气的芬芳,叹道,“也难怪京城有一句俗语:礼王府的房,靖王府的园,豫王府的墙。”
顾云真借着话头说起了礼王府的房是何等的多,以及豫王府的墙又是何等的高。
一路上,时不时地看到其他人也在园中赏玩,有人在喂鱼,有人在亭子里斗蛐蛐,有人在散步赏花……好不惬意!
说话间,姐妹俩路过一座格局精巧的三层小楼,尖顶翘角,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匾额上写着“月光楼”三个大字。
顾燕飞漫不经意地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大姐姐,我们上去歇一会儿,吹吹风,赏赏景。”
在顾燕飞的提议下,两人进了月光楼,沿着狭窄的楼梯来到了二楼。
小楼中空无一人,四面的窗户大敞,干净敞亮,幽幽的秋风染得空气温润不失凉爽,清香盈然,微风轻轻地抚在她们的面颊上,空气清新。
顾云真感觉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随意地择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从窗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外面,下方的园子一览无遗,从马球场到小湖再到花园的格局尽数收入眼内,一目了然。
“这里的视野真好,很适合作画……”顾云真一边用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一边笑道。
突地,她的目光一顿,瞳孔翕张,看到小楼西北侧的八角凉亭里伫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人纤细婀娜,一人颀长劲瘦。
正是顾云嫆与方明风。
顾燕飞低低地“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挑了挑柳眉。
上一世的她,是笼中之鸟,被困在侯府,对外面的事情一知半解。
在顾云嫆的赐婚懿旨到侯府后,她才断断续续地从旁人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些靖王府发生的事,说是靖王府的月季亭年久失修,白蚁作祟,蛀空了亭柱,那日亭子突然倒塌,顾云嫆奋不顾身地救了康王……
这个故事的主角本该是顾云嫆与康王,怎么如今康王没来,反倒是方明风来了?
奇也,怪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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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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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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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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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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