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齐刷刷看过来,只是托盘上全都盖着红绸,不知太后究竟赏赐了多少。
太后身子舒适了,眉目都舒展开来,此时对着为首的宫女温和的点了点头。
一行宫女便面向宋秋錞站作一排。
宋秋錞看着那红绸下的厚度,近距离感受到宫女举着托盘的吃力,禁不住心跳都加了速。
这样的排场,太后出手必然阔绰。
为首的女官恭敬的转身,掀开第一块红绸。
满满的银锭子在琉璃灯的照映下泛着雪一样的光泽。
一枚银锭五十两,这一盘里放了二十枚。
一盘便是一千两!
宋秋錞听到了身后不少人惊讶的吸气声,她也被这赏赐砸的有点懵。
这只是一个托盘里的银子,这里可是站了一排宫女呢!
女官掀开所有红绸,一时间,整个大殿都被这白花花的银子映的明亮起来。
女官沉声道:“太后赏白银万两!”
众人哗然。
之前朝堂之上争争吵吵数日,皇上也只是让户部不情不愿的拿出三万两军饷而已。
亏得这是家宴。
四皇子唯唯诺诺的抬起头,见此时没人会在意他,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夜王妃,心下有了计较。
晋王面色阴沉,与皇后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满腹心事。
宋秋錞被这过于厚重的赏赐压在身上,正心有忐忑,沈权楠上前,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行礼。
“孙儿……”
“孙媳……”
“谢皇祖母恩赐!”
沈权楠宽阔的大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常年行军打仗留下的薄茧微微摩擦着她的手心。
这一刻,宋秋錞无比心安。
太后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先前对宋秋錞的成见也小了不少。
“好孩子,快起来。”
寿宴结束,宋秋錞与沈权楠带着皇上和太后的赏赐告别。
一场欢闹散了,便只剩下那奢华的琉璃灯孤单的立在大殿。
流光溢彩,也如梦境般虚幻易碎。
晋王随着皇后回宫,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夜王夫妻二人的欢笑声,只觉得心口像堵了块石头,憋得人吐不出,又咽不下。
他费尽心思,花了那么多银两打造的琉璃灯,就这么被一碗汤比了下去!
一碗汤!
晋王的拳头硬了又硬,盯着身边的宫墙,恨不得狠狠的砸出一拳。
皇后微微皱眉。
她身边的嬷嬷便会了意,拿起一件披风为晋王系上。
嬷嬷为晋王掖了掖衣角,把他的右手妥妥帖帖的收进披风里。
“夜里天寒,晋王莫不要伤到玉体。”
晋王满腔的愤恨被包括在密不透风的大氅里,他胸口上下起伏了几下,渐渐平顺。
他看向皇后。
皇后却始终神色莫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他。
“母后……”晋王喃喃开口。
皇后见他终于冷静下来,移开目光,一言不发的坐上轿撵。
晋王沉着脸,也上了轿撵,随皇后回宫。
皇后的凤撵落地,她起身下来。
一颗珍珠自她护甲上掉落,咕噜噜滚向一个小宫女,停在她脚边。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她是刚来的,平日里只恨不得藏在人堆里,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要犯错。
她环顾左右,平时的好姐妹却都像死了一般安静,无人与她目光交接。
她只得大着胆子捡起珍珠,捧到皇后面前。
然而靠近凤撵,她却被坐垫上凌乱的线头和破洞惊呆了。
这坐垫,简直像被什么东西抓挠过一般,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明明起轿前还不是这样啊……
小宫女呆呆的傻站着,双手还托举着那一枚珍珠。
皇后眼看了一旁的嬷嬷一眼,眼底充斥着极寒的冷意。
嬷嬷喟叹一声,这个宫女怕是活不了了。
她名人将宫女拖下去,又对另一个宫人说道:“这坐垫旧了,换了吧。”
回到殿中,一干人早在嬷嬷的授意下散的干干净净。
晋王随着皇后入殿。
“此事,是儿臣考虑不周了。”晋王看向高坐在座位上的皇后说道。
皇后没有看他,只是拿起桌上的茶盏,缓慢地喝了口茶水,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本宫且问你,这琉璃灯,价值几何?”
晋王说道:“白银十万两。”
“十万两?”皇后冷笑,“好一个十万两!此事你何止是考虑不周!”
手中的茶盏被她扔出,砸在了晋王的身边,滚烫的茶水溅在晋王的衣衫上。
“母后息怒。”晋王顾不得这些茶水,忙朝着皇后跪下。
“息怒?”皇后看向晋王,“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北方战事吃紧,你舅舅昨日还在朝堂上哭穷。你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献上了十万两。”
晋王动了动唇,刚想解释什么,却被皇后打断了。
“今日你若是在太后面前讨了好,也就罢了,现如今讨不了好,保不准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你舅舅既已哭穷,这个时候断然不会给你银两。你可曾考虑过,你的月份加上本宫的补贴,短时之间也只能凑足五万之数……剩下银钱的来路,你父皇会怎么想?”
“本宫费了多少心思帮你处理了林知秋,解决了私盐的事情,你倒好,还偏上赶着去提醒你父皇!你做事何时这么不冷静了?”皇后看着晋王。
“母后莫急,琉璃灯一事,儿臣早有安排。”晋王抬起头。
“琉璃灯的打造,是王妃一手操办的,大部分的银子也都是从王妃的嫁妆里面出的。”晋王说道,“王妃一片孝心,心系太后身体康健,故而拿出了所有的嫁妆,广招天下能人异士为太后调制安神香放入琉璃灯中。纵然琉璃灯不能得太后的青眼,王妃的一片孝心,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皇后听闻此言,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起来吧。你这个王妃,心思倒也玲珑。”
晋王作为最早开府成婚的皇子,前几年便取了顾城相之女,这回家宴,也是因为王妃怀有身孕,胎像不稳,不便出行。
“等王妃身子好些了,让她入宫与本宫说说话吧。”皇后说道。
“是。”晋王点了点头,“今日的事情,是儿臣轻敌了。不过是一碗汤而已,儿臣从未想到竟然能引起太后如此大的反应。”
“这事情,本宫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太后尝遍了天下间的美味,就算这汤再怎么过人,也当不起太后如此的夸赞。你去查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门道。”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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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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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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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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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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