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稷安死得太早,萧晏便成为一个空有皇子身份,却卑微至极,被他皇叔拿来利用的工具。
自己做豫王妃的那两年,萧晏野心勃勃,行事狠辣狂悖,他时刻图谋着造反,也被萧稷兴所忌惮。
为了叫他失去民心,萧稷兴让自己这个燕国公主嫁给他;
为了他死,无数势力不知安排了多少次暗杀。
他能一剑杀死十几名刺客,然后一只手提着滴血的剑,另一只手端着药盏,面不改色的对她说,楚意,过来喝药。
楚意不由自主的吧唧一下嘴巴,嗯,现在自己的嘴里,总算没有那股常年萦绕的苦药味了。
前世,萧晏不是用旁人性命威胁自己,就是冷嘲热讽着说她若死了,他就要被萧稷兴顺势问责,影响他的造反大业,还会背上克妻之名,以后不好找正经王妃。
一念至此,楚意偷偷地翻个白眼。
她就是不正经的女人对吧?
呵呵,最终自己还是死了啊,看来萧晏的确是克妻,他就算造反成功了,也一定没有妻子!
“既然侯爷也不识得此人,那某就将他带走了,”柳诚见徐骧如此态度,便下令道,“把他的手脚打断,带去昭狱!”
“住手!”楚意抬起手臂拦住柳诚,她看着浑身是伤的衔影,眼神锐利,“本宫还在此。”
衔影虽然是萧晏的手下,但是,他后来被萧晏分来护卫自己。
几次危急时刻,衔影都保护了她的性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断手脚。
“是啊,我家小六还在呢,她胆小心善,你们怎能做如此血腥之事?”楚曜配合的说。
没等楚意点头,觉得自己五哥终于说了句人话,就听他继续道:“要打断腿也得拖出去打吧,别在我们面前,污了本殿和小六的眼睛。”
楚意:“……”她果然不该对楚曜抱什么期待。
“五殿下,此人真的是我的随从衔影,他只是在这里等我,绝无行刺之意。”
萧晏上前,低垂着眉眼,声音沙哑的解释,仿佛一匹野狼,藏了野性变成一条犬。
“这事可与本殿没什么关系。”楚曜懒洋洋的回答,眼中是少年的恶劣和事不关己的态度。
徐骧道:“公子求燕国的五皇子又有什么用?还是让本侯仔细想想他到底是谁吧,或许本侯想起来了,他真的是咱们使团之人,便没有罪了呢。”
衔影吐着血,不甘的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清远侯,就是你……是你说,此处可以等到……公子的。”
徐骧挑了挑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柳都尉,此人污本侯,劳烦你还是打断他的手脚吧。”
楚意望着面色苍白的萧晏,突然想到,前世应该也发生了现在的事,可衔影的手脚都好好的,眼睛却瞎了一只。
若自己不插手这件事,萧晏又该如何救衔影?
她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下一刻,面前瘦削冰冷的少年,便对着徐骧缓缓弯下双膝!
萧晏抿着唇,面色苍白病态,可即便如此,都掩盖不了他冰冷俊美的容貌。
碎发遮住几寸眉眼,藏下他眼中的一切。
楚意瞳孔微凝,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微微发胀。
那个狂傲邪佞的大魔头,心狠手辣的豫王,阴沉佞笑着威胁她性命的男人,她曾以为,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弯腰皱眉——
直到现在,楚意终于认识到,现在的萧晏,真的只是个地位低微,不得不向权臣低头的质子。
“等等!”
楚意厉声阻止,少年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顿丝毫。
“噗通——”
萧晏的膝盖,到底还是磕到白玉石阶上,发出揪心的撞击声响。
四周,传来一声声围观宫人难以压低的议论与嘲讽。
“那就是雍国送来的质子?果然是个没骨气的废物,身为皇子,居然向臣子屈膝下跪。”
“听说他生来不祥,克父克母,自幼也无人教导,粗鄙不堪……”
“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好看有什么用处,还不是被送来咱们大燕做监下囚。”
无数声音入耳,萧晏的眼神沉寂如幽静千年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
这些议论嘲讽他早已习惯,他跪在地上,背脊弯了下去。
“公子,公子不要,属下不值得……”衔影低吼一声,双目赤红,身上的伤流血不止。
萧晏没有看他,神情平静的望着徐骧,轻轻地问:“侯爷这下想起来了吗。”
徐骧咧嘴一笑,摸了摸并没有胡须的下巴。
“有些印象了,此次使团之中,好像有个叫什么影的,但是——”
“他的确是雍国使团中的人,”楚意打断他的嘲弄,她的声音清越泠然,字句清晰,“几天前,本宫手下的武婢饮冰出宫,刚好遇见这伙人进京,曾在其中见到此人,刚才他昏倒在地,饮冰才没认出来。”
萧晏止住磕头的动作,他克制着自己的心跳,转动目光望着说话的公主,死寂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为什么要帮他?
难道,她的婢女真的见过衔影一面,而她生性纯良,愿意替他作证?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还是说她有别的目的?
“呃……是,本侯想起来了,他的确是公子晏的随从衔影,瞧本侯这记性,他定是在此等候公子晏,底下人没规没矩,叫小殿下见笑了。”
徐骧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见到楚意介入,还是附和起来,眼中透着几分讨好。
“小殿下可真是本侯见过最纯善之人,兰心蕙质,风华万千,让人心生倾慕。”
楚意:“侯爷如此记性,居然还能领兵打仗,怪不得雍国会战败。”
“哈哈……”
周围的宫人小声笑了起来。
说到底,徐骧和萧晏在燕国人眼中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战败的雍国人而已。
徐骧的脸色有些难看,深沉地盯着楚意的俏脸。
“既然是误会,还不快把他带下去,挡在路上做什么,”楚曜面色不悦的警告徐骧,“还有,本殿的妹妹风华绝代,用不着你讲,你这双眼睛若还想要,就放安稳一些。”
柳诚忙不迭地招呼两人抬走衔影。
萧晏站起身,本想上前搀扶衔影,徐骧正因楚曜楚意的嘲讽无处发泄,立即冷冷地说:“公子还要参加大典,可别弄脏了衣裳。”
少年的手硬生生止住,淡漠的转身,跟在使团队伍的最后。
从始至终,他并未再多看楚意一眼。
七年前的萧晏就已经这么无礼了?他如今多大,十五,还是十六岁,她帮了他,他竟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也罢,他那性子若真是说句谢谢,听着都吓人。
楚意无奈的摇头,也准备离开,一道清幽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
“不是刺客又如何,雍国之人竟敢在大燕宫闱之内如此放肆,就该付出代价!”Χiυmъ.cοΜ
“臣等见过四殿下。”
见到来人,柳诚连忙行礼,态度比见到楚意与楚曜还要恭敬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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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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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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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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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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