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京的郎中们,派出了几个百年老字号的郎中会诊,都无计可施。
时间拖得越久,姒妃离危险的深渊愈近。
一个郎中冒着被砍头的危险,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剖腹取婴啊。娘娘羊水枯竭,再不生产,孩子就要有危险了。”
一个太医举着医书,兴奋地喊道:“陛下,剖腹取婴可行,大周朝《胎产书》中有记载,母子皆平安。”
焱武帝瞳孔紧缩,他无法想象,刀子搁在爱妃娇嫩的皮肤上,她可能承受地住。“既然这样,你们谁来操作?”
无论郎中还是太医,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况且被割肚皮的还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妃子。一刀之差,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陛下,娘娘请您入内。”福姒宫的掌事嬷嬷战栗地说道。
“胡闹,天子金尊玉贵,怎可入产房?”太后的凤头拐杖拄地,被气地不轻。
按理说,产房乃血腥大凶之地,焱武帝贵为天子不宜入内,但此刻生死攸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母后,更深寒重,母后还请回寝宫休息。儿臣只看一眼。”说罢,他一提龙袍一角,心急火燎准备进殿。
赶巧,窦安来了。“陛下,和宋国和谈的大臣们,大功告成,已经在天元殿等了四个多时辰。是否……”
焱武帝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件大事。国之肱骨不能寒了心,他犹疑一下,道:“赏,重重的赏。这样,都诏到福姒宫偏殿,也让朕的爱妃沾沾众位大臣的喜气。”wWW.ΧìǔΜЬ.CǒΜ
内殿里燃烧着安然香,以此掩盖血腥气,产婆端着盆血水向外,怕被皇上看见这一幕。往日那个国色天香的姒妃不见了,只有虚弱、疲惫而楚楚可怜的女子。
“陛下……臣妾咳咳,大概是不行了。”那一声掩藏在喉咙间,叫的焱武帝一阵恍惚和心悸。
他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也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在他的面前香消玉殒。他贵为天子,却不能赐予自己所爱的女子,平安和康健。不,悲剧不能再重复,他不允许。
“爱妃,你会没事的。外面有很多太医和郎中,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对策。”焱武帝走到床前,抱着垂垂无力的妃子。
“他们……是要割开,臣妾的肚子吗?”那是怎样的声音,带着无尽悲情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有人被隔开肚子还活的下去的人吗?栾姒不知道。“皇上,您赐我一死吧,阿姒永远感激与皇上相识一场。”
**
焱武帝失魂落魄地出了内殿,众位大臣都等在偏殿了。
包括易昭弦、赢哲汛、折羽以及一应使臣团。易昭弦禀报了和谈成果,并呈上了草拟法案。
“天意在我大焱,此次折羽公子力挫宋国摄政王,扬我大焱国威,并争取了最有利我大焱的方案。请陛下过目。”
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但因为姒妃的事,焱武帝无精打采,“众爱卿辛苦了,按功行赏。”
赢哲汛看到愁眉苦脸的焱武帝,道:“陛下,臣认识一个神医,可谓妙手回春,臣本来还打算引荐她为太后治疗眼疾呢。”
只一句,场间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赢哲汛身上,而折羽目光如刀。赢哲汛下意识脊背发凉。
“汛王说的是哪位神医?”
赢哲汛咳嗽一声,“那个陛下,这个神医,在……臣多年的痹痈,服用了她制的乌梢蛇酒后,大见好转。臣还听说,步侍郎生辰上所得的石斛花茶,也是这位神医酿制的。哦,就连兵部的金疮药,也是出自这位神医之手。”
赢哲汛每说一句,就感觉后背凉风加重一分。等他说完,瞄了眼折羽,折羽已经看向了浓的化不开的黑夜之中。
这一串头衔,惊讶了焱武帝,可是,“你说的神医,在何处?”
赢哲汛看向了折羽,“神医,神医本是折羽的夫人,她……她应该还在宛州。”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人在宛州,朕的爱妃和皇儿如何等得了这么久?”焱武帝歇斯底里地吼道,等等,折羽,皇帝这才意识到,神医是折羽的夫人。“折羽,你有夫人?还是神医?你……能将她接来宛州吗?”
焱武帝的声音在发颤,那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丈夫和父亲。
折羽凝视着焱武帝,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十二年前的一幕。
他像一个刽子手,要屠尽天下的太医和郎中。只是物是人非,被他挂在心上的是别的女人。
“我的夫人,的确是医女。可堂堂太医院都无法救治娘娘,她一介小医女,又如何治得了。”
恰在其实,有太监之声传来:“宋国鸿胪寺卿求见。”
“宋国鸿胪寺卿所为何事?”焱武帝问。
“启禀陛下,鸿胪寺卿出使大焱,带来了宋国的神医,神医声称可以为女子……引产。”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关于神医的消息,都能令焱武帝兴奋。他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请,请进来。”
鸿胪寺卿裴显之,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医者进入。
而折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神医”。
十二年前,这个人不仅没能救下他的母亲,还欺师灭祖。为了自己的平安,将自己的师傅推出来当挡箭牌。
五味子。
早就知道他投奔了宋国,没想到他还有勇气,敢再踏入大焱皇宫。
五味子生了一双吊梢三角眼,嘴唇极薄,他见了一个叉手礼,说道:“焱帝陛下,女子引产之事,我主刀过,女子与胎儿皆平安无事。只不过为人母者要忍受一些疼痛。”
焱武帝走下座椅,绕着五味子转了一圈,手指一指,冷哼一声,“朕记得你,当年你口出狂言,能救下昭儿。可是你没做到,是谁给你的胆量,以为朕不敢看你的项上人头吗?”
五味子被天子之威震慑,后退了一步,还待解释,裴显之已经站了出来,“焱帝陛下,我们带着诚意和善意而来,就算陛下信不过我们,我们离开就是。”
五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他忽地从裴显之身后站出来,三角眼精光绽放,充满狂热的味道。“陛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没救回娘娘,那是因为药石已无力回天,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这十年来,我从未停止对医术的精进,陛下怎么还能用老眼光看今日之我。陛下信不过我没关系,可只怕这天底下,除了我五味子,再也没人敢给娘娘开刀,再也没人救得下娘娘。娘娘是生是死,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焱武帝一时竟无言。他知道,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他必须立刻做决定。
便在这时,折羽站了出来。
“陛下,若说这时间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娘娘,便是五味子,未免太过绝对。折羽也愿举荐一位医者。”
说出这番话前,折羽考虑了很多,他相信,凭借他对百草诗的了解,她一定不愿意让五味子如此张狂。如果,真的有如果,万一手术不幸,那他拼了这条命,也要护送百草诗离开皇宫。
“什么医者?”焱武帝大喜问道。
“是折羽的妻子,姓百名草诗,她近日已到达焱京。”
便在这时,福姒宫的掌事嬷嬷再次来报,“陛下,娘娘她流了很多血。”
**
骏马在宫道上行驶,深夜的风将衣袍吹起,向后成一条直线,猎猎作响,折羽要出宫去接百草诗。
宫门外,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不是百草诗又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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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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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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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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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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