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芷抬头看了一眼,只是当眼角撇见冯兆安的时候,赶紧又重新低下了头,“我不饿,你吃吧。”
声音,压的是愈发的低了。
乔文柄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没有打算就此饶过乔文芷,继续说道,“二姐姐还是用一口吧,不若回去还得饿肚子。”
虽说是赴宴来了,可女子的规矩多,流水的席面多也就是用眼看看,估摸都没人吃饱。
乔文柄一说完,褚翰引似乎也才反应过来,直接端着糕点挪到了两位姑娘跟前,“还是文柄想的周到。”
而后似乎是突然发现乔故心和乔文芷头上戴的步摇,“我竟刚刚都没发现,这姊妹情深。人都说,人靠衣装,在下瞧着衣装也得靠人。”
明明是相同的步摇,戴在两个姑娘的头上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褚公子过誉了。”乔故心笑着应了句,随即捏起了一块糕点,原是想要递给乔文芷的,可瞧了一眼一旁的乔文柄,随即又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一口即化,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原先是因为活着太苦,乔故心很是喜欢用这些甜点,可现在再用,只是因为恰好觉得该吃点东西,不再刻意的寻那一点甜味。
见乔故心用,乔文芷也拿了一块。
另一边,沈秋河在张罗着男席这边,他是国公府唯一的男子,自要顶起门面。
刑部右侍郎那边因着憋着气,处处寻大理寺的晦气,可偏生寻不得证据。至于上头,如沈秋河所想的那般,确实也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只不过碍着压力,大理寺丞还是罚沈秋河这几日在家歇息,不许去大理寺过问公务,这才让他得了空能给母亲好好的过个生辰。
瞧着人来的差不多了,沈秋河便交代下头的人招呼便是,他一个人信步走着。
“主子,刑部那帮孙子太气人了,兄弟们都盼着你再出面收拾他们。”王四自顾自的念叨着。
因着沈秋河不出门,大理寺的人也只能冲着王四耳朵根那念叨,念叨的他成日都烦死了。
沈秋河没有理会王四,自顾自的在前头走着。
一直走到了藏书亭,居高临下的俯瞰全府。
视线,转了一圈又一圈。
王四念叨了好一顿,才发现沈秋河的似乎没注意听自己说话,他学着沈秋河的样子往下看去。成日里在府里待着,便是闭着眼都能知道府内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主子,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没,没什么人。”这次,沈秋河倒是有了反应。
双手自然的搭在窗户边上,身子微微往前,突然间似乎瞧见了亭子里的那一抹绯红色。
沈秋河身子猛的一低,清楚的看见乔故心在亭子里语笑嫣然。
而她对面正好就坐着褚翰引。
这宾客自是沈秋河定的,在褚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可又一想,乔故心做事该是有分寸,便下了帖子,可如今,似乎是他格外的自信了?
王四看着沈秋河脸色似乎结了一层霜,猛的蹲了下去,然后也看见了乔故心。
此刻王四忍不住感叹了句,“这乔家和褚家真是有缘分。”
或者是她俩有缘分,怎么每次见他们,似乎都跟褚家搅合的不清不楚的。
慢慢的起身看了一眼沈秋河,“主子,你素来大度,不若成全?”
反正沈秋河也不近女色,倒不如成全了下头的,有缘人。
沈秋河猛的转头看向了王四,那眼神幻化成了刀子,一下下的刺向王四,随即站直了身子,似在思考什么。
良久后才说道,“我同乔大姑娘明年便要完婚,母亲该是想要见见她的。”www.xiumb.com
跟着沈秋河这么久了,王四便是瞬间就领会了沈秋河的意思,立马点头去办。
外头褚翰引的嘴皮子确实是利索的,莫要说乔故心了,就是乔文芷都被逗的笑了好几次,只不过每一次撇见冯兆安的时候,又赶紧坐的端庄。
努力的想要无视冯兆安,可每一次又忍不住去偷看冯兆安。
冯兆安一如以往的那般少言,只是偶尔在褚翰引说话欠妥当的时候,出言提醒。
“各位公子姑娘。”五人聊的正欢,突然来了婢女,冲着她们见礼。“不知哪位是乔大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瞧着她穿着国公府下人的衣衫,这个夫人要么就是国公夫人,要么就是先世子夫人。
乔故心同沈秋河定了亲事,无论是谁有请,也能说的过去。
“那我去去便回来。”乔故心冲着众人说了一句,随即站了起来,很自然往前迈了一步。
国公府夫人跟先世子夫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乔故心自然是熟悉,只是刚走一步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她对国公府很不熟悉,佯装上下检查了一下衣衫是否得体,而后才冲着婢女说一句,“劳姑娘带路。”
乔文芷一直担忧的看着乔故心的背影,她对沈秋河印象不好,总觉得乔故心过去会被刁难。
只是这种场合,万没有她一个庶女追过去的道理。
只能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糕点,国公府世子夫人年纪轻轻便丧了夫君,倒不是说她看不起寡妇,可总觉得那些人心思敏感不好相与。
“二姐姐若再捏下去,整盘子就成碎泥了。”乔文柄点了一下桌面,乔文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里的糕点放下。
乔文柄啧啧了两声,“二姐姐这么黏大姐姐,如若大姐姐出嫁莫不是二姐姐也打算跟过来不成?”
世家女子出嫁,倒也有从宗亲里挑选族妹做滕妾的,宁顺候后院也算得清静,乔文芷自是不必这般委屈自己的。
乔文清一听这话,直接拿起手边褚翰引的折扇照着乔文柄砸了一下,“就你长嘴了?”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乔文柄笑呵呵的解释,而后双手将折扇递还给褚翰引。
冯兆安抬头看了一眼乔文芷,随即又低下,“乔家双姝姐妹情深,让人羡慕。”
“谢谢冯公子。”乔文芷低声回了句,这还是她今日头一次同冯兆安说话。
只这一句话,让她心跳如鼓,甚至都忘了乔文柄刚才那一句不得体的玩笑。
乔文柄看了一眼乔文芷,又斜了一眼旁同样脸红的冯兆安,唇间带着一丝浅笑,端起眼前的茶杯,品了一口。
另一边,如乔故心所想,下头的人将她领到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如记忆中的一样,这里装饰暮气沉沉,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
从踏入这个门之后,感觉瞬间隔绝了外头的喧闹。
而乔故心这一身绯红,就如同突然闯入了泼墨画里,格格不入。
下头的人一路无言,将乔故心领过来后,便掀起珠帘静候乔故心进去。
乔故心回头示意念香在外头等着,而后很自然的抬起左脚入门。
屋子里头,国公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就像那塑了金身的神佛一般,直挺挺的。
许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原是同顾氏年岁相当,可这一眼瞧去,满脸的岁月痕迹,再加上穿着深褐色的衣衫,瞧着便说是同侯府老太太年纪相当也有人信的。
旁边坐着的是先世子夫人,她倒是比老太太要年轻些,浅蓝色的衣摆整个人瞧着精神不错。
乔故心双手很自然的交叠,“见过两位夫人。”
微微屈膝表现着并不熟悉。
“这便是侯府大姑娘吧?”世子夫人郑氏笑着唤了一声,而后亲自起身将乔故心拉了起来。“瞧着便是个水灵端庄的。”
“谢夫人。”乔故心也没多言,只管跟着郑氏坐下。
她记得上辈子头一次见郑氏,是在成亲后第二日,她可是没这般和善,处处挑自己的不是。
大约人都是世俗的,一切皆因自己如今没有落魄。
“母亲瞧瞧,咱们的清哥儿是有福气的。”郑氏转头冲着国公夫人何氏说了句。
何氏的脸上没有欢喜,只是淡淡的看了乔故心一眼,随即轻声嗯了一句,便也就结束了。
对于何氏的冷淡,原也就在乔故心意料之中。
郑氏微微的叹气,拍了拍乔故心的手背,轻声的说了句,“咱家里情况你也清楚,莫要放在心上。”
一夜之间,国公府的顶梁柱没有了,世子也惨死。今日的繁荣便都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这一句咱家倒是有意思,说的似乎早些了。
郑氏是将门出生手劲也大,两下拍的乔故心手背都红了。
只是她这话乔故心却没法接,她今日前来是为了祝寿,总不能大好的日子,说上一句节哀吧。
沉默的时候,听着珠帘声音响起,一席青衣的沈秋河掀了珠帘进来,“母亲,嫂嫂,乔大姑娘。”
站定后,沉着有礼。
乔故心忍不住想起了褚翰引,那日在侯府他穿了一身白衣,乔故心碍着颜面不好明说,着实不合适。
倒是沈秋河,许是因为皮囊好,竟能穿出几分飘逸来。
侧头看了一眼郑氏身上的浅蓝色的衣衫,突然勾起了嘴角,莫名觉得小叔跟嫂嫂的衣服,倒是般配。
一瞧,便是一家人。
不过瞬间乔故心反应过来失礼,随即板起了脸。
只是沈秋河是大理寺出生,观察入微,乔故心的这一抹笑到底还是没能逃脱他的眼睛。
“秋河来了?前头院子安顿好了?”郑氏这才松开了乔故心的手,转头看向沈秋河。
沈秋河上下打量了一眼乔故心,而后才冲着郑氏抱拳,“回嫂嫂的话,已经妥当。”
随即坐下,“嫂嫂同乔大姑娘这是在聊什么,老远便听着了笑声了。”
郑氏眉眼微转,“女儿家的事,你打听的什么?”
开口似乎,很是爽朗。
随即又闲聊起了家常,无外乎是沈秋河的侄子,说是怕他皮,让嬷嬷带到后院玩去了。
提起这个孙子,何氏才有了反应,跟着也说了几句。
听着人家一家人聊着家常,乔故心无趣的转着袖口,只是教养在这,总不能无视,她既搭不上话,只能装作认真的听着。
聊了好一会儿,郑氏才反应过来,“乔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怎这半天都没听着你的声音,你可莫要拘束,在这呀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话,说的倒是比唱的还要好听。
“是。”乔故心点简短的应了一声,只是心里觉得好笑的很。你们一家子在聊孩子,自己这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说什么?
说怎么带孩子?
对面的沈秋河抬头看向乔故心,“我瞧着时辰不早了,一会儿个便开宴了,母亲和嫂嫂准备准备,我先去送乔大姑娘回去。”
入席的时候,乔故心自是要同顾氏一道的。
郑氏连连点头,更是亲自送乔故心到院子门口,看着热情的很。
同郑氏告别后,沈秋河单手自然的背后,抬头看着前头的路,“我这嫂嫂是将门出生,说话直来直去,人却没有坏心,待你常接触后便会明白,不必拘束。”
乔故心听的心里冷笑,直来直去?如若真直来直去,为何两世的态度不同?
莫不是突然间就有眼缘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地位?
“好。”只是却不予沈秋河争执,随口应了一句,并不当真。
就如同前世的沈秋河对自己的态度一般,对于乔故心的事,也都从不放在心上。
至于常接触,更是绝无可能!
沈秋河拇指轻轻的摩擦着食指,似是在思量什么,随即又说道,“接下来或许会冒犯到乔姑娘,劳烦乔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随即轻的咳嗽了一声,“我家的情况我也同乔姑娘提过,将心比心,如若是乔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是否还会喜欢跟前的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再来还有褚家公子,并非是怀疑乔大姑娘性情,只是乔大姑娘似乎也没有做到避嫌,恕在下之言,乔大姑娘对你我的婚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看沈秋河一脸严肃,声声质问。
乔故心的心猛的一跳,一股子的欢喜从脚下涌上来。
沈秋河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很不满意的要退亲吗?她可以仰天大笑吗?或者叩谢沈家列祖列宗吗?
不过乔故心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题外话------
昨天办银行卡挂失,当时要交十块钱工本费还要现金,我包里只有一百块的。当时我的表情很是尴尬,脑子闪过无数念头,我是让家人给我送十块钱?还是在隔壁的超市买点东西?颤颤巍巍的把钱递过去,没等到柜员的拒绝,看着人家随手就拿出一叠新的零钱。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担心银行没钱吗?
小丑竟是我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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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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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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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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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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