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算什么?”乔故心气的咬牙,“大义吗?”
看看,冯兆安才是真正的文人风骨,可做他的亲人,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而且,对于冯兆安的政见,乔故心却不敢苟同。
或许冯兆安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却太理想化了,前路何其漫长?自来都是尊卑有别,冯兆安这是妄图扭转乾坤?
而且,且还有一点,冯兆安太着急了,你想要改变境地,除了要自己改变,更要让下头的人改变。
想要律法有所谓的平等,不是说哪个权臣,甚至是皇帝一拍脑门便就完成的。
千年来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
首先最要紧的,下头的人也要读书识字明理,而不是一个人想当然。
冯兆安总是觉得,下头的人吃苦了,可是他有没有想过,纵然是冯兆安,也并非是穷苦出生,他尚且不能改命,指望寻常的百姓吗?
说白了,这不是一口要吃成个胖子吗?
好像,这世上做官的,只有冯兆安一个清官,旁人都是用来混日子的。
家国安定,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听着乔故心在旁边抱怨,沈秋河轻笑一声,“夫人才情,该在探花之上。”
于沈秋河而言,冯兆安的死,不值一提。
他所求的,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若是让沈秋河说,信不信沈秋河能给他想象出一个,比他想到完美一百倍的世间来?
看沈秋河还有心思说笑,乔故心立马眼神瞪了过去。
原本还在给乔故心捏腿的沈秋河,随即收起手,“我同他非亲非故的,总不能为一个路人心伤吧?”
乔故心收回视线,“你说,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那,得在我提审良娣之后才能得出结论。”无论什么时候,沈秋河都不忘了,讲究证据。
乔故心没好气的推开沈秋河的手,“你说,科考在即,会不会起乱子?”
若是稳重点的官员,或许钦佩冯兆安的气骨,但也知道他冲动了。可是下头的书生们不会,甚至觉得冯兆安这就跟救世主一样。
沈秋河笑着摇头,“若冯兆安真的跟宫里的人勾结,没有上头的人授意,不可能说顺利递出宫去。”
沈秋河虽然有数,可是该也证据不足,不然不可能等着提审何良娣。
既然是皇帝有意成全冯兆安的高义,必然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若是我猜的没错,该是圣上与殿下的博弈。”
冯兆安如何,说句难听的,他在皇帝眼里连个灰尘都算不上。
他想求死,那便死就是了。
至于今日的局面,皇帝已然有数。
说起跟太子的博弈,政见上最大的争议,怕就是当初叶大人的事情。这件事,多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揭过去。
想到这,沈秋河笑了。
当初下放冯兆安的时候,他们想着也许皇帝不仅是为了下头的人,而是因为,冯兆安是最好策反的太子的人。
若是冯兆安不下去,换成旁人,莫说是乔文清了,就是褚翰引怕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就算年轻人冲动,可是家中老一辈的一定要衡量。
沈秋河这么一点,乔故心便明白了。就好像那日去庙里一样,冯家二老想到的办法,是用亲情牵绊住褚翰引,让他陪着冯兆安去。若是换成别人呢,家中长辈该想法子指明路,而不是去攀咬年轻的后生。
再来,冯兆安性子本就是话少,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越是怕麻烦别人的人,有时候反而不好,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冯兆安也许到死也不知道,不过就是皇帝手中一枚棋子罢了。
不,也许冯兆安心里知道,他没有能力救世,就算是被皇帝利用了又如何,能为百姓做一点事便做一点。
冯探花,自然是没负,探花之名。
果真,冯兆安之死,造成了京城书生们的轰动,人人都在歌颂探花爷的功绩。
而太子这边,新政已经开始实施,这功绩却都被人放在冯探花身上。
趁着这个机会,皇帝下了罪己诏。
先太子那一代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比起那些人来说,皇帝已然是明君了。可因为一介书生的话,深刻的反省自己。这是什么,这是千古圣君!
朝堂有明君,有贤臣,何愁家国不宁?
在书生们心中,皇帝就是他们的信仰!
用冯兆安之死,却换了皇帝表面海晏河清,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上完早朝,沈秋河都没换官服,直接走到主屋这边,将那抄写下来的罪己诏给乔故心看。
乔故心看的直皱眉,“我瞧着怎么用词犀利,像是冯兆安的手笔?”
沈秋河点了点头,“同我想到一处了。”Χiυmъ.cοΜ
真,此刻都不知道该说冯兆安什么的好,真的傻的可以当圣人了。
沈秋河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一个朝堂安定,首先掌权之人要安抚好。再来,对外有将士可用,最后,朝中没有胡说八道的书生。
你看看现在皇帝下的棋,死了一个冯兆安,书生们的心全都拧在一起了。再来东宫还有个周茗,一场端午宴便将武将的心收拢了。
至于掌权的人,太子大刀阔斧的改革,肯定有的人会不安,可奈何,其他两项做好了,旁人再多言,也只是徒劳。但凡聪明的,就应该顺应实事。
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皇帝便就来了这么一出。
也怪不得,皇帝敢让顾相为相,顾相为人保守,他为相说实话并不合适,可是皇帝敢这么用人,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足够优秀了。
“你打算如何?”乔故心反问沈秋河。
天子厉害,可沈秋河这个权臣,也不弱。
沈秋河微微的勾了勾唇,“圣上擅弄权术,怕有后招,以后的路如何走,还得看咱们殿下的心思。”
他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可是沈秋河态度依然明确,任何人不得凌驾于律法之上!
哪怕,这个律法也有很多毛病,也不成!
冯兆安说,律法是用来保护强者的,可他若是反过来想想,这个世间的规则本就是强者制定,律法的存在,何不说成是对这些人的约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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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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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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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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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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