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沈秋河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便是以为这样,可以驱散那不该出现的身影。
只是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是一个女子低低抽泣的声音。
沈秋河猛的抬头,寻着声音找去,随即停留在了塌前。
猛地掀开随意垂落的床幔,右手边的剑已然出鞘,剑心直指对方的颈喉。
“饶命啊。”女子本来就有些忐忑,听着沈秋河在那发脾气砸东西,吓的哭出声来。
现在被剑架在脖子上,只能惊呼出声。
沈秋河这才看清楚自己塌上躺着的人,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少女,此刻正吓的瑟瑟发抖。
“你是什么人?”收回剑柄,能入自己屋子的人,一想便知道是谁安排的。
那女子吓的赶紧从塌上下来,跪在沈秋河的跟前,“少爷饶命,是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少爷的。”
沈秋河这一刻头又隐隐的作痛,将剑随手扔在地上,“滚!”
懒得去看这人一眼。
女子也顾不得什么蔽体不蔽体的衣衫了,能活命便是好的,赶紧低着头跑了出去。
沈秋河随即叫王四进来,将那床榻上的东西全都烧了,换成新的来。
他又不是有病,不可能去躺旁的女子躺过的地方。
王四一直跟着沈秋河在外面,自不知道郑氏的安排,瞧着跑出去一个姑娘才隐隐的猜到了什么,此刻也不敢吱声,只交代下头的人先将屋子里收拾了。
沈秋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猛的站了起来。
“主子。”王四一直偷偷的看着沈秋河,瞧着他怒气冲冲的出门,赶紧将人拦着了,“这么晚了,两位夫人定然歇息了,主子这么气冲冲的过去,若是吓着她们可不好。”
“吓?我瞧着都胆子大的很!”沈秋河的气劲还没下去,白日里给他塞人被拒绝了,但凡有尊严断然不会再出手,可现在大晚上的算怎么回事?
便是连泥人都是有脾气的!
沈秋河脱口出去的一句话,确是将自己给说愣住了。是呀,泥人都有脾气,可乔故心为什么没有?
思绪又放在了乔故心的身上,心里头自又变扭的很。
王四死死的拽着沈秋河,“主子再生气也不能发火啊,就当是看在先世子的面上。”
沈秋河深吸了一口气,“让下头的人盯紧点,若是再出现今日的情形,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转身,这才又回到了屋子里。
看着主子收了脾气,王四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平日里沈秋河对郑氏都很包容敬重的,若非这些日子被乔故心折腾的妒火中烧,大约今日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一个下人却也无可奈何。
比起国公府的一地鸡毛,顾家的这边可欢喜的很。庄子那边送了消息给老太太,说是宁顺候已经到了,下头人禀报的时候,顾氏就在旁边,却也没有多问。
只要,人活着就行。
便是连老太太也没多说,听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只专心的理自己的佛。
如今天冷了,乔故心也不爱出门,顾氏干脆将平日里的庶务都搬到乔故心这里,她那也乐的清闲,没事去花房摆弄摆弄怕冻的花,倒也自在。
二姨娘同三姨娘也愿意陪着顾氏,从前宁顺候在的时候,因为他没有特别的偏宠谁,妻妾之间少有争风吃醋的戏码,如今宁顺候都离府了,这种事更不会出现。她们三个,到处成了真真正的姊妹一般。
“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来的这个地方。”三人在花房里坐着,旁边还放着点心。三姨娘笑着问了句,这花房是暖室,瞧着入目的娇艳,让人瞬间忘了外头凛冽的秋风。
顾氏笑着摆弄着帕子,“我也是寻个舒坦的地方躲着,冯家二老来京城少不得要来一趟的,这事就让心丫头操办,也该练练了。”
说着便又看向了二姨娘,“芷丫头喜静,可也别让她只顾着做绣活,让她跟着心姐儿一块操持着,绣活以后也能做,可这练习掌家的机会,可难得。”
冯探花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可到底是一府的人呢,上上下下总得有人操心。
乔文芷嫁过去是当家主母,总是要管事的。
“妾身一定告知二姑娘,让她没事就去大姑娘院子里呆着去。”二姨娘连忙应下。
听二姨娘这么说,三姨娘在一旁随即笑了一声,“这姊妹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估计这下二姑娘是最欢喜的了。”
这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光明正大的缠着大姑娘。
“不过咱家大姑娘得可是最得弟弟妹妹的心,四少爷回来准保也得去看看他大姐姐。”
听三姨娘这么说,顾氏抿着嘴笑的端庄,良久才轻声说了句,“她是长女,照顾弟弟妹妹是应当的。”
至于乔荨凤,自动的将这个人忘了,就像她从没来过侯府。
在这大家最讲究的便是长幼有序,老大便要有老大的样子。将来老人们都不在了,老大说话该是最有分量的。
如今家中孩子都愿意以乔故心马首是瞻自是好事。
正说着,锦嬷嬷禀报说是三公子下朝回府了。
“秋风干燥,这两日清哥儿不舒服,昨日还流了鼻血,府医说让他喝点黄连水,我去瞧瞧下头都准备好了没。”顾氏解释了句,随即站了起来。
“那夫人快去瞧瞧吧,也让府医给三公子把把脉,黄连性凉,若是虚火是用不着的。”三姨娘紧接着也随着站了起来。
倒也不是她懂得医术,只不过是久病成医,孩子是在自个跟前长大的,从小大都肯定也遇见不少不舒坦事情,久而久之也懂得了些皮毛。
顾氏连连点头,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等着走远了,顾氏才问锦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乔文清多少有点不舒服是真的,可是人是吃五谷的遇见点不舒坦都是正常的,犯不着锦嬷嬷特意提醒,瞧这样子该是有话说。
“下头人瞧着三公子回来后脸色不好看,一回到屋子里便在那摔东西。”乔文清初入朝堂,顾氏自然是用心的,让人多看着点乔文清。
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即便是她帮不上忙,不还有顾家吗?
乔文清素来脾气好,怪不得锦嬷嬷要请顾氏过来了,确实反常。
顾氏脚下步子随即加快了些,只是快到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你去叫心姐儿过来,让她寻个借口去瞧瞧清哥儿。”
她原也是好心的让人多注意些乔文清,可是就这么贸贸然的过去,总是会让孩子不喜。
再则说了,孩子们的想法总是同她们这老一辈的人想的不同,若是在乔文清不高兴的时候,自己说一些个不如意的话,那孩子肯定觉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让乔故心过去是顶好的,俩人有什么话也都直来直去的说,不用像在自己跟前那样,顾忌的多些。
再来,乔故心稳重,交给乔故心顾氏也放心,若是真有事,孩子们愿意寻自己便寻自己。
听顾氏这么一说,锦嬷嬷随即笑了一声,“老奴省的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全。”
随即让下头的人扶着顾氏回去,她亲自去同乔故心说一声。
乔故心听后随即点头,“我去瞧瞧。”
至于理由,乔故心那是随手就能捏来。
乔故心过去自也不必下头人禀报,直接就进了书房。果真若锦嬷嬷所说的那般,乔文清坐在椅子上,一瞧便是在生气,那眉头锁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我这过来的不是时候?”乔故心笑着开口,随即将披风解下,交给下头的人。
“大姐姐怎么过来了?”乔文清赶紧坐直了身子,只是面上还是没有缓和过来。
“母亲让我操办冯家过来的席面,我这想着让你帮忙打听打听,人家可有忌口的吗,别因为吃着不舒坦让二妹过去了受委屈。”乔故心说着,正好接过下头人奉过来的茶杯,暖一暖手。
虽说侯府的做的膳食肯定是可口的,可这世上无奇不有,有的人就是吃的一些东西会起疹子,多问一嘴,总也没错的。
“我明日便给大姐答复。”这点小事,乔文清自然一口应下了。
“成,到时候你也问问兵部不忙不忙,母亲的意思是,让褚家也到齐了。”乔故心缓和过来,哈了一口暖气,这才开始品茶。
上次顾氏问了乔故心心思,这次碰面肯定是两家大人透个风,若是都有这意思,褚家便该有所行动的。
听到乔故心提褚家,乔文清面上的笑意才真了些,“我猜褚兄,随时都有空。”
就算兵部不歇息,也得想着法子告假。
正好顾家表哥也在兵部任职,上次赴宴回去,褚翰引便给乔文清送了好些东西,听闻给顾家表哥也大献殷勤。
闹的顾家表哥心里都发毛了,特意差人问了乔文清一句,他这同窗可是脑子不好用的?
想想这事,乔文清便觉得好笑。
只是他们男子意会就成了,也没必要让这闲事扰了乔故心的清静,也就没在乔故心跟前提。
看着乔文清笑的眼睛都弯了,乔故心这才缓了口气,“瞧你也是个懂得笑的,刚才可将我吓到了,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咱们的大状元生气。”
话很自然的就说到了乔文清的脸色上,乔文清想起朝堂的事来,随即叹了口气。
这才说出来他生气的原由。
原来今日上朝的时候,竟然有一老汉跪在宫门外。
因为百官都到了,以至于守门的将士没有及时的拦住老汉,这才让众人知道原由。
他原是苏杭一带的人,中了举子,在衙门里做了个文书的活计,这生活也算是不错。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家中小女竟被恶霸给瞧上了,他那女儿也是个断文识字有骨气的,当时便撞墙而亡。
女儿死了后,那恶霸竟然嫌没有尽兴晦气,让人拉着尸体在大街上游行,让大家都瞧瞧,他若看上了,只有从的份,不然死也不得安宁。
儿子心疼妹妹想让她入土为安,领尸体的时候被人活活打死了。
这老汉可是举子啊,那是县太爷跟前都不用下跪的人,当下便递了状子,要为这一双儿女讨回公道。
可谁知道,平日里相熟的县太爷却一点回复都没有。
反而那恶霸得了消息,竟然直接带人打上门去,因为他有功名在身保住了一命,毕竟我朝举子都记录在册,无论举子因何而亡都要上报。他是逃过一劫,可他那夫人却没活下来。
最可怜的是那怀有身孕的儿媳,再有俩月便可要生了,还是没躲过被打死的噩运。
老举子一路投状子,县令不管那就找知府,找知州,找郡君,但凡能找的都找了,可却没人理会。
要么就是收了状子没人回音,要么就是人家回复,说让他回去找县令,不能越级找。
一个县霸竟将一个举子逼的求告无门,何其可笑?
如今那老举子,拎着他那剖腹所出死去的孙子,在宫门外高声喊着冤枉。
“阿姐你可知道,出了这等惨案,那些人不想着为民做主,竟然有人说,越级是重罪该滚钉床,甚至还有人在那说什么,这举子出门连个路引都没有,一路走这野路上京,知法犯法该罪加一等,何其可笑?”乔文清越说越生气,一下下的用拳头打着桌子。
乔故心听着皱眉,下意识的便问了句,“舅父怎么说?”
这案子说是在告恶霸,却是在告各府官员。
顾尚书为吏部尚书,下头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必然是要处理的。
乔文清哼了一声,“舅父自然只能说要查,可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官员,此刻全都冒出来了,说这个礼那个礼的,一早晨过去了,竟然连个定论都没有!”
想想都觉得,可笑的很。m.χIùmЬ.CǒM
乔故心手轻轻的敲着桌面,“按照规矩,若是东宫要管,便会派钦差出面。”
这种事,必然是要寻年轻的官员,因为他们还有一腔热血。
乔故心随即猛的抬头,“清哥儿,你是不是?”
他表现的这么生气,是不是就想让家里头提前做好准备,怕是有这个打算。
侯府嫡子,新科状元亲自前往,分量确实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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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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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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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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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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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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