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比她想象中还要更顺利一些。
当时郭氏出嫁时,郭家那时候还处于烈火烹油的状态,她的嫁妆不不可谓不丰厚,十里红妆。不然那时候的沈老夫人也不会为了讨好郭家,给怀孕的柯姨娘灌下小产的汤药。柯姨娘不敢怪沈老夫人,舍不得怪沈从煜,反而因为这事记恨上无辜的郭氏。
当户部拿出郭氏长长的嫁妆清单搬走东西后,沈家里头基本就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他们还得在三天内找到新的落脚宅子,这宅子也属于郭氏的嫁妆,自然也要归为朝廷所有。
当然了,苏悦灵特地上折子给皇帝,说郭氏的女儿还活着,就在耀州。这宅子她愿意买下来,到时候留给沈静竹做念想。
皇帝手一挥,直接把宅子以赏赐的名义给苏悦灵,反正苏悦灵肯定要把宅子给她的,也免得外界因此注意到沈静竹。
沈家如今这情况,自然是供不起那么多下人。这时候反而是沈家三姑娘站出来,将那些下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每个下人给二两银子的遣散费。更多的银子沈家也拿不出来了。
苏悦灵感慨道:“这沈家三姑娘在这种时候反而凸显出来了,她的确有几分急智。”
沈从煜被抓,功名也没了,估计还要在牢房呆一段时间才会被放出来。沈老夫人被这些事气得病了,沈家如今能做主的只有十三岁的沈静晨,还是庶女出生,底下的都是年幼的弟弟妹妹,倘若沈家为了筹钱,把下人们给发卖了,反而容易让下人一不做二不休,生出坏心思来。
遣散下人,还给了遣散费,她做得仁至义尽,下人们有了退路,对她自然感激,就不会铤而走险伤害主家。
换做是沈老夫人,以她的短视,做得可能还不如她孙女。
苏悦灵固然厌恶沈静瑛,但她并不讨厌沈家其他庶女,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曾伤害过别人,也是可怜人。
于是她便吩咐下去,“多照看一下沈家这几个姑娘,可别让她们在这段时间内被欺负了。”
保不齐就有胆大心黑的仆人欺负沈家势弱,欺负她们年纪小。
事实证明,苏悦灵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沈家外院的管事一家,在离开的时候,还想着将沈家几个姑娘打晕了带走。沈家这几个姑娘相貌都不差,小的那几个就算还没长开,也能看出是美人胚子,无论是卖到楼里还是卖给人当妾室,都能卖出不低的价格。
因为苏悦灵这心血来潮的想法,沈家几个姑娘倒是无恙,那管事、他两个儿子和妻子也被扭送到衙门去。
“不过他的小儿子跑得快,到时候还没逮到他。”
苏悦灵说道:“那就继续抓。这种人放外面,只怕不会罢休。”
对方这回是犯罪被阻止,有机会的话,他肯定还要卖人的。
珍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人将柴房中的沈静瑛带走了。”
苏悦灵愣了一下,这个发展她是真没想到,但也是在意料之中。沈静晨几个沈家姑娘这几日都呆一块,身边还有仆役。管事想发卖她们,自然得费更多心思。但沈静瑛就不一样了,她被关押在柴房中,先前还被打了二十大板,饿了一天。此时沈家上下都兵荒马乱的,没人看顾她,要带走她实在太容易了。
沈静瑛和自己的生母柯姨娘处心积虑加害沈静竹,她娘即使被刑讯了,也没供出沈静瑛,沈静瑛这才没有牢狱之灾。结果她逃过了牢狱之灾,却没逃过被下人发卖的下场。
她眨了眨眼,说道:“为我磨墨。”
她打算将沈家的情况写下来,寄回耀州。仇人此时的下场,应该多少能够宽慰沈静竹。
……
被带走的沈静瑛那娇媚的面容布满了眼泪,她哭得楚楚动人,“求求你放我回去,我知道姨娘名下有个庄子上装着不少金银财宝,我可以把那些都给你。”
坐在她身侧的管家之子王福伸手摸了摸她如豆腐般的皮肤,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回去。现在回去的话,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我可不想死。”
他没等来父母和几个兄长的到来,便猜到出事了,于是当机立断先走了。Χiυmъ.cοΜ
反正沈静瑛这样的容貌,只要卖出去了,拿到的银子足够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静瑛想要避开他的触摸,偏偏她饿了两天,手脚无力,只能忍受着那恶心的手在她身上碰触游走,心中被绝望的情绪淹没。
在及笄以前,她哪里想过自己会成为任人采撷的货物,被她看不上的低贱下人碰触。
这时候她脑袋中不由浮现出曾经和姨娘的对话。
那时候的她说说起嫡姐沈静竹的事情,脸带鄙夷,觉得对方天生下贱,遇到那事居然不主动自尽保住清白。
然而当自己面临相同的处境时,她咬着舌根,却怎么都咬不下去。
她闭着眼睛,眼泪不断从眼角流了下来。
她还想活着,不想死。
以前不相信报应的沈静瑛现在终于相信有报应这么一回事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悔恨绝望的情绪将她淹没。
王福占了她不少便宜,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沈静瑛心中很清楚这并非对方良心发现,只是因为一个完璧的她会比残花败柳的她卖出更高的价格。
未来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无穷尽的折磨。
……
待到沈家的事情在京城中渐渐被其他八卦所取代时,苏悦灵的信终于抵达了耀州,送到沈静竹手中。
这段时间一直埋头看公文的沈静竹马上去洗了个澡,还熏了香后,才郑重地打开这信。
这信是卫国公主特地写给她的,说不定就有对她的教导。
当她看清楚上面所书写的内容时,沈静竹整个人都傻了。
柯姨娘被腰斩,她爹被除功名,祖母被气病了,沈家大部分的资产都被拿来抵她娘的嫁妆,沈静瑛不仅名声扫地,还被管家之子掳走,下落不明。对于她娘嫁妆充公一事,沈静竹并不在意。
她手捏着信,神色带着几分的茫然。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怎么沈家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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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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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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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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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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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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