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羲和是从苏承那侧下的,萧舜阳隔了一整个马车,等他跳过来时,苏承已经将白羲和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拎。

  像拎一个小可怜。

  苏承凑过去打量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我们见过吗?”

  “大胆!这是太皇太后!”萧舜阳厉喝。

  “啊。”苏承一秒松手。

  白羲和吧唧跌在地上。

  萧舜阳:“……”

  “太皇太后!”

  是小允子的声音。

  小允子与随行的宫人围了上来,苏承被挤到了人群外,他挠挠头,又回头朝白羲和看去。

  可惜白羲和已转过身,他只看了個后脑勺。

  景宣帝一行人准备上山了。

  寺庙在山顶,虽铺了石阶,但弯弯绕绕的,依旧崎岖难行。

  景宣帝等人尚且罢了,太后年事已高,又凤体违和,景宣帝如往常那般让人搬来轿子。

  哪知却被太后拒绝了。

  “哀家走得动!”

  抬轿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景宣帝劝道:“母后,您大病初愈,还是仔细些为妙。”

  最终太后也没坐轿子,在程公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虔诚地拾阶而上。

  曾经她一无所求,菩萨怪不怪罪她怠慢,她无所谓。

  如今她诚心祈求菩萨庇佑她的三个小重外孙,便是走断这双老腿也在所不惜!

  到达山顶时,太后简直快虚脱了,喝了两杯水,又吃了几颗苏小小九蒸九晒的蜂蜜黑芝麻丸,这才恢复了一丝体力。

  郭灵犀跟着白羲和上山,“郭桓”留在了山下。

  寺庙的住持方丈出门迎接了景宣帝一行人,并为众人安排了住处。

  帝后一间院子,太后、太皇太后、郭灵犀一间院子,二皇子夫妇与两位公主一院,大皇子妃没来,大皇子和其余几位皇子同住一院。

  苏小小住太后隔壁的禅房。

  她刚拉开房门,与打门口路过的郭灵犀碰了个正着。xǐυmь.℃òm

  郭灵犀给了苏小小一个鄙视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小小去院子里的古井那边打了一桶水,正打算洗个澡,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苏大夫,是奴才,小允子。”

  苏小小放下巾子,系好丝带,走上前给他开了门:“小允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小允子是个年轻的小太监,他笑了笑,说道:“苏大夫叫奴才一声小允子就好,是这样的,太皇太后在马车里闷坏了,这会儿有些不舒坦,想请苏大夫前去瞧瞧。”

  苏小小点点头:“好,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诶,有劳苏大夫了!”

  当苏小小拎着药箱出现在白羲和房中时,郭灵犀的脸都黑透了。

  “你来做什么?这可是太皇太后的禅房,谁许你进来了?”

  苏小小理都没理她,径自来到床前。

  小允子立马搬来一个小凳子:“苏大夫,请坐。”

  郭灵犀一怔,这才意识到苏小小是被请过来的。

  她不悦地说道:“让你去请太医,你怎么请了个……医女?!”

  她咬重了医女二字,只因医女在大周的地位十分卑贱。

  “灵犀。”白羲和淡淡开了口,“你先出去。”

  郭灵犀又是一怔:“姑姑!”

  白羲和闭上眼,不再说话。

  郭灵犀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地出去了。

  苏小小为白羲和把了脉:“太皇太后是中暑了,及时开窗通风,多喝水,歇一晚就好。”

  “哀家头疼得厉害。”白羲和有气无力地说。

  苏小小看了眼面色惨白的白羲和,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藿香正气水与一颗止疼药,交代了服用方法。

  “要是夜里还不舒服,再叫我过来。”

  说罢,她拎着小药箱出去了。

  一个小丫鬟拎着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过来:“太皇太后,二殿下亲自去后山摘了果子,让奴婢给您送些过来。”

  白羲和淡淡问道:“太后与皇帝那边有吗?”

  小丫鬟笑道:“有的!两位公主也有!”

  白羲和让小允子收下了,顿了顿,说道:“给苏大夫送过去。”

  “全部?”

  小允子问道。

  白羲和让他把篮子拿过来,挑了几个:“这些拿去灵犀房中,篮子里的给苏大夫送过去。”

  小允子看看桌上的小果,再看看篮子里的大果,心道是不是弄错了?大果才是给灵犀郡主的吧?

  “愣着做什么?”白羲和问。

  “啊,是,奴才去送。”

  小允子默默地拿了块布条把篮子盖上,不然让灵犀郡主瞧见了还得了?

  当小允子来到苏小小的禅房门口时,十分意外地碰到了程公公、桃枝与小顺子。

  三人依次是太后、静宁公主与惠安公主的心腹。

  四人默契十足地看了看彼此手中的果篮,风中凌乱……

  山脚,别庄,一间安静的屋内,秦沧阑正与钦天监的司空云对弈。

  司空云小秦沧阑一辈,与皇后的年纪差不多,是个看上去有些刻板,但又不乏几分仙风道骨的男子。

  司空云落下一枚白子:“不去陪你儿子?”

  秦沧阑落下一枚黑子:“承儿今晚要上山值夜。”

  司空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就说呢,老护国公怎么有空来陪我?”

  秦沧阑是个大老粗,下棋还是跟着苏华音学会的,至于苏华音是跟谁学的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监正小儿狡猾啊,自己下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赢过他。

  秦沧阑道:“最近白莲教有些猖獗啊,你给卜了卦没?朝廷何时能灭了白莲教?”

  司空云道:“天机不可泄露。”

  秦沧阑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不无嘲讽地说道:“你就是算不准吧!什么将星暗淡,必有大将陨落,老子不活得好好儿的吗?瞧!手也没事了!”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捋起袖子,一个劲儿活动自己的手腕。

  “我孙女儿治的!不痛风了!力气也恢复了!老子还能上战场杀个十年八年!”

  “你输了。”监正看着棋盘,就要落下最后一子。

  秦沧阑拦住他:“哎!等等等等!刚刚那个不算!”

  司空云道:“落子无悔。”

  秦沧阑道:“你不是没落吗?”

  司空云:“……”

  秦沧阑将自己的最后一步的棋拿起来。

  “我知道了,下这里!”

  他举棋落子。

  棋子吧嗒一声掉在棋盘上。

  他动弹不了了。

  司空云蹙眉看着他:“老护国公?秦将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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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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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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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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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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