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福公公不动声色地瞄了景宣帝一眼,斟酌了一下,到底没开口。
小太监福低了身子等在外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景宣帝是很宠娴妃的,一般娴妃求见,景宣帝就直接见了,可今日景宣帝的心情不大秒。
景宣帝叹一口气:“罢了,让娴妃进来。”
“是。”
小太监退了下去。
不多时,娴妃神色忧虑地来到了御书房。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每个眼神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保证景宣帝从任何角度看她都美到不可方物。
“陛下!”
她泫然欲泣地行了一礼。
景宣帝一见这架势便心知娴妃又要作了,不过他也没觉得真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估摸着是自己去皇后宫里坐了坐,让娴妃心生了醋意。
后宫从不缺女人,也不缺嫉妒心强的女人,可有胆子把嫉妒心摆在明面上的只有娴妃一个。
景宣帝喜欢的就是娴妃的这份直率,偶尔有点儿烦人,总体无伤大雅。
“身子可好些了?”景宣帝问。
娴妃委屈道:“陛下还记得臣妾身子不适呢,是不是忘了已经几日没来臣妾宫里了?”
景宣帝笑了笑:“朕这几日太忙,疏忽了爱妃,是朕的不是。”
娴妃娇滴滴地来到景宣帝身边。
福公公冲御书房的宫人们比了个手势,众人会意,挨个儿退了出去。
福公公是不能走的,他得伺候景宣帝。
除非景宣帝下令让他回避。
娴妃道:“陛下,臣妾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告。”
“哦?”景宣帝放下折子,往福公公扫了一眼。
福公公会意,立马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娴妃在景宣帝身边坐下。
娴妃却道:“臣妾不敢坐。”
景宣帝笑了:“究竟什么事,让爱妃如此郑重?”
娴妃委屈中带着一丝担忧:“陛下是不是以为臣妾整日只懂争风吃醋?”
景宣帝无奈一笑:“朕可没这么说。”
娴妃郑重地说道:“陛下,臣妾所要禀报之事关系重大,还望陛下先恕臣妾无罪。”
景宣帝道:“爱妃但说无妨,朕不会治你的罪。”
娴妃道:“陛下,宫里宫外如今都传遍了,护国公府的秦彻不是秦沧阑真正的嫡子。”
景宣帝点点头:“没错,他是秦沧阑同父异母的弟弟,朕以下旨,为其赐名秦江。”
秦、苏两家没刻意隐瞒消息,传开了也不奇怪。
娴妃真一口一个不知情,才是令人起疑。
娴妃接着道:“臣妾还听说,秦沧阑流落在民间的儿子而今名唤苏承,膝下一儿一女,与秦嫣然姐弟同岁。”
景宣帝问道:“爱妃是在担心老三与护国公府的亲事?”
“臣妾当然担心了,臣妾只这么一个儿子……恨不能把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许配给他……”
娴妃没有否认,她越是直率,越显得自己没心机,景宣帝就越是宠爱她。
皇后总是一副滴水不漏的做派,反而让景宣帝不喜。
景宣帝也正头疼这门亲事,闻言半晌没说话。
娴妃又道:“按理说,陛下下旨,让三殿下迎娶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那位在民间长大的苏姑娘才是。”
景宣帝蹙眉道:“她在乡下成亲了。”
娴妃道:“臣妾就是为此事而来,陛下,你可知她的相公是谁?”
景宣帝问道:“谁?”
娴妃正色道:“武安君的幼孙卫廷!”
景宣帝神色一怔。
娴妃控诉道:“陛下,臣妾也是才听说的,原来那个卫家小子,不肯娶惠安,是看上了护国公府的千金!他既有了心上人,为何不直说?还谎称是去寺庙里修行——”
娴妃的话看似是在抱怨卫廷无情无义,实际是在揭发卫廷欺君,以及卫廷与秦家暗通款曲。
景宣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从何处听来的?可有证据?”
娴妃言辞凿凿道:“陛下若是不信,将卫廷叫过来盘问一番就是了!他在寺庙修行修得好好儿的,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苏家三口一入京认亲,他就跟着回来了,陛下,您难道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
福公公也是惊到不行。
那位苏姑娘的相公……居然是卫家幼子?
秦家与卫家可是死敌啊!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何况卫廷不是在寺庙修行吗?
若娴妃娘娘所言非虚,那么卫廷不仅是犯下欺君之罪这么简单了。
暗中笼络秦家与苏家,卫廷想干嘛?
造反吗?
景宣帝即刻派了去卫家,宣卫廷入宫。
卫廷不在卫家,尉迟修在。
他见状不妙,立马去了一趟梨花巷。
卫廷整理衣冠后入了宫。
娴妃没走,她等着和卫廷对质呢。
景宣帝没别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老老实实交代,你回京之前是不是一直待在寺庙?朕可以派人去寺庙查,不过,一旦朕查了,你就没有求情的余地了。”
卫廷淡定地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景宣帝威严地说道:“有人说你在青州成亲了,妻子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卫廷装作没看见一旁的娴妃,一脸不羁地问道:“敢问陛下,是听何人所言?”
娴妃冷冷一哼:“是本宫告诉陛下的!卫廷,你不会不承认吧?”
卫廷不冷不热地问道:“娴妃娘娘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少在陛下与本宫面前装蒜!”娴妃冷冷说完,转头看向景宣帝,“陛下,镇北侯府为了向秦沧阑证明苏承三人的身份,特地从村子里带了两个人证过来,卫廷有没有娶他们村子里的人,把他们叫过来认认便知!”
卫廷的眸光沉了下来。
景宣帝沉吟片刻:“宣!”
……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自打来了京城,便一直被软禁在镇北侯府,二人担惊受怕了许久,唯恐被镇北侯府的人灭了口。
早知苏承的身世如此厉害,他们当年说什么也不会偷偷捡走苏承的玉佩。
算了,如今再后悔又有何用?
“你们可以走了!”
苏府的小厮打开房门,把二人的包袱扔还给他们。
苏大郎不可置信:“我、我们当真……能离开了?”
小厮讥讽道:“怎么?想在府上蹭吃蹭喝一辈子?”
苏大郎忙道:“没、没有,我们这就走!”wWW.ΧìǔΜЬ.CǒΜ
苏大郎在村里也是个风光人物,来了京城才发现自己只是地上的一只蝼蚁。
连个府上最低等的小厮,他们都得罪不起。
祖父二人踉跄着出了府,准备问路,看能不能找个便宜的商队一起回去。
二人没走几步,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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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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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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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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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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