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回到家时,天差不多黑了。

  钱氏坐在门槛上给孙子喂饭,不时焦急地朝外瞄上两眼。

  “你爷爷咋还不回?”

  钱氏嘀咕。

  一大早就去了,难道是老母鸡卖不掉么?

  “爷爷!”

  五岁的孙子指着夜色中疲倦的老李头说。

  钱氏忙把孙子带进屋,让儿媳喂,自己则迈着小碎步去接老李头。

  “咋回来这么晚?鸡卖了吗?”她朝车上看。

  “卖了。”老李头说。

  “给乡亲们的东西呢?”她又问。

  “都买了,送过去了。”老李头回答。

  钱氏古怪地看着他:“我瞅你不对劲,咋了?”

  想到一路上发生的事,老李头心里五味杂陈:“我今儿……和胖丫一起回来的。”

  钱氏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死丫头又找你讹钱了!”

  “没有,她没讹我。”

  “她又白坐你的车!”

  “也没。”老李头打开钱袋,他数过了,里头的铜板不仅一个没少,还多了十个,“她给车钱了。”

  钱氏张了张嘴。

  老李头又道:“她还把镇上的混混赶跑了。”

  钱氏哑巴了。

  ……

  苏家。

  苏小小的眼泪哗啦啦的。

  不是她要哭,是这副身体的本能。

  这副身体不仅痛觉神经异于常人,就连泪腺也分外发达,压根儿控制不住的那种。

  前世在部队,她各项成绩都很优异,体能、射击、格斗,几乎没有不拿第一的。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足够努力,眼下看来,她努力是真,可她强大的身体素质与基因是天生的。

  等这副身体哭够了,苏小小拿出碘伏给自己消了毒,随后去了灶屋。

  苏承与苏二狗在灶屋里升了火,烧了热水,给三个小豆丁洗头洗澡。

  门关得严实,因此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苏小小推门而入时,苏承正在一脸严肃地教育三个小豆丁。

  “从今儿起,你叫苏大虎!你叫苏二虎!你叫苏小虎!”

  三个小豆丁顶着湿漉漉的小丸子头,光溜溜地坐在木盆里,仰头望着苏承,三脸懵圈。

  苏二狗蹲在灶台后,往灶膛里添柴火,顺便烤几个红薯。

  风夹在着光线而来,苏承一冷,扭头惊喜道:“大丫!你回来啦!”

  看见闺女,就好开心有木有?

  三个小豆丁也朝苏小小看来,呆呆萌萌的,分外可爱。

  “姐!”苏二狗喊了人。

  苏小小的目光扫过狼藉不堪的灶屋。

  很好,一日不见,又成大型车祸现场了……

  你们几个以后不准给我进灶屋!

  “爹,二狗。”

  家庭成员之间是要打招呼的。

  三个小豆丁嘛……

  她关上门,摸了摸三人的头。

  屋子里再次暖和起来。

  苏承用脚勾了个小板凳过来,给自家闺女坐。

  苏小小坐下:“爹,你刚刚在给他们取名字?”

  苏承道:“对啊,苏大虎,苏二虎,苏小虎,怎么样,爹取的名字好听叭!”

  想到自己和苏二狗的名字,苏小小基本不对苏承的取名水平做任何指望了。

  苏小小问道:“你不觉得听起来和我跟二狗像是一辈儿的?”

  苏承道:“有吗?”

  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只是几个小名。

  想到什么,苏小小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苏承把他们的头发放下来,指着三人的脑袋,无比自信地说道:“一个旋,两个旋,三个旋,老大,老二,老三!”

  苏小小:“……”

  苏老爹继续给三个小豆丁洗澡,苏小小去了一趟卫廷的屋,给卫廷换药。

  伤口还行,她缝合得很漂亮,就是他仍有点低烧,身体十分虚弱。

  处理完两处重伤,苏小小又给他身上其余的小伤也涂上了消炎止痛的药膏。

  “呃,真累呀。”

  苏小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干了一早上的活儿,买了一上午的东西,又打了一路的架,体力透支很严重啊。

  “咝——”

  卫廷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小小唔了一声:“你醒了?”

  卫廷缓缓睁开眸子,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苏小小鼻子一哼:“防着谁呢,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卫廷捏紧拳头,闭了闭眼。

  苏小小看着凳子上的碗筷,这是她临走前端进来的两个清蒸红薯饼,只剩下半个了。xǐυmь.℃òm

  “你白天醒过了?”她问道。

  卫廷何止醒过?

  还和她家人深入交流过。

  他已经知道了三个孩子也在这里,昨日他问孩子在哪儿,这个女人竟然撒谎说不知道!

  害他白担心那么久!

  “我爹知道吗?”苏小小问。

  卫廷给了她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苏小小轻咳一声:“看来是来过,那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卫廷眼神凉飕飕:“他说有人偷袭我,是他赶走了对方,救了我和孩子,让我以身相许,做你们苏家的上门女婿。”

  “咳咳咳!”苏小小呛到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卫廷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背后偷袭我的人就是你爹吗?”

  他是没看见,可他晕过去前听见对方的声音了。

  “想让我娶贼为妻、认贼作父,做梦!”

  啊这……

  就很尴尬了。

  苏小小暴躁抓头。

  卫廷冷冷一哼。

  忽然,苏小小冲他伸出小胖手。

  “做什么?”他警惕地问。

  苏小小扬起小双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我爹绑了你,但我也治了你,扯平了!既然你不打算以身相许,那咱们之间的账就得好好算个明白!”

  “伙食费、住宿费、医疗费、看护费,一日二十两!一月算你五百两!托儿费一百两,三个孩子就是三百两!现结,概不赊账!”

  嘎吱——

  门被推开了。

  苏承走了进来:“大丫,几个孩子洗好了……噫?女婿醒了?”

  苏小小:女什么婿啊?已经穿帮了好么?

  卫廷望向苏承,冰冷的唇角微微一勾:“爹,我饿了。”

  苏小小:“……!!!”

  ------题外话------

  今天是为八百两折腰的廷哥23333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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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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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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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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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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