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她房内竟有娘娘的生辰八字,绣在一张杜鹃泣血的手帕上,此举,其心可诛啊。她哪里是忠心于娘娘,分明是对娘娘嫉恨已久,早就想攀附陛下!”
楚意唇角的笑容慢慢变淡,最后眼底一片冰冷。
“那她还真是……死的好。”
做他人眼线,勾引皇帝,挑拨离间,恩将仇报,竟然还用生辰八字诅咒她的娘亲,一念至此,楚意都想把落梅的坟刨开,把她烧成灰扬了……
她咬紧牙关,面容紧绷起来。
半晌,楚意看向顾桑桑,语气放缓地安慰:“母后别难过,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对他越好,他就越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然后有朝一日反咬喂他的手,这种人,死了便死了!”
顾桑桑将她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消散,道:
“是本宫看错了落梅,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暗中传递消息,心怀龌龊,她,的确死的好。”
楚意一愣,觉得事情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既然母后认为落梅该死,也知道了父皇是无辜的,那为何——”为何还会和父皇冷战这么长时间。
顾桑桑语气多了几分生气,忿忿地道:“因为陛下以为,本宫会对她心软,本宫会因此难过。反正本宫在他心里,就永远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叹了口气,眯起水眸,会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楚霆骁的时候的情景。
上京街头春意闹,一见公子即倾心。
那时,他是闲散皇子,她是文官之女,她在商铺门口抛头露面,而他上前道,敢问姑娘芳名。
后来,他奔赴北府赈灾,她同样去北府运粮,再次相遇,他护送了她几千里,风雨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
怎能不再相爱?!
“他曾经应允我,说要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还说,我应该自由自在的活着。”顾桑桑轻声说道,唇角的笑意无奈又甜蜜。
“是,我是向往自由,可我不是蠢货,王妃如何,皇后又如何,我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王妃,难道还不懂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难道我为了心爱的男子,就当不得这个国母?”
门外,想起很低的脚步声。
楚意听见了,她觉得顾桑桑也听见了。
顾桑桑的声音上扬,一字一句道:“陛下一直以为,臣妾种那片菜畦,是在怨你将臣妾困在这四面宫墙里吧。”
“难道不是吗……”
楚霆骁声音响起,语气自责。
他推门而入,俊朗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愧疚。
“都是朕的错,朕答应你的没有做到,朕说过给你喜欢的生活也没有做到。
你是太傅的千金,朕却让你为朕委曲求全,整日面对那些你厌恶的尔虞我诈。所以桑桑,你怨朕,是朕应得的。”
楚意眉心微扬,没说话,默默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顺手拿起一把瓜子嗑起来。
这俩人,比话本子有意思。
既然他们能自己说开,倒是省去她一番口舌。
前世的他们,大概是不会说这些的。
顾桑桑摇了摇头,看向楚霆骁身后,后殿菜畦的方向,道:
“那片菜畦,并不是因为臣妾多么向往寻常布衣的夫妻生活,而是臣妾想让陛下在这深宫中,也有一处能自在做自己的地方,能一直不忘记自己少年时的初心!”
楚霆骁愣住了,幽深的眼眸睁圆,眼里像是进了沙子,语气哽咽又小心翼翼:“朕,朕不知道……朕以为你是在怨朕,不能实现当初答应给你的生活。”
顾桑桑道:“陛下难道忘了,臣妾除了是太傅之女,更是商贾之女。
我们商贾之家,就喜欢计算得失,臣妾年少时,立誓自己所嫁的人,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定要珍惜自己,爱护自己,而这些年,臣妾没有看错,陛下也已经做到了,陛下是有情有义的帝王,臣妾又何必自怨自艾?”
楚意看着顾桑桑,恍然间,想起前世她那句话:就算有来生,我也还是会嫁给他的。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
“桑桑……”皇上的声音沙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上前一步,将皇后紧紧地拥入怀中。
“骁骁,别哭了,孩子还在呢。”皇后安抚地说。
“汪汪汪——”
后院,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楚霆骁表情一变,他仍旧抱着顾桑桑,小心翼翼地卑微开口:“桑桑,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请讲。”
“能给狗换个名——”
“不能。”
“……”
皇帝表情变幻了几番,最后看见正在吃瓜子的楚意,老脸一红。
不过,想到自己抱着容太后膝盖哭的样子都被六六见到了,他也无所谓了,脸色的红很快就自然消失。
“今日之事,多亏六六让萧晏来乾元殿叫朕,否则,朕恐怕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了。”他揉了揉红红的眼眶,想到了什么,淡声说道。
楚意抬起手,指腹拭过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咳嗽着开口:“父皇母后之情真是感天动地,永宁太感动了,永宁……咳咳咳,咳咳咳——”
顾桑桑蓦地把楚霆骁揣到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意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母后给你去叫御医。”
楚霆骁下意识开始思考,国库还有多少银钱可以赏赐给楚意,低声嘀咕:“……朕觉得六六在装蒜但是朕找不到证据。”
顾桑桑快速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装蒜,你们全家都在装蒜!”
“……朕。”
顾桑桑一边对楚霆骁翻白眼,一边对楚意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
她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一柄黄铜钥匙,轻轻地放到楚意手里。
“意儿,母后今日见你来了,就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来,拿着,这是咱家库房钥匙,你拿去随便用,做你想做的事。”顾桑桑认真的说。
她早就想将这把钥匙交给楚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见到她比过去成熟得多,心里已经彻底放下心。
楚意惊得咳嗽都停了下来,一只手攥着钥匙,一边抬起头看向楚霆骁,喃喃道:“母后,您之前已经将一支钥匙给永宁了,永宁这次只是想薅,啊不,请父皇……”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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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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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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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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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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