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桑宫里有两个大宫女,一个是荔夏,一个是落梅,两人都跟随皇后多年。
其中荔夏性格温柔和善,楚意与她关系更亲近一些。
楚霆骁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和女人计较,他乃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要什么没有,谁稀罕一根黄瓜。
他不听楚意“咔嚓咔嚓”的吃黄瓜声音,负手而立,望着夕阳下一片绿意的菜畦,漆黑的眼眸微微出神。
楚霆骁从未忘记过自己说的话,他当然知道顾桑桑种植这片菜畦的原因。
比起做这燕国皇帝,他也更想和心爱的女人,孩子,过寻常布衣的日子。
可是,这些责任从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担在他的身上,他终究不再是年轻时无忧无虑,在京中风流闲散的王爷了。
曾经的诺言,是他和顾桑桑一辈子的遗憾。
他看着这片菜地,便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和顾桑桑,那时候,他也曾想过与妻子,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养一只猎犬,粗茶淡饭,采菊东篱下。
“汪汪,汪汪汪!”
小黑狗还在不甘寂寞的叫着,似乎对楚意这个随意破坏主人菜畦的人十分不满。
“骁骁——”
顾桑桑的声音打断了楚霆骁的伤感,他听见这两个字,猛地抬起头,一时之间没控制住,眼中闪烁着泪光。
骁骁。
顾桑桑有多久没这么亲切的唤自己名字了。
就在楚霆骁感动的快要哭了的时候,他看见顾桑桑蹲下身,拍了拍那只小黑狗的狗头。
顾桑桑:“骁骁,别叫,这是意儿,不是坏人。”
楚霆骁:“……”
他裂开了一瞬,悲愤的质问:“顾桑桑,你说这狗叫什么!?”
顾桑桑抬起头,对他温柔一笑,四两拨千斤,杀人于无形:“骁骁啊,它还有个大名呢,陛下想知道吗?”
楚霆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朕,不,想,知,道。”
他想起来了,他还曾对顾桑桑开玩笑似的说,若养一条犬,就算是叫他的名字也无妨。
楚意并没有把“小小”的发音和她爹联系到一起,好奇的问:“小小还有大名呢?叫什么呀。”
顾桑桑:“看来意儿想知道。”
楚霆骁一把捂住女儿的嘴:“不,你不想!”
最后,楚意也不知道“小小”的大名是什么,她和这俩人一起用了晚膳便离开,走之前,还答应顾桑桑明日早膳也来永华宫吃。
至于楚霆骁,他今日不留宿皇后寝宫,除非他禽兽不如。
楚意没打扰父母二人,拿着顾桑桑交给自己私库令牌回了宫。
有了楚霆骁承诺的一万两,顾成蹊说的粮草和答应为自己物色的管理小吏,以及如今母后的私库,羽林军应该能脱离入不敷出的状态了。
不过,若想让那群懒散放任了很多年的兵油子,成为一支真正忠心于她的强军,还需要更多安排。
楚意看见门外值守侍卫的藏蓝衣袍,内心一动,将四月叫进来。xiumb.com
“殿下有何吩咐?”李四月抱拳询问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静冷硬。
他是和张小年一起被太子送给楚意的侍卫,但小年是太监,又挂着暗堂的职位,在宫里行走自如,可以帮楚意做很多事,他却只能和最普通的侍卫一起,守卫在公主的寝殿门口。
李四月以为,自己的一辈子,或许都会这么过下去。
楚意看着沉默的青年,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取出楚霆骁赐给她的玉印,放到他手上。
“殿,殿下这是何意?”四月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诧异,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烫了起来。
这可是昔日女帝的玉印啊!一百多年前,女帝便是执掌此印,从吏部风宪做起,直到后来登基为帝,这方玉印如今或许代表不了什么权力,却意义非凡。
“四月,你收拾收拾,带上它前往羽林军营地,本宫允你羽林军主簿之位,你只需在父皇的银两拨下后,按照军饷规定,发放给军中每个人。”
四月睁大眼睛,结结巴巴的推脱:“公,公主,属下愚,愚笨,恐怕不能,不能担此重任。”
楚意认真的说:“你不是说,自己随兄长在羽林军待过吗?既然待过,只是让你以本宫的名义按规定发放饷银,又不是什么难事,本宫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让张四月发军饷,楚意有更重要的目的。
她身为女子,做参军在许多人眼中是叛经离道,很难得到羽林军那群纨绔子弟和老油条们的信服,她又不可能去军中一个个打服他们,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用军饷和银子收买人心。
同时,她会重整军中军械粮草,用一项项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对羽林军的谋划,从来不是一时兴起的玩乐之举,而是要让他们回复往日的风光。
四月武功高强,他的身上,还有种忠厚沉稳的气质。
这样的人,留在未央宫只能做个普通侍卫,很难混出名堂,但最容易在信奉拳头与义气的军中立足。
他会成为她在羽林军的第一块招牌,同时,为自己探出一条新路。
四月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玉印,感觉它重逾千斤。
他也曾年少得志,被选为东宫侍卫,心中畅想着能闯出一番男儿风采,然而他天生不善言辞,又被太子送到了公主身边。
本以为,做个默默无闻的侍卫,保护公主的安全,将是他一生的归宿。
他没想到,公主竟让他重回军中,还做羽林军主簿,更是将女帝玉印交给了自己!
“属下,属下马上就,就收拾,明日去营中报到,属下会让羽林军知道,军饷,军械,一切都是,是公主给的!”
四月不是傻子,他明白楚意的举动是为了真正执掌羽林军,可他还是感激她对自己的信任。
青年的眼眶湿润起来,许久,他平复了情绪,一字一顿的说:“属下必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楚意:“怎么一个两个总是把死呀活呀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四月冷硬俊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绯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再转告统领苏玄一声,跟他说以后要好好操练羽林军,这是父皇的旨意。”楚意又叮嘱道。
“属下,明白!”四月点了点头,毅然离去。
楚意目送着他激动的离开,忽然想起,楚晔最是细心,他既然答应送自己几个能干的人才,为何不两个都是太监?
送侍卫给未央宫,做什么都不方便,楚晔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楚意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恍然想明白了一切。
或许,楚晔在那日就看出她对羽林军有兴趣,所以特意送给她一个在羽林军待过的人。
而四月,刚好最适合被自己派去羽林军!
她这兄长心细如发,又算无遗漏,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帮自己罢了。
“兄长啊……”楚意低声呢喃,唇角轻轻上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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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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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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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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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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