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奎坐在冷华的营帐中,他的主将营帐让给了梁王,如今他歇在冷华这边。
二人痛失了孙子与弟弟,内心悲恸,对秦沧阑一家子的不满也达到了顶点。
“祖父,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陛下派秦沧阑过来,只是让他震慑北燕,不是让他上阵杀敌的。”
冷华虽然主战,可他希望率兵的主帅是他,而不是秦沧阑。
冷奎道:“你以为我愿意?那个梁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我大事!”
梁王是皇长子,他的话,谁敢不听?
何况梁王为何突然来了边关,是不是奉了陛下的密旨,尚未可知。
冷华道:“今日与北燕一战,北燕的战力不过如此,就算没有秦沧阑,孙儿照样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秦沧阑将北燕士兵吓破了胆,哪儿能如此轻易地撼动北燕的士气?
他心里是不会承认的,他只会认为北燕原本就这么弱,也越发坚定了自己一直以来主战的想法。
冷奎看了他一眼:“你面对的是拓跋烈而已,别忘了北燕还有个赫连邺。”
冷华不慎赞同道:“祖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冷奎道:“我是就事论事,不希望冷家成为第二个卫家,再者,陛下也不希望开战。”
冷华皱眉道:“我一直不明白,明明五年前北燕输掉了,为何害怕的反而是陛下?”
冷奎顿了顿:“因为代价太惨重了,卫家死了多少战将,国库又亏空成了什么样,陛下甚至觉得,当年若非秦沧阑被调走了,怕是也死在了北燕人手里。”
冷华“我不这么认为。胜了就是胜了,打仗哪儿有不付出代价的?说到惨,北燕难道不是更惨?陛下自己把这口气泄下了,才长了北燕的志气。”
冷奎严厉地说道:“够了!陛下岂是你能置喙的!”
“孙儿知错。”冷华言不由衷地认了错,“可是祖父,陛下再不想打也已经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这份战功要拱手让给护国公府吗?”
这话点中了冷奎的死穴。
他戍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到头来若仅因一场战役就将功劳拱手相让,未免太憋屈了些。
“可是梁王他——”
“祖父,孙儿有一计。”
冷奎看着他。
冷华起身去到营帐外,与问了守卫几句话,回到位子上,对冷奎笑道:“这都大半夜了,苏陌与秦苏还没回来,他们是从东城门出去了。”
“去宛城了?”冷奎问。
冷华道:“去哪里不重要,我们只用谎称他们二人中了北燕人的埋伏,让秦沧阑带兵去救他们。自然,只能带走那丫头的赤影军,咱们冷家的兵力可不能交给秦沧阑挥霍。”
冷奎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想——”
冷华冷笑:“给拓跋烈递给消息,告诉他秦沧阑的去处,让他带兵围剿秦沧阑。”
冷奎有些心动。
因为突袭的事,破坏了一开始的和谈,如果能借此机会卖拓跋烈一个人情,或许能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恢复和谈的可能性。
他这么做是为了大周,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冷奎是有法子联络拓跋烈的,他找来自己的心腹,让对方去了一趟小凤山。
他自己则找到秦沧阑,说了冷家斥候在东城外的“发现”。
“北燕大概有五千兵力的样子。”
不说多,是因为说太多了,秦沧阑需要的兵力也多,他若问自己借兵,自己没理由不借。
秦沧阑信他个鬼。
只怕自己前脚带着赤影军出去,后脚就会遭到北燕大军的伏击。
但秦沧阑还是去了。
因为如果能分走一部分拓跋烈的兵力,就能减少宝贝孙女与苏陌的压力。
白日里的打仗是有伤亡的,一万赤影军,可作战兵力还剩九千。
秦沧阑带上九千兵力出了瓮城的东城门。
张勇问道:“大元帅,咱们今晚怎么打?”
秦沧阑淡淡说道:“不打。”
张勇一怔:“嗯?”
秦沧阑漫不经心地说道:“兜圈子,兜到天亮。”
……
军营中。
拓跋烈看着眼前穿着黑袍的高手,问道:“你确定秦沧阑只带了九千兵力?”
高手道:“确定,并且他们没有骑兵。”
没有骑兵,就意味着战斗力大打折扣,今日是秦沧阑攻得太突然,地形也不适合骑兵作战,北燕的骑兵没发挥出太大的优势,可如果在外头,骑兵的战力是普通兵种的数倍不止。
一万骑兵,灭掉九千兵力绰绰有余。
可谨慎起见,拓跋烈一共带上了三万兵力。
一想到能杀死秦沧阑,拓跋烈感觉自己的伤势都痊愈了!
苏陌与苏小小背着景弈出来,营地似乎在点兵,原本严密的防守突然就有了破绽。
二人将身形藏在一处营帐后。
苏小小问道:“怎么回事?他们要出兵吗?”
苏陌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的,拓跋把死士也叫走了。”
要不是周围的死士突然被叫走,他们没这么顺利将景弈带出来。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奇怪,大半夜的,拓跋烈是要去攻打谁?好像……只带走了大半的兵力?”
苏陌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不论如何,拓跋烈的大军与死士离开得太及时了:“先回去再说。”
苏小小点头:“好。”
苏小小取出一个斗篷给景弈披上。
苏陌古怪地问道:“你不是把斗篷扔了吗?”
刚刚换盔甲的时候。
苏小小一本正经道:“咳,你看错了,我是收起来了。”
收进药房了。
苏陌:“哦。”
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二人出了军营。
拓跋烈带兵出行的动静太大,他们的脚步声完全被遮掩,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然而就在他们来到山脚时,突然碰上了几个折回来的鬼面死士。
他们是回来看守景弈的,一共十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凶残的狼牙锤。
就是这伙人将景弈打成重伤抓走的,他们手段残忍,武功极高。
事情变得不太妙,苏陌将苏小小挡在身后,开始解腰上的绳子:“我来杀他们,你带景弈先走。”
苏小小却从苏陌身后走出来,用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对八人比了个停的手势:“你们先等等!你们戴面具,我们也要戴!这样才公平!”
说罢,她从药房里拿出了三个防毒面罩,一个给自己戴上和景弈戴上,另一个给苏陌戴上。
死士从未见过如此辣眼睛的面具,一时间给整不会了。
下一秒,苏小小放飞了五虎,将雪域天麻拿了出来,被密封了好几日的毒气一下子扩散开来。
八人压根儿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便双腿一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已经准备好要决一死战的苏陌:“……”
“呼!”
苏小小长呼一口气,好嘛好嘛,这个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但也不能在寒风里暴露太久,会让雪域天麻失去活性。
她见好就收,将雪域天麻放回密封袋,扔进药房。
苏陌见危机已接触,将腰上的绳子重新绑紧。
就算二人打算继续前行时,身后的小山坡上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巴掌声。
啪,啪,啪。
“精彩,精彩啊!”
二人的步子一顿,循声转过身。
苏小小白日里在峡谷作战,并未深入敌营后方,但苏陌是和拓跋烈以及他的心腹手下交过战的。
他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拓跋烈的心腹副将齐胜。
齐胜离得远,没中雪域天麻的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小小与苏陌:“还真让拓跋将军猜中了,将军临走前就告诉我,他一旦带兵离开,势必会有人趁虚而入来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质。将军神机妙算,一个人质,变三个,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苏小小道:“是你伤了景弈?”
齐胜嚣张地笑了:“啊,你说他身上的鞭伤?是,是我干的又如何?这小子还真是扛揍啊,若换了别人,挨我两鞭子早没命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挨了七七四十九鞭,还有一口气在呢。”
七七四十九鞭……苏小小的每一根骨头缝里都透出杀气,她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抽回来的。”
“哈哈哈!”齐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自己都要沦为阶下囚了,还想抽本将军的鞭子,我看啊,你不如想想怎么跪地求饶,让本将军少抽你们几鞭子为好!”
他话音刚落,苏陌反手射出一枚飞镖,贴着齐胜的头盔一划而过。
齐胜的脸颊被划破,流出一丝猩红的血来。
他指尖抹了抹伤口,看着上面的血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找死!来人!给我放箭!”wWW.ΧìǔΜЬ.CǒΜ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弓箭手齐刷刷出列,拉开弓箭对准了苏小小与苏陌。
就在他们要放箭时,更高的山峰之上射来了一阵摧枯拉朽的箭雨。
齐胜的弓箭手齐刷刷倒地,发出了一片哀嚎。
齐胜大吃一惊,忙拔出长剑,砍掉了险些射中自己的冷箭。
“什么人!谁!”
他怒喝。
白雪皑皑的山峦之上,一个个鬼魅般的身影冒了出来,每个人手持弓弩,将齐胜的大军团团围住。
齐胜惊呆了。
大周的主力明明在瓮城,这几万大军是哪里来的?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道立在巍峨山巅的高大身影,银甲上的红色披挂在寒风中猎猎飘荡,他如天神降临,也如阎罗走出炼狱。
齐胜脸色大变:“卫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廷怎么会在这里?还带了如此多的大军?为何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北燕将士最忌惮的两个名字,一个是秦沧阑,另一个就是卫廷。
当年卫家满门战死,只剩一个少年卫廷,他是状元,是书生,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们瞧不起的少年状元,放弃京城的安逸,远赴边关重振卫家军,抢回了武安君的尸体,将北燕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齐胜是那场仗里唯一活下来的将领,其余几个……全被卫廷杀了!
齐胜的心里慌了。
拓跋将军去杀秦沧阑了,带走了三万兵力,如今营地还剩下两万多大军。
等等,拓跋将军应该还没走远——
齐胜赶忙拿出烟火,要给拓跋烈传递信号。
卫廷拉开长弓,一箭将竹筒射落!
卫廷淡淡地看着齐胜,以及他身后的北燕大军,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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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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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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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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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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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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