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如同九霄雷霆,劈得郑怡年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们都看到了?看到她自己扎自己?也就是说,她们早早就已经到这里了,那她当时说的话,她们都听到了吗?
仿佛被丢到寒月的冰潭中,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苏攸宁瞥了她一眼,进行最后的补刀:“你娘收买地痞流氓试图侮辱静竹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了。”
齐芳卉冷哼一声,“我当时是和静竹一块出门的。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背后的人,所以只是给那些人下痒痒粉教训一下。你今天过来偷药,就是因为你娘也染上了那药粉吧?”
郑家活该啊,会有这样的下场那纯是咎由自取。
郑怡年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她捂着手臂,说道:“我知道我娘行为不妥,但看在她一片爱女之心,我恳求你们把解药给她,我愿意辞去纪善之位。”
苏攸宁说道:“你似乎弄错了两件事。第一,你今日犯下如此过错,本就该夺了你的官职,你没资格拿这事来谈判。”
让她自己辞官?她可没这待遇。
“其二,静竹不仅是我公主府的人,也是朝廷命官,你娘的所作所为显然没将大夏律法放眼中。按照律法,即使是未遂也该送进府衙打二十大板。”
“你们郑家自己选择吧,是要进衙门打二十大板,还是要解药。”
一个官家夫人,被送衙门打板子的话,只怕郑怡年的父亲都想休妻了。不仅如此,她所出的孩子都要被其名声所累。
郑怡年身子摇摇欲坠,表情呆滞。
公主竟是只给郑家这两条路吗?
无论哪个,她都无法接受。拿了解药的话,母亲能马上缓解痛苦,二十大板虽然难受,但也比被痒痒粉再折磨四天好。只是这么一来,母亲的所作所为将会被公之于众,郑家也会被耀州的人鄙夷,声名狼藉。母亲只怕死了都不愿意这么做。
她紧紧咬着下唇,下唇被她咬出了一圈的血印,血腥味在口中肆虐。
郑怡年跪了下来,声音凄苦,“若是进了衙门,只怕我娘宁愿自缢。”
她别无选择。
苏攸宁说道:“来人,送郑姑娘回家。”
郑怡年手脚无力,甚至都走不动,还是苏悦灵的女护卫出来架着她走的。
“等等。”齐芳卉喊住她们,“你身上的腰牌拿出来。”
她们这些女官能够随意出入公主府靠的都是腰牌。
郑怡年腰牌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她颤抖着手将腰牌取了出来,后悔的情绪将她吞没。为什么她当时不阻止娘呢?不喜欢沈静竹的人那么多,她若是不当这个出头鸟就好了。
苏攸宁还找了两个人去收拾郑怡年的东西。尽管她再厌恶郑家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让郑怡年一个小姑娘这个时间点自己回去,她派了两个护卫送她,甚至伤口都给帮忙包扎了。
她可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郑怡年到家的时候,依旧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大晚上的自家小姐忽然回家,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郑家门卫不敢隐瞒,鼓起勇气去打扰已经睡着了的郑先。
在父亲面前,郑怡年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夜半偷药被逮了个正着的事情,她只是说她娘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公主勃然大怒,夺了她的官职。至于她手臂上的伤,是她为了赔罪自己插的。
说话的时候,她泪如滚珠,看起来分外可怜。
郑先闻此噩耗,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光。谁不知道两位公主就是耀州的天,得罪了他们,他们郑家日后只怕无法立足于耀州了。
他原本多得意女儿被选上,现在就有多后悔。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落选呢,不然也不会养大了妻子的心,让她犯下如此大错,连家族都牵连了。只是当抬头看到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也不好责怪她。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娘日后就呆庄子上别出来了,我对外会说你娘病入膏肓。”
如果不是看在家中嫡子嫡女的份上,他定要将她休了。
正掉眼泪的郑怡年听了这话,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娘日后只能在庄子上吃苦,但至少她还是郑家的主母,这已经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好下场了。
……
苏攸宁没有特地封口,于是第二天,郑怡年的事情便在女官中传开来。
昨晚没被叫起来看热闹的其他女官们都惊呆了。
谁会想到十分受欢迎的郑怡年背地里居然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径。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一贯是她们最为厌恶的类型,郑怡年的事情也给她们这些人上了一课。
认识一个人的本质,不能仅仅只看表面。对于险些遭遇无妄之灾的沈静竹她们则心生同情和怜惜。
沈静竹过往的事情也不是她愿意的,她能入公主的眼也是凭着真本事。郑家为了赶走她,特地挖她的伤口,简直可恶可恨。她们先前跟着郑怡年一起疏远她,不免有些不厚道。以公主身份之尊贵,尚且能够一视同仁,她们又有什么可骄傲的?xǐυmь.℃òm
于是沈静竹觉得身边的同僚们对她热情了不少,她心中清楚她们这是在委婉地表达对她的歉意。
对此,沈静竹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样正常的交往方式反而让那些心怀愧疚的人更放松。
等她们休沐时回家提了提这事,她们的家人又将这事传了出去,于是大家看着郑家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
无论大家心中对沈静竹是什么心理,她都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属于弱势群体。郑家为了一己之私欺辱她,可以说是相当道德败坏了。
这样的人家谁敢来往啊,什么时候被捅一刀都不知道。
于是沈家的事情虽然没有一下子在平民中流传开来,但官宦权贵这消息灵通的圈子里,大家很快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沈先这才知道,原来公主知道沈家私下动的手脚是因为她那女儿自作聪明地跑去偷药。她居然连他一起骗了!
再一调查,这里头还有唐嬷嬷的事情。
唐嬷嬷是家奴,沈先惩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打五十大板后直接发卖。唐嬷嬷上了年纪,这结结实实的五十大板下来,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还没被发卖出去人便没了。
至于郑怡年,她则被一辆马车送到庄子上陪她娘去了。如今郑怡年倒是不需要为自己的名声担忧,毕竟她已经没有名声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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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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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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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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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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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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