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射雕神雕诛仙魔道录>第243章 荒山岭周伯通又现
  那蒙古千户笑道:“甄道爷不认识我了么?十九年前,咱们曾一同在花刺子模沙漠中烤黄羊吃,我叫萨多。”

  甄志丙存细一瞧,喜道:“啊,不错,不错!你留了大胡子,我不认得你啦!”萨多笑道:“小人东西南北奔驰了几万里,头发胡子都花白了,道爷的相貌可没大变啊。怪不得成吉思汗说你们修道之士都是神仙。”转头向法王道:“法王爷,这位道爷从前到过西域,是成吉思汗请了去的,说起来都是自己人。”法王点了点头,收手离开二人肩头。

  当年成吉思汗邀请丘处机前赴西域相见,谘以长生延寿之术。丘处机万里西游,带了一十七名弟子随侍,甄志丙是门下弟子,也在其内。成吉思汗派了二百军马供奉卫护丘处机诸人。那时萨多只是一名小卒,也在这二百人之内,是以识得甄志丙。他转战四方二十年,积功升为千户,不意忽然在此与他相遇,极是欢喜,命饭铺中伙计快做酒饭,自己末座相陪,对甄志丙好生相敬,那盗马殴官之事自一笑而罢。萨多询问丘处机与其余十七弟子安好,说起少年时的旧事,不由得虬髯戟张,豪态横生。

  法王也曾听过丘处机的名头,知他是全真派第一高手,试出甄赵二人内力不弱,心想全真派内功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此番幸得一出手便制了先机,否则当真动手,却也须二三十招之后方能取胜。

  突然间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一个白衣少年。法王、尼摩星、甄赵二道心中都是一凛,进来的正是龙钰。这中间只尼摩星心无芥蒂,大声道:“武功高强的小朋友,你好!”龙钰微微颔首,在角落里一张小桌旁坐了,对众人不再理睬,向店伴低声吩咐了几句,命他做一份口蘑素面。

  甄赵二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是惴惴不安。法王也怕杨过随后而来,他生平无所畏惧,就只怕杨龙二人双剑合璧的“玉女素心剑法”。三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只大嚼饭菜。甄赵二人此时早已吃饱,但如突然默不作声,不免惹人疑心,只得吃个不停,好使嘴巴不空。

  萨多却兴高采烈,问道:“甄道长,你见过我们四王子么?”甄志丙摇了摇头。萨多道:“忽必烈王爷是拖雷四王爷的第四位公子,英明仁厚,军中人人拥戴。小将正要去禀报军情,两位道爷若无要事在身,便请同去一见如何?”甄志丙心不在焉,又摇了摇头。

  赵志敬心念一动,问法王道:“大师也是去拜见四王子么?”法王道:“是啊!四王子真乃当今人杰,两位不可不见。”赵志敬喜道:“好,我们随大师与萨多将军同去便是。”

  伸手桌下在甄志丙腿上一拍,向他使个眼色。萨多大喜,连说:“好极,好极!”

  甄志丙的机智才干本来远在赵志敬之上,但一见了龙钰,登时迷迷糊糊,神不守舍,只想如何求他杀了自己,又将怀中写给师尊丘处机的信交给他,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赵志敬的用意,他是要藉法王相护,以便逃过龙钰的追杀。

  各人匆匆用罢饭菜,相偕出店,上马而行。法王见杨过并未现身,放下了心,暗想:“全真教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宗派,若能笼络上了以为蒙古之助,实是奇功一件。明日见了王爷,也有个交代。”言语中对甄赵二人着意接纳。

  此时天色渐黑,众人驰了一阵,只听背后蹄声得得,回过头来,见龙钰骑了一匹枣骝马遥遥跟随在后。法王心中发毛,暗想:“单他一人还不是我对手,何以竟敢如此大胆,跟随不舍?莫非杨过那小子在暗中埋伏么?”他与甄赵二道初次相交,唯恐稍有挫折,堕了威风,当下只作不知。

  众人驰了半夜,到了一座林中。萨多命随行军士下鞍歇马,各人坐在树底休息。只见龙钰下了马鞍,与众人相隔十余丈,坐在林边。他行动越诡秘,法王越持重,不敢贸然出手。赵志敬见尼摩星曾与龙钰招呼,不知他与法王有何瓜葛,不敢向他多望一眼。

  歇了半个时辰,众人上马再行,出得林后,只听蹄声隐隐,龙钰又自后跟来。

  直至天明,龙钰始终隔开十余丈,跟随在后。

  这时来到一处空旷平原,法王纵目眺望,四下里并无人影,毒念陡起:“我生平纵横无敌,来到中原,却接连败在龙钰和杨过那小子双剑合璧之下。今日他对我紧追不舍,定无善意,我何不出其不意的骤下杀手,将他毙了?他便有帮手赶到,也已不及救援。此子一死,世间无人再能制我。”正要勒马停步,忽听得前面玎玲、玎玲的传来几下驼铃声,数里外尘头大起,一彪人马迎头奔来。

  法王好生懊悔:“若知他的后援此刻方到,我早就该下手了。”忽听萨多“咦”的一声,叫道:“奇怪!”法王见对面奔来的是四头骆驼,右首第一头骆驼背上竖着一面大旗,旗杆上七丛白毛迎风飘扬,正是忽必烈的帅纛,但远远望去,骆驼背上却无人乘坐。萨多道:“王爷来了!”纵马迎上,驰到离骆驼相隔半里之外,滚鞍下马,恭恭敬敬的站在道旁。

  法王心想:“既是王爷来此,可不便杀这少年了。”他自重身分,若让忽必烈见他下手杀一孤身少年,不免受其轻视,缓缓驰近,见四头骆驼之间悬空坐着一人。那人白须白眉,笑容可掬,竟是周伯通。

  只听他远远说道:“好啊,好啊,大和尚,黑矮子,咱们又在这里相会,还有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公子也来啦。”法王心中奇怪,此人花样百出,又怎能悬空而坐?待得双方又近了些,这才看清,原来四头骆驼之间有几条绳子结成一网,周伯通便坐在绳网之上。

  周伯通少去重阳宫,与马钰、丘处机诸人也极少往来,因此甄志丙与赵志敬跟他并不相识。他们虽曾听师父说起过有这么一位独往独来、游戏人间的师叔祖,但久未听到他的消息,多半已不在人世,此刻相见,均未想到是他。

  法王双眉微皱,心想此人武功奇妙,极不好惹,问道:“王爷在后面么?”周伯通向后一指,笑道:“过去三四十里,便是他的王帐。大和尚,我劝你此刻还是别去为妙。”法王道:“为甚么?”周伯通道:“他正在大发脾气,你这一去,只怕他要砍掉你的光头。”

  法王愠道:“胡说八道!王爷为甚么发脾气?”周伯通指着竖在骆驼背上的王旗,笑道:“王爷的王旗给我偷了来,他干嘛不发脾气?”法王一怔,问道:“你偷了王旗来干嘛?”

  周伯通道:“你识得郭靖么?”法王点点头道:“怎么?”周伯通笑道:“他是我的结义兄弟。咱哥儿俩有二十年不见啦,我牵记得紧,这便要瞧瞧去。他在襄阳城跟蒙古人打仗,我就偷了蒙古王爷的王旗,给他送一份大礼。”

  法王猛吃一惊,暗想此事可十分糟糕,襄阳城攻打不下,连王旗也给敌人抢了去,这个脸可丢得大了,非得想个法儿将旗子夺回不可。

  只见周伯通一声呼喝,四头骆驼十六只蹄子翻腾而起,一阵风般向西驰去,远远绕了个圈子,这才奔回。王旗在风中张开,猎猎作响。周伯通站直身子,手握四缰,平野奔驰,大旗翻卷,宛然大将军八面威风。

  但见他得意非凡,奔到临近,“得儿”一声,四头骆驼登时站定,想是他手劲厉害,勒得四驼不得不听指挥。周伯通笑道:“大和尚,我这些骆驼好不好?”法王大拇指一竖,赞道:“好得很,佩服之至!”心中却在寻思如何夺回王旗。

  周伯通左手一挥,笑道:“大和尚、小公子,老顽童去也!”

  甄志丙与赵志敬听到“老顽童”三字,脱口呼道:“师叔祖?”一齐翻鞍下马。甄志丙道:“这位是全真派的周老前辈么?”

  周伯通双眼骨碌碌的乱转,道:“哼,怎么?小道士快磕头罢。”

  甄赵二人本要行礼,听他说话古里古怪,却不由得一怔,生怕拜错了人。周伯通问道:“你们是那个牛鼻子的门下?”二人恭恭敬敬的答道:“赵志敬是玉阳子王道长门下,弟子甄志丙是长春子丘道长门下。”

  周伯通道:“哼,全真教的小道士一代不如一代,瞧你们也不是甚么好脚色。”突然双脚一踢,两只鞋子分向二人面门飞去。

  甄志丙眼看鞋子飞下来的力道并不劲急,便在脸上打中一下,也不碍事,不敢失了礼数,仍躬身行礼,赵志敬却伸手去接。哪知两只鞋子飞到二人面前三尺之处突然折回。赵志敬一手抓空,眼见左鞋飞向右边,右鞋飞向左边,绕了一个圈子,在空中交叉而过,回到周伯通身前。周伯通伸出双脚,套进鞋中。

  这一下虽是游戏行径,但若非内力深厚,决不能将两只鞋子踢得如此恰到好处。金轮法王与尼摩星曾在忽必烈营帐中见过他飞矛掷人、半途而堕的把戏,这飞鞋倒回的功夫其理相同,只踢出时足尖上加了一点回劲,见了也不怎么惊异。赵志敬伸手抓了个空,却不禁大为骇服,凭他武功,便有厉害的暗器射来,也能随手接过,岂知一只缓缓飞来的破烂鞋子竟会抓不到手,再无怀疑,跟着甄志丙拜倒,说道:“弟子赵志敬叩见师叔祖。”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丘处机与王处一眼界太低,尽收些不成器的弟子!罢了,罢了,谁要你们磕头?”大叫一声:“冲锋!”四头骆驼竖耳扬尾,发足便奔。

  法王飞身下马,身形晃处,已挡在骆驼前面,叫道:“且慢!”双掌分别按在一头骆驼前额。四头骆驼正自向前急冲,被他这么一按,竟倒退两步。

  周伯通大怒,喝道:“大和尚,你要打架不成?老顽童二十年没逢对手,拳头发痒,来来来,咱们便来斗几个回合。”他生平好武,近年来武功越练越强,要找对手艰难无比,他知法王身手了得,正可陪自己过招,说着便要下驼动手。

  法王摇手道:“我生平不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只管打,我决不还手。”周伯通大怒,道:“你怎敢说我是无耻之徒?”法王道:“你明知我不在军营,便去偷盗王旗,这不是无耻么?你自知非我敌手,觑准我走开了,这才偷偷去下手。嘿嘿,周伯通,你太不要脸了。”周伯通道:“好,我是不是你敌手,咱们打一架便知。”法王摇头说道:“我说过不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勉强我不来。我的拳头很有骨气,打在无耻之徒身上,拳头要发臭的,三年另六个月中,臭气不会褪去。”周伯通怒道:“依你说便怎地?”法王道:“你将王旗让我带去,今晚你再来盗,我在营中守着。不论你明抢暗偷,只要取得到手,我便佩服你是个大大的英雄好汉。”

  周伯通最不能受人之激,事情越难,越要做到,拔下王旗,向他掷去,叫道:“接着了,今晚我来盗便是。”法王伸手接住,旗杆入手,才知这一掷之力大得异乎寻当,忙运内劲相抗,还是退了两步,这才拿椿站住。倘若内力稍差,立时便给王旗撞得仰天一交。

  四头骆驼本来发劲前冲,但给法王掌力抵住了,他掌力陡松,四头骆驼忽地同时跳起,跃出二丈有余,向前急奔。众人遥望周伯通的背影,并见四头骆驼越跑越远,渐渐缩成四个小黑点。

  法王呆了半晌,将王旗交给萨多,说道:“走罢!”

  法王心想这老顽童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难测,须当用何计谋,方能制胜?在马上凝神思索,一时却无善策,偶然回顾,只见甄赵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不住回头去望龙钰,却又不敢多看,脸上大有惧色。他心念一转:“这龙钰莫非是为两个道士而来?”

  出言试探:“甄道兄,你和龙公子素来相识么?”甄志丙脸色徒变,答应了声:“嗯。”

  法王更知其中大有缘故,问道:“你们得罪了他,他要寻你们晦气,是不是?这龙公子厉害得紧,你们和他作对,那可凶多吉少啊。”他于甄龙二人之间的纠葛半点不知,只是见二道神色惊惶,设词探问,竟一问便中。

  赵志敬乘机道:“他也得罪过大师啊,当日英雄会上,大师曾输在他的手下,此仇不可不报。”法王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赵志敬道:“此事传扬天下,武林豪杰,谁不知闻。”法王心道:“这道士倒也厉害。我欲以他制敌,他却想激得我出手助他脱困。”

  又想:“这两人也非平庸之辈,跟他们坦率言明,事情反而易辨。”说道:“这龙公子要取你们性命,你们敌他不过,便想要我保护,是也不是?”

  甄志丙怒道:“甄某死就死了,何须托庇于旁人?何况大师未必便能胜他。”法王见他凛然而言,绝非作伪,不禁一愕,心道:“难道我所料不对?”一时摸不准二人心意,淡淡一笑,说道:“他与杨过双剑合璧,自有其厉害之处。此时他孤身落单,我取他性命倒也不难。”赵志敬摇头道:“只怕未必。江湖上人人都说,大胜关英雄大会,金轮法王败于龙钰手下。”

  法王笑道:“老衲养气数十年,你用言语激我,又有何用?”他听赵志敬如此说法,知他切盼自己与龙钰动手。当周伯通现身之前,他本想出手杀了龙钰,但此时已与周伯通订约盗旗,颇有需用甄赵二人之处,倘若杀了龙钰,便不能挟制二道了,意示闲暇,双手合什,说道:“既然如此,老衲先行一步。二位了断了龙公子之事,请来王爷大营过访便是。”说着一提缰绳,纵马便行。

  赵志敬大急,心想只要他一走开,龙钰赶上前来,自己师兄弟二人不知要受如何的苦刑荼毒,想起当日终南山上玉蜂螫身之痛,不由得心胆俱裂,看来这和尚不但武功高强,智谋也远在自己之上,见他径自前行,拍马追上,叫道:“大师且慢!小道路径不熟,相烦指引,永感大德。”

  法王听了“永感大德”四字,微微一笑,心想:“多半是这姓赵的得罪了龙钰,才怕成这样,那姓甄的却是事不关己。”说道:“那也好,待会老衲说不定也有相烦之处。”

  赵志敬忙道:“大师有何差遣,小道无不从命。”法王和他并骑而行,随口问起全真教情况,赵志敬毫不隐瞒,一一实说。甄志丙迷迷糊糊的跟随在后,毫没留心二人说些甚么。

  法王道:“原来马道长已年老谢世,可惜之至。听说现任掌教丘道长年纪也不小了?”赵志敬道:“是,丘师伯也已年近古稀。”法王道:“那么丘道长交卸掌教之后,该当由尊师王道长接充了。”这一言触中了赵志敬心事,脸色微转,道:“家师也已年迈。全真六子近年来精研性命之学,掌教的俗务,多半是要交给我这个甄师弟接手。”

  法王见他脸上微有悻悻之色,低声道:“我瞧这位甄道兄武功虽强,却还不及道兄,至于精明干练,更与道兄差得远了。掌教大任,该当由道兄接充才是。”这几句话赵志敬在心中已蕴藏了七八年之久,但从未宣之于口,今日给法王说了出来,不由得怨恨之情更见于颜色。

  全真六子本来命丘处机的三徒尹志平任三代弟子首座,隐然为他日掌教的接班人。但尹志平近年来勤研炼丹修仙之道,恬退自修,不愿多理俗务。全真七子中长春一派独大,弟子最多,六子商议之后,议定由丘处机的次徒甄志丙任三代弟子首座,日后可望接任掌教。初时赵志敬不过心中不服,暗存妒忌,但自抓到了甄志丙的把柄后,即便处心积虑的要设法夺取他这职位。甄志丙污辱龙钰,实犯教中大戒,如为掌教师尊所知,势必性命难保。赵志敬自知以武功而论,第三代弟子中无出己右,但因生性鲁莽暴躁,不为全真六子所喜,师兄弟也多半和他不睦,纵然甄志丙身败名裂,这掌教的位子还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他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此。

  法王鉴貌辨色,猜中了他心思,暗想:“我若助他争得掌教,他便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全真教势力庞大,信士如云,能得该教相助,于王爷南征大有好处,大功更胜于刺杀郭靖。”暗自筹思,不再与赵志敬交谈。

  午牌时分,一行人来到忽必烈大营。法王回头望去,见龙钰骑着枣骝马站在里许之外,不再近前,心想:“有他在外,不怕这两个道士不上钩。”

  众人进了王帐,忽必烈正为失旗之事大为烦恼。王旗是三军表率,征战之际,千军万马全随王旗进退,实是军中头等重要的物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盗去,直如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他见法王携了王旗回来,心下大喜,忙起座相迎。忽必烈雄才大略,直追乃祖成吉思汗,听法王引见甄赵二人,说是全真教的高士,当即大加接纳,显得爱才若渴,对王旗的失而复得竟似没放在心上,吩咐设筵接风。甄志丙心神不定,全副心思只想着龙钰。赵志敬却是个极重名位之人,见这位蒙古王爷竟对自己如此礼遇,不禁喜出望外。忽必烈绝口不提法王等行刺郭靖不成之事,只不住推崇尼摩星忠于所事,以致双腿残废,酒筵上请他坐了首位,接连与他把盏,尼摩星感激知遇,心想只要他再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旁人瞧着也都大为心折。

  酒筵过后,忽必烈对法王道:“法王,大汗派我南征,受阻于襄阳,出师不顺,这次竟连王旗也给敌人盗了去,大折锐气,亏得法王夺回,功劳不小。今后行止,还请法王多加指点,咱们这就到后帐商议军情。”当下金轮法王随同忽必烈来到后帐,尼摩星自与引克西、潇湘子、甄赵二道等人在大帐喝酒谈天。

  忽必烈坐定后,命人请谋臣子聪过来商议。子聪和尚原名刘秉忠,虽出家为僧,但足智多谋,精通韬略,忽必烈甚为倚重。子聪对金轮法王说道:“法王,令贤徒霍都王子身世不凡,他一直不肯吐露,晚辈后来跟他长谈,才得知他的来历,咱们请他来一起谈谈可好?”金轮法王点点头。子聪派人去请霍都来到后帐忽必烈问起来历,才知他是成吉思汗义兄札木合的孙子。

  札木合和成吉思汗失和交战,为义弟所擒,成吉思汗顾念结义之情,欲饶了札木合性命。

  札木合却甘愿就死,只求不流鲜血。成吉思汗为防札木合庞大部族作乱反叛,只得下令将札木合压死,不流一滴鲜血。依蒙古人习俗,不流血而死,灵魂可以升天,,成吉思汗念旧,下令札木合的子孙世世代代封为王子。霍都的王子之称便由此而来。他心高气傲,不愿坐想尊荣,拜了金轮大喇嘛为师,苦练武功,居然也小成。他在朝里做官,很会谄谀奉承,得到大汗窝阔台的欢心,窝阔台逝世后,皇后玛察临朝当权,对霍都仍相当宠信。霍都自知因出身关系,在蒙古军政中并无重大前途,仗着师父之力,在江湖武人以及蒙古喇嘛教中努力。

  忽必烈查阅部族发给他的羊皮身世书后,得知是实,问起朝中情形。霍都禀告说,尼玛察皇后临朝后,信任权臣温都尔哈玛尔,对老臣耶律楚材多方贬斥,后来将其下毒害死,又杀了其子耶律铸,下令追杀其家属,得悉耶律铸的弟妹等人逃到了南朝,命霍都禀报忽必烈后逮捕斩杀,以绝后患。忽必烈把子聪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师,你瞧怎样?”

  子聪道:“启禀王爷,先耶律相爷有功于国,英明公正,实有大功,该当保护他的子孙。”

  忽必烈点头,低声道::“皇后信用奸邪,咱们须得事事小心。”回转身来,对霍都道:“耶律宰相是大大的忠臣,一时受冤,日后必可平反,他的家属逃到南朝,咱们暂且不理吧!”

  跟着商议进攻宋朝之事。子聪说道,眼下蒙军后方多受汉人骚扰,进军不顺,不如暂且退兵,肃清后方之后进兵,可策万全。忽必烈攻打襄阳失利,也有点灰心,点头称是,问起后方情状,得知主要大患一是全真教,二是丐帮,这两大教帮都忠于大宋,蒙古军南攻,他们不住在蒙军后方斩兵杀将,牵制得很厉害。

  忽必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祖父成吉思汗当年教导子孙和大将,用兵之道:势利则进,顺势猛打,不利则止,待时再举。用兵者势也,不可逆时逆势。顺势则胜,逆势则亡。咱们下令暂且退兵,再定进退。”对金轮法王道:“法王,诛灭北方全真教和丐帮这两件事,小王就奉托法王全权处理了,那也须乘势而行,并不急在一时,他们汉人说:欲速则不达,也是挺有道理的。霍都,丐帮的事,你就多用一点心吧!”法王和霍都站起身来,躬身遵命。

  法王回到大帐,与甄赵二道相会,陪着二人到旁帐休息。甄志丙心神交疲,倒头便睡。

  法王道:“赵兄,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两人并肩走出帐来。

  赵志敬举目见龙钰坐在远处一株大树下,那匹黄马系在树上,不禁脸上变色。法王只作不见,再详询全真教中诸般情状,态度甚为客气亲厚。

  北宋道教本只正乙一派,由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统率。自金人侵华,宋室南渡,河北道教新创三派,是为全真、大道、太乙三教,其中全真尤盛,教中道士行侠仗义,救苦恤贫,多行善举。是时北方沦于异族,百姓痛苦不堪,眼见朝廷规复无望,黎民往往把全真教视作救星。当时有人撰文称:“中原板荡,南宋孱弱,天下豪杰之士,无所适从……重阳宗师、长春真人,超然万物之表,独以无为之教,化有为之士,靖安东华,以待明主,而为天下式”云云。当其时大河以北,全真教与丐帮的势力有时还胜过官府。蒙古军南侵,后方常受牵制,法王受封忽必烈之命予以诛灭,便欲详细知其内情。赵志敬见法王待己亲厚,心下感激,有问必答,于本教势力分布、诸处重镇所在等情,皆举实以告。

  两人边说边行,渐渐走到无人之处。法王叹了口气,说道:“赵道长,贵教得有今日规模,实在不易。老衲无礼,却要说刘、丘、王诸位道长见识太也胡涂,怎能将掌教的大任传之于甄道兄呢?”赵志敬这些日来一直便在筹算,要待甄志丙接任掌教之后,全真五子逐一雕逝,便逼他将掌教之位让给自己。但他性子急躁,想起此事究属渺茫,便算成功,也不知要在多少年之后,听法王提及,不禁叹了口气,又向龙钰望了一眼。

  法王道:“那龙公子是小事,老衲可以了结,实不用烦心。倒是掌教大位不可落在无能之辈手中,这方是当急之务。”赵志敬怦然心动,说道:“大师若能点明途,小道终身全凭所命。”法王双眉一扬,朗声道:“君子一言,那可不能反悔。”赵志敬道:“这个当然。”法王道:“好,我叫你在半年之内,便当上全真教的掌教。”

  赵志敬大喜,然而此事实在太难,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法王道:“你不信么?”赵志敬道:“我信,我信。大师妙法通神,必有善策。”法王道:“贵教和我素无瓜葛,本来谁当掌教都是一样。但不知怎的,老衲和道长一见如故,忍不住要出手相助。”赵志敬心痒难搔,不知如何称谢才好。

  法王道:“咱们第一步,是要令你在教中得一强援。贵教眼下辈份最尊的是谁?”赵志敬道:“那便是今日途中遇见的周师叔祖。”法王道:“不错,他若肯出力助你,甄道长多半便不是你的对手了。”赵志敬喜道:“是啊,刘师伯、丘师伯、我师父都要称他为师叔。他说出来的话,自是份量极重。但不知大师有何妙计,能令周师叔祖助小道。”琇書網

  法王道:“今日我和他打了赌,要他再来盗取王旗。你说他来是不来?”赵志敬道“那自然是要来的。”法王道:“这面王旗,今晚却不悬在旗杆之上,咱们去藏在一个秘密安稳处所。蒙古大营中千帐万幕,周伯通便有通天彻地的能为,也没法在一夜之间寻找出来。”赵志敬道:“是啊!”心中却想:“这般打赌,未免胜之不武。”法王道:“你一定想,如此打赌,不免胜之不武。但这全是为了你啊。”赵志敬呆呆的望着他,不明其故。

  法王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说道:“我把藏旗的所在跟你说了,你再去悄悄告诉周伯通,让他找到王旗,他自必大大承你的情。”赵志敬大喜,道:“不错,不错,这定能讨得周师叔祖的欢心。”但转念一想,说道:“然则大师的打赌岂非输了?”法王道:“咱们血性汉子结交朋友,只全心全意为人,一己的胜负荣辱,又何足道哉?”赵志敬感激莫名,连称:“大师恩德,不知何以为报。”法王微微一笑,道:“你在教中先得周伯通之援,我再帮你筹划计议,那时你便要推辞掌教之位,也不可得了。”说着向左首一指,道:“咱们到那边山上去瞧瞧。”离大营里许之处有几座小山,两人片刻间已到了山前。

  法王道:“咱们找个山洞,把王旗藏在里面。”前两座小山光秃秃的无甚洞穴,二人接连翻了两个山头,到了第三座小山之上。这山树木茂密,洞穴一个接着一个。法王道:“此山最好。”见两株大榆树间有一山洞,洞口隐蔽,乍视之下不易见到,便道:“你记住此处,待会我将王旗藏在洞内。晚间周伯通一到,你将他引来便了。”赵志敬喏喏连声,喜悦无限,向两株大榆树狠狠瞧了几眼,心想有此为记,决不会弄错。两人回到大营,一路上不再谈论此事。

  晚饭过后,赵志敬不住逗甄志丙说话。甄志丙两眼发直,偶而说上几句,也全是答非所问。天色渐黑,营中打起初更,赵志敬溜出营去,坐在一个沙丘之旁,但见骑卫来去巡视,防守严密,心想:“以这般声势,便要闯入大营一步也极不易,周师叔祖居然来去自如,将王旗盗去,本领之高实所难测。”

  只见头顶天作深蓝,宛似一座蒙古人的大帐般覆罩茫茫平野,群星闪烁,北斗七星更闪闪生光,心想:“倘若果如法王所言,不久后我得任掌教,那时声名提于宇内,天下三千道观、八万弟子尽听我号令,哼哼,要取杨过那小子的性命,自然易如反掌。”越想越得意,站起身来,凝目眺望,隐约见龙钰仍然坐在那大树之下,又想:“本来,任由甄志丙死在他剑下,倒也干净利落,去了个对手,但甄志丙一死,丘师伯他们还是要立长春门人李志常、宋德方等为三代首座,仍轮不到我,那就更加无隙可乘了。”

  正想得诸事顺利之际,忽见一条黑影自西疾驰而至,在营帐间东穿西插,倏忽间已奔到了王旗的旗杆之下。那人宽袍大袖,白须飘荡,正是周伯通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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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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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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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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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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