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灯光下,穿着同款颜色睡衣长裤的男人,单手抄在口袋,在外面站了一会,见她忙得没有时间搭理自己,便迈步走回了主卧。
等四十分钟后,他又重新地出现在了书房门外。
见温酒还是一样的坐姿,认真地翻阅着资料书,毫无睡意的样子,徐卿寒终于皱着眉头,走过去,高大的阴影倾斜而来,伸出修长的手,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很晚了,还不睡?”
他嗓音在漆黑的夜色下,尤为地低沉好听。
温酒一愣,才反应过来已经快凌晨了。
徐卿寒英俊的脸庞神色看不出什么不耐的情绪,却能从他眼里,明显是反对她这样熬夜查资料。
而且,也把照明的台灯都关了,唯有窗外的光线影影绰绰的。
温酒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她也懒得走,伸手抱住男人的肩膀说:“我最近冷落你了。”
徐卿寒走进主卧,把她放在了那张偌大的床上。
刚住过来没多久,这里的布置还很简单,他一边俯身,一边把灯也光了,然后低头,眸色沉静如海凝视她:“冷落我不要紧,你自己身体要照顾好。”
这段时间以来,她瘦得连胳臂,都能被他一手握住有余。
温酒见他英俊的脸庞靠近,也自然而然地,贴过去蹭他的下颚:“明天沈纪山会过来一趟,他说我母亲去国外治疗,可能对她病情更好些。”
徐卿寒修长的手停在她的发丝处,眸色盯着她很深。
温酒被他这样盯着,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下意识将微凉额头贴在他滚动的喉结处,白皙的指尖,沿着男人的锁骨,一寸寸往下。
徐卿寒突然伸出手,将她指尖牢牢扣紧。
“你……不想要吗?”
温酒脸颊泛红,肌肤被男人手掌心紧贴着,是专属他的体温。
那一丝温暖,也正是她所留念的。
徐卿寒眼底有情绪流转,眉梢却收紧丝毫表情不肯外露,低低开口的嗓音已经变哑:“我没有提前准备。”
“没关系的。”
温酒主动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温软,女人香格外吸引人。
她嫣红的唇喃喃,只言片语,就将徐卿寒稳沉的内心激起了波澜:“我们小心防范,不会闹出人命的。”
*
次日,温酒睡到上午快九点才醒来,昨晚没有失眠,睁开眼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懒绵绵的,愣神在床上躺了会,才慢悠悠地起床。
隔壁别墅,沈纪山一早已经来了。
等半个小时后,温酒出现时,正好看到庭院处,她母亲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风景,而沈纪山依旧是一副老旧派绅士模样,西装稳重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用水果刀在削苹果。
看到这幕,温酒盯了好几秒。
沈纪山为温家效力几十年,说是年轻时受过老爷子的恩情,很是忠心耿耿。
而一直也没有娶妻生子,独自生活了快四十几年。
温酒先前混娱乐圈时被他监督着,所以对这人印象不是很好,也没怎么关注。
她看到沈纪山削好了苹果,那张谈不上好看的面庞,竟带着几许温柔,递给她母亲。
殷蔚箐接过来,怀有心事,食之无味啃了口。
从出院住到这里来,殷蔚箐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温酒收敛起情绪,慢步走过去。
她的出现,让沈纪山立刻站起来,态度很恭敬:“九小姐。”
温酒没有提他削苹果的那幕,点点头:“我们进去谈。”
不等沈纪山开口,殷蔚箐已经放下苹果,盯着温酒说:“酒酒,妈妈想你陪着我一起去国外治疗,就我们。”
温酒眼下思绪翻腾,半响,无力说任何话。
……
一整天,别墅的气氛都不会太好。
温酒忍着脾气,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窗户前,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请的看护不会来打扰,沈纪山知道她脾气,也不会冒然过来。
只有殷蔚箐,她自己推着轮椅进来后,看到温酒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憔悴的面容有些有落寞:“那个男人,就这么重要吗?”
温酒没有接话,而殷蔚箐依旧能继续说下去:“你要是舍不得他,就让我一个人死在国外,也不指望你在身边送我最后一程。”wWW.ΧìǔΜЬ.CǒΜ
这句话刚落地,温酒便转头看过来,眼睛很红。
殷蔚箐长时间的化疗,已经让她面容惨白,眼角的皱纹暴露出她的病态和年纪,对女儿的眼神置若罔闻,低着头不再说话。
温酒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在这刻,爆发出来了:“妈,你非要这么自私?”
“我和徐卿寒好好的在一起对你不好吗?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就是你一日复一日这样给他脸色看,哪家女婿活该这样被岳母作践?”
殷蔚箐被她一通说的脸色很难看,而温酒已经不管别的了,唇齿间咬着字说:“你把我当成你的生命,还是替代品?”
“酒酒!你说什么。”殷蔚箐埋藏在心底最忌讳的回忆被提起,脸色聚变。
“你根本不顾我到底幸不幸福,只顾着你自己……”
温酒轻嘲地笑出声,感觉自己很可悲,接着哽咽道:“你生病了,我不提过往的事,不代表我能忘。”
她不想听殷蔚箐以前经历过什么,丢下这句话后,便冷着表情摔门出去。
殷蔚箐脸色发白的厉害,用手捂住的胸口,感觉心脏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
温酒没有回头,她走到楼梯处,就看到了站在这里已久的沈纪山。
书房的门没有关,她方才和殷蔚箐的争吵,自然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在擦肩而过时,沈纪山语气沉稳淡然,缓缓传来:“她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活着的二十年来,是把你当成她灰暗人生中的救赎。”
温酒脚步猛地顿住,通红的眼睛看向沈纪山。
在这一刻,她几乎能确定……
沈纪山对殷蔚箐,是怀着不可告人的倾慕心思。
*
徐氏集团,办公楼层。
徐卿寒最近推掉了很多应酬,这也惹得公司内部纷纷议论,要说延期婚礼,这尽量下班陪女人的架势,又不像是婚变的传言。
办公室内,厉雯拿了几份文件给徐卿寒签字,过了会,她走出来,迎面正好撞上董遇晚。
“你们徐总在吗?”
董遇晚一身灰色女士西装,将头发朝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气质上带着知性的性冷淡。
厉雯知道董氏的老总和徐氏有生意上来往,不过徐总之前指名了将董遇晚踢出局,生意上也自然轮不到这个女人过问了,这会找来,她思绪了会,开口道:“董女士如果是要找徐总,为了公事的话,需要先预约,今天徐总的行程已经安排完了。”
董遇晚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笑容未变:“我找他谈项目,他在办公室的话,你让路。”
厉雯只是一位秘书,手上有权,也只是公司职务上的。
她让开,看着董遇晚走进办公室。
夜色与街头璀璨的霓虹交织,最近气温骤降,徐氏的大厦楼下,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走出来,外面司机已经在等候,徐卿寒为首,身高腿长迈步上了车。
而身后,董遇晚没有跟上车,却敲了敲车窗。
她涂着艳丽的唇微勾,笑的很有自信:“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你家的小太太要是吃醋,我帮你解释?”
徐卿寒神色不变,将车窗缓缓地升了上去。
他今晚去赴了一场应酬,等回别墅已经快十一点。
身上的西装都是浓郁的酒气,原想先换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结果去主卧,却发现没有温酒的身影。
徐卿寒皱起眉头,想到了可能,重新下楼。
保姆泡了一杯醒酒茶,见他问,叹气道:“晚上八点的时候,隔壁那位,又发作了,这癌症简直要人命,现在打止痛针都没有用,不小心还把额头给磕出血,太太连家庭医生都请来了。”
徐卿寒基本上不会去隔壁别墅,他知道殷蔚箐看自己的眼神充斥着什么。
所以也不会故意跑到殷蔚箐的面前碍眼,他出声让保姆下去休息,独自坐在沙发上,单手端起醒酒茶喝了半杯,口中的酒味淡去,眼睛映着灯光尤为深沉。
时间也随着夜色的浓郁慢慢在流淌,徐卿寒修长手指扯动着领带,喉咙滚动,他又低下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最终还是站起身,迈步走到隔壁去。
那边灯火通明,大家都没有歇下。
在楼下,就能听见二楼的动静,徐卿寒挺拔的身形缓缓走上去,主卧方向,房门是敞开的,从他的视线角度,清晰可见温酒的身影。
她脸色发白坐在床沿,被病痛折磨得完全崩溃的殷蔚箐,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瘦到连肌肤表层血管也暴露出来的一双手,紧紧抓着温酒手臂,重复地喊着痛。
“酒酒,你就当是让妈能死的舒心点,别离开妈妈。”
殷蔚箐从喉咙挤出的嗓音都在颤抖,理智完全瓦解,只把温酒当成了自己唯一救赎。
就如同沈纪山说的那般,却让人心凉的厉害。
“妈妈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没有你,妈妈二十多年前就不想活了,酒酒,妈妈爱你,也爱你的姐姐……”
殷蔚箐表情恍惚着,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双手的指甲,掐入温酒白皙的肌肤,半张脸被光照着,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诡异状态:“你姐姐不听话永远离开妈妈了,酒酒不要跟她学,你只属于妈妈。”
温酒像是感觉不带疼,任由殷蔚箐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到骨头都发疼。
而她,只是安静地低着头,那双发涩的眼睛被发丝掩住。
徐卿寒的身影隐在走廊上很久,没有出现。
——
殷蔚箐痛到了后半夜,打完止痛针也只是片刻缓解。
到了窗外天色快露白了,温酒才拖着一身累倦,发白的脸蛋没什么表情,回到了隔壁与徐卿寒的别墅。
上楼推开主卧的门,她看到躺在那张偌大床上的熟睡的男人。
温酒站定几秒,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这一过程,她动作都很安静。
刻意不想惊扰到徐卿寒的睡眠,待换了身干净睡衣躺下,也只是贴着床沿。
外面渐渐天亮了,温酒半合着眼睛没有睡,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被子被掀开,徐卿寒每天七点钟就会起床,他下床,过了会,卫生间传来洗漱的水声。
温酒下意识把眼睛闭紧,脸蛋贴着枕头,隐隐约约有闻见了一股男士沐浴露的香气,他洗了澡,穿上笔挺的西装,脚步声渐渐离开了主卧。
砰一声,房门被掩上,关的很轻。
外面,徐卿寒没有立刻走,俊漠的身影站在主卧门口了许久,他神色不明,半响后,才迈步下楼,从裤袋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纪山的电话,语调低缓且客气:“沈先生。”
接下来,似乎有了先例后,温酒与徐卿寒相处的日子就越发沉默了。
明明两人同床共枕躺在一张床上,她刻意装睡,他也明知道没有挑破。
殷蔚箐被身体病痛反复折磨着,情况越来越糟糕,身体越来越虚弱,有几次,她实在忍受不住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自残。
温酒不敢去回忆,没有检查出癌症时的母亲样貌有多美,她经常往医院和别墅两地奔走,闲暇时会给殷蔚箐梳头发,提起道:“沈叔已经在联系国外的专家了……”
这时,殷蔚箐才会流露出一丝解脱的情绪,紧紧握住她的手,挤着嗓音说:“酒酒,妈妈不想死在这里”。
转眼间,已经到了该下雪的天气了。
温酒躺在主卧的床上睁开眼时,窗外一片雪白,安静的环境有种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感觉。
思绪放空一阵,直到门口传来男人的脚步声,稳沉且令人安心。
徐卿寒身影极为英挺站在那儿,长指轻敲两声门。
温酒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几秒。
徐卿寒眸色沉定,低沉开口说:“来书房,我们谈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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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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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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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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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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