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灭烟蒂,扔在垃圾桶处,迈步走了过去。
贺梨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走来,忽而抬头,漆黑的眼眸处似有一丝水光闪过,很快她便伪装成平静的模样,对他扯了扯唇。
“冷吗?”
邵其修见她脸蛋苍白失血,将西装外套脱下,亲手给她披上。
贺梨的四肢冰冷,被男人用衣服包裹住后,身体才逐渐的回暖,可是她的内心,却像是被什么侵蚀得千疮百孔,走出医院时,凉风袭来,乌黑发丝遮住了她恬静的面容。
一路上,夫妻二人谁也没有提起今晚的事。
邵其修将她送回别墅,上楼前,他修长的手指解开领口两颗纽扣,喉咙滚动间,嗓音被夜色衬得温润醇厚:“你早点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一份文件。”
凌晨两点多了,他迈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贺梨纤细身影定定站在原地,眼眸望着男人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双眼干涩,红唇始终没有勇气在此刻将他喊住问。
她慢慢地转身,走进了空无一人的主卧,素白的手将门也给掩住。
窗外夜色幽冷,贺梨没有开灯,她将男人的西装外套妥帖地整理好,搁放在一片,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前,身子几乎隐在了黑暗里,许久都不曾动一下,眼睫半合,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医务室里与医生的对话。
原来邵其修这样做,她是怀不上孩子的。
贺梨被窗外的凉意侵入了肌肤,分不清是身体冷还是心里。
这三年前的婚后生活,她过得不温不淡,尽心尽责地去做好一个合格妻子的事情,而邵其修对她的态度也是一个丈夫该表现出来的。
贺梨就是想不明白,如果她根本满足不了他,可为什么邵其修不说呢?
她只是以为,他对夫妻的事并不热衷。
可是转念一想,当初通过长辈安排认识后,一个月时间不到,第三次见面时,邵其修对她的态度就像是男人对女人那样,在他别墅住处的三楼大书房内,沾了她的身体。
两人关系发展的很顺利,从相识到步入神圣的礼堂,没有任何阻碍。
贺梨细细回想了一番,她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邵其修对她日渐冷淡?
坐的久了,四肢也变得有些僵。
贺梨动了动,抬起头。
才一墙之隔,她在这场婚姻中,终于意识到与他有着再也靠不进的距离了。
一旦事情出现了开端,很多蛛丝马迹就会暴露出来,比如让她这一段时间心存芥蒂的避孕/套,又一次刺进了贺梨的心脏,弯弯绕绕的涩苦滋味慢慢在复苏。
贺梨向来秀外慧中,心思比寻常女人还要通透几分。
她静下心来,便能揣测出男人的态度另一面的意思。
那只素白的手扶着床沿站起来,她走到柜子前,从抽屉拿出一张白纸和笔,静静的打开了盏暖白色的灯光,微低头,清柔的眉眼映在了光晕里,笔下,她的字迹娟秀端正,写下第一行:
《离婚协议书。》
……
一声轻敲,紧闭的书房门被敲响。
贺梨推门进去时,看见邵其修正聚精会神盯着笔记本上,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她走到书桌前,放在身侧的手拿着一份协议书,放在他面前。
邵其修深沉的目光没有望过来,头也没抬,除了嗓子干燥,出声吩咐她一句:“帮我泡杯茶。”
贺梨纤弱的身影在书桌旁站了片刻,才缓缓地走向茶几处。
没过一会她又重新回来,白皙的手指端着茶杯,放在了男人手旁。
这时邵其修才看过来,骨节分明的手轻握她冰凉的指尖,嗓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沉:“你先睡。”
贺梨看了眼搁在桌上的协议书,最终没说什么。
它摆在这,邵其修关注的却是屏幕上的数据。
贺梨见他真忙,便没有继续打扰。
她来时安静无声,走的时候也是。
主卧的灯光很快就暗下,而书房的灯光却一直亮到了窗外光线微露白,忙碌了半宿,邵其修合上笔记本,挺拔的身躯朝座椅后靠,抬起有力的长指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的情绪收敛着。
他喉咙滚动了下,伸手去端茶杯。
待递到薄唇时才发现已经喝完,一滴水也无。
邵其修将茶杯放下,目光随意一睹,发现搁放在桌前的一张纸。
上面字迹娟秀端正,几乎第一眼邵其修就认出是贺梨亲笔写下。
他面容看不出异样表情,伸手拿起,眸光视线落在了第一行上。
不知是台灯的光有问题,还是外面窗户天色已经大亮,邵其修俊漠的脸庞神色变淡了一些,良久,他薄唇忽地笑,听上去语调意味不明。
而贺梨写下的那张离婚协议,直接被他扔在了书桌抽屉最后一层。
片刻后,邵其修挺拔的身形从椅子起来,迈步离开了书房。
*
五点十分,主卧浅色的窗帘被严严实实拉拢起来,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推门进去的动作很轻,并没有惊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
贺梨已经换了一身丝绸的睡袍,平躺盖着薄薄的被子,乌黑秀发散在双肩处,看上去没有一丝凌乱。wWW.ΧìǔΜЬ.CǒΜ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就如清醒时一样。
邵其修身形已经走到了床沿,定在原地半响功夫,眸光收敛,才缓缓地开始解开他白衬衣上的精致纽扣。
男人的衣物,随着白衬衣和腕表袖口,以及黑色西装裤皮带,一件件都被扔在了床脚处,被子被掀开,原本一夜没有温度的左边床铺,已经被男人的身躯躺下。
贺梨迷迷糊糊从梦中清醒过来,她正要翻身,呼吸间先嗅到了一股熟悉清冽的气息,困倦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等睁开眼眸时,先看见的是邵其修就近在咫尺,缓慢的朝自己贴近……
她眼眸紧缩,出于本能正要推开他。
而这时,男人手掌先去握住了她白嫩的小腿,一个用力,深深地掐进在了被褥里。
这个时间点,另一边,温酒已经坐上了飞机,她不太放心昨晚医院检查的事,所以在起飞前,先给贺梨发了条消息,然后便关机。
除了秦眸外,谁也不知她这两天的行程。
温酒也没告诉徐卿寒,昨晚说想他了是真的……
可是又性子变扭,不太想事事都听从他的安排走,就算要飞f市去给他意外惊喜,也搞得跟妻子千里迢迢去查岗一样。
好在f市离晏城近,温酒算着时间点,还能赶个早陪徐卿寒吃早餐。
她补眠,在飞机上都在睡觉。
等达到了目的地,温酒连妆容都没化,漂亮的脸蛋带着大大的墨镜,几乎挡住了三分之二,嫣红的唇是抿着的,取完了行李,便直接朝机场出入口走去。
秦眸已经给她订好了私家车,温酒找到车牌号后,弯腰坐了上去,开口出了酒店的地址。
她同时,也将手机恢复了正常通讯。
现在是七点四十分,贺梨并没有回她的短信。
而秦眸已经催来了:【你到了?】
温酒懒得打字,发了条语音过去:【刚下飞机,过去要二十分钟把。】
秦眸也是服了她,想一出是一出:【节目组已经沟通过了,会对外宣称你行程有变,临时请了假走,下期还录制吗?】
孟馨蔚做的节目,她有什么好参与的。
温酒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了。】
秦眸似乎已经料到是这个结局。
温酒在时尚国际圈气场全开,一到综艺上就宛如菜鸟,让她借着上节目炒热度是不可能了。
他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在f市好好陪徐总出差吧,工作给你耽搁两天。】
温酒没再回消息,将手机收了起来。
司机车技不错,一路无堵将她安全送到了徐卿寒出差的商务酒店。
她谢绝了司机帮忙提行李,也没另开一间房的打算。
走进去没过多久,就有大堂经理迎了过来。
温酒只说明了身份。
“徐太太,请您稍等片刻。”大堂经理邀请她坐在休息区域的沙发处,又客气的端上一杯茶,然后才返回前台,去电联系客房里的徐先生。
温酒单手托腮坐在沙发处,等着徐卿寒亲自下楼来接。
一想到这样一声不吭就杀来,也不知道男人会是什么表情,她唇角就微微翘起,很是期待。
等了没过多久,温酒先看到前台小姐也迎了一位优雅知性的女人过来,身材高挑穿着浅米色的风衣,内搭灰蓝色的衬衫和半身裙,品味上佳,走起路来带着飘逸的感觉,还有一丝雅致的香水味拂过。
而引起温酒注意的是,前台对这位陌生的女人说:“董小姐请您先稍等,我现在联系徐卿寒先生。”
“谢谢。”女人的语声轻缓,就坐在对面。
温酒一抬头,就将也找徐卿寒的女人看的清清楚楚。
而她则是带着墨镜,精致的脸蛋又是板着的,而这位董小姐倒是没有认出徐卿寒的太太,自顾自地拿出手机,不知是给谁打了电话,声音在说:“我和他,已经三年没见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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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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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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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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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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