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白还在那里站着,不走,也不上前。
“乖乖”认出他,“汪汪”叫着要往他那边走。
程衍手里的牵引绳拉的死死的,
“乖乖,我们去那边玩”
许洛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程衍没有回头看,但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心浮气躁,带乖乖在草坪上溜圈,遛完之后径直回家。
许洛白的目光一直盯在程衍身上,直到他进了单元门,消失不见。
今晚的月色很好,程衍回家开了灯,站在阳台上仰头看月亮。
楼下的许洛白仰头也看月亮。
两人离得这样近,却也那么远。
今天是许洛白的生日。
他特意跑到这里来,本是想听程衍说一句“生日快乐”。
就像往常每一年都会听到的那样。
但是他现在知道,再也不会有了。
心里嘲笑自己,许洛白,你还在妄想什么呢?
回酒店。
大半夜给助理老吴打电话,
“我必须在明天之前找个女朋友”
老吴看看时间,现在是23点53分,
“……有点难,许总”
“你想办法”
许洛白下死命令,不管不顾,
“我明天要带她去见程衍”
老吴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许总要晾着全公司所有高管,不开季度总结会,却反而一大清早,急吼吼的飞去南城。
什么事情,只要沾上“程衍”两个字,在许洛白那里,就意味着没有理智。
要是老许总还健在,怕是容不得他这么胡来。
可是现在,没人管的住他。
老吴语重心长,他是许洛白的下级,但更是长辈,
“洛白,我是眼看着你长大的,你听吴叔一句劝,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那一年老许总出了事情后。
办公室里,他无意中撞见许洛白跟程衍的情*事。
两个男人的喘息,他听的心惊肉跳。
许洛白跟他解释说,这是惩罚,是折磨。
难为程衍那孩子,离开的时候,面无血色的一张脸,两条腿都在打颤。
眼里面噙着泪花,却还言辞恳切,要他帮忙照顾好许洛白。
他弄不懂年轻人的感情,却看得出来,程衍那孩子,是真心实意的,为许洛白好。
后来两个人到底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并不是很清楚。
刚过完年那几天,程衍来找过他一次。
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许洛白的,
“吴叔叔,他胃不好,您记得提醒他按时吃药……”
“他喝咖啡喜欢加奶不喜欢加糖,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上午喝咖啡,会胃痛”
“他喝醉酒了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但只要哄上两句,就会去乖乖睡觉”
“他衬衫穿46码,却总以为自己穿42码,买衣服的话,您记得提醒他”
……
程衍一件一件,交代的仔仔细细。
说完自己又笑,
“可能是我太矫情了,兴许他自己也不在意……总归以后麻烦吴叔叔,哥哥身边,就只剩下您了……”
“你这是……”
“我要走啦,再也不回来了”
程衍说的轻松,但老吴想,他跟许洛白之间,哪会轻松。
——
“吴叔”
许洛白打断老吴的思绪,
“我要是不放手,程衍根本走不了——事情到这一步,我什么都不想了,就想让他知道我过的挺好”
他从没松口说爱过程衍。
最初是因为面子,后来是说不出口。
程衍对他的爱有多深,他一清二楚。
出事后,他把这爱当匕首,一下一下反戳进程衍的心窝。
程衍有多痛,他就有多快意。
他的父亲被程衍的母亲弄死了——可他反过来,也能折磨的程衍痛不欲生。
在程衍眼里,他朝秦暮楚,放荡滥情。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维持好人设。
“总之我明天,需要一个临时女朋友”
可老吴是旧派人,工作上兢兢业业,做不得投机取巧,哪里给他找的来临时女朋友。
最后还得是赵晨,
“这简单呐,你网上租一个不行了吗”
——许洛白头回听说,女朋友还能租的。
“你他妈还停留在网上冲浪的时代吧?”
赵晨损他,
“能不能跟上点潮流,什么都不知道,被程衍甩你也是活该”
许洛白没心思跟赵晨对骂。
打开他发过来的网站,匆匆浏览起来。
是一个类似于淘宝的网站。
里面各种各样的女孩在出售着自己的时间。
有贤妻良母型、温柔可爱型、端庄大方型、优雅名媛型等等,许洛白翻了几页,最后选中了一个文艺气质型的女孩林珊。
早九点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林珊本人跟照片差别不大,披肩直发,穿姜黄色的碎花吊带裙,化了妆,五官突出,明艳照人。
她自己介绍是南大艺术系、身高166、体重49kg,唯恐许洛白不相信,还拿出了学生证做证明。
“老板你放心,我是专业的”
林珊粲然一笑,
“一会儿是见你父母吗?”
“我弟弟”
许洛白言简意赅。
假女朋友带回去给父母见应付催婚,也算是常见。
但见个弟弟,也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林珊有些意外,
“那我见了您弟弟,都要说点什么?”
“什么都不说,听我说”ωωω.χΙυΜЬ.Cǒm
程衍到的时候是11点55分——许洛白一直在看表,所以记得清楚。
他背双肩包,带一副黑框眼镜,是直接从图书馆来的。
坐下来吃饭。
许洛白介绍林珊,他不太热络的应了声,
“祝你们早日成婚,早生贵子”
“哎呀,还早呢……”
林珊倚在许洛白怀里装娇羞。
“不早”
程衍说,
“要是幸运的话,明年这时候,我哥就能当爸爸了”
他看向许洛白,眯着眼睛,
“你说对吧,哥哥”
许洛白脸色不好看。
这话是他那时候说给程衍听的,现在被程衍用来讽刺他。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程衍先放下碗,
“吃饱了,人也见过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
许洛白提着外套跟出去。
本来程衍没想回家,但许洛白不由分说,就把他送了回去。
楼下,许洛白把一盒GODIVA巧克力塞给程衍,
“昨天是我生日,就当送你的礼物”
这人脑子有毛病。
他过生日,却要送自己礼物。
程衍没收,
“我早就不喜欢吃巧克力了,你不知道吗?”
“……”
“你从前很喜欢,我以为……”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程衍冷笑,
“我都可以不喜欢你,还有什么是戒不掉的”
许洛白到底是大少爷脾气。
姿态放这么低,程衍还不领情。
难免一层薄怒浮上心头。
“好”
旁边有垃圾桶,他心一横,把一盒GODIVA一股脑掷进去,
“这样行了吧”
程衍看了两眼垃圾桶。
真是……浪费。
“你别再来了”
“好”
许洛白应得快。
分不清是痛还是麻木。
吸了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
“不管怎么说,祝你幸福,小衍”
这是他最想对他说的一句话。
但上次匆匆忙忙,忘记了。
“哥哥想听我说什么呢?”
程衍脸上有笑意,像眼泪一样的刷刷往下流,
“要我也祝你幸福吗?……哈,做梦……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他剧烈地摇着头,
“我要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与妄想之中,最好一辈子都记得我——每次想起,都心如滴血”
笑容将散未散,像潮湿的蒸气笼在程衍的脸上,
“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只是哥哥生命中无足轻重的存在,我没办法……让哥哥为我做到这一步”
他眼睛低着,眼睫毛垂下来,像有一道阴影,直直地投在了许洛白心上。
“你赢了,小衍”
心里面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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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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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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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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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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