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站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天,只见铅云似的天,刚下的初雪不过几片雪花,这怕是要下大雪吧?“这要下雪了吧?”
黛玉有些兴奋,在南方少雪,她这十几年还未见过白茫茫大地一片的大雪呢!特别是润玉期待大雪许久了,前几日的几片雪花都把他激动的,猴在院子里不肯入屋,开心的更个小疯子。
湘云却兴致不高的样子。
黛玉看她眼圈发红,想来是刚哭过,“莫不是跟谁争果子吃,气哭了?”
湘云白她一眼,“谁跟你一样幼稚,整日跟弟弟争果子吃呢!”
黛玉狡黠一笑,“那我再猜猜,定然是要家去了,云妹妹舍不得我们,哭了呢!”她特意加重“我们”,看着湘云意味深长。
湘云被她猜中心事,有些羞恼,她家里今日来人,说是要接她家去过年了,她虽不想回,但架不住是史家姑娘,总不能留在贾府过年?
方才去看了宝玉,被打的那凄惨模样,加上自家心事,实在没忍住哭了一场,这刚回贾母屋子,又遇到凤姐家事,她没甚意思,便在院子看天,没敢进去。
因跟黛玉处了这些时日,她看出黛玉无意贾府,对宝玉也不假辞色,因此对黛玉那份敌意便轻了许多,但湘云也不想跟她交心,提自己的心事,朝黛玉努努嘴,“别说笑了,老太太正生气呢!”
“怎么了?”黛玉随口一问,她对贾府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实在是不想知道。
湘云压低嗓子道,“凤姐姐小产了。”m.χIùmЬ.CǒM
“啊?怎么了?”黛玉动容,凤姐的胎像看着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流产了呢?
湘云脸色一红,捏着帕子,“反正都是妇人们的话,我也听不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老太太发话了,骂了太太和琏二哥一通,说是让琏二哥去平儿屋里睡,不许闹凤姐姐!”
湘云说她不知道,但是还是说了出来,黛玉听着这意思,约莫是小夫妻太激动?
原来凤姐的胎像已是稳了的,自那日贾琏与平儿亲热一回,凤姐那醋坛子便翻了好久,晚上便不肯叫贾琏离开,想着自己身子也没事,便撺掇贾琏折腾。
这天,贾琏在外吃了酒,晚上睡时便不知轻重,动作重了些,凤姐有些不适,但又怕贾琏忍不住去找平儿,便不吭声。
如此这样几天,加上这几日太子案起,秦氏出家,宝玉挨打,又是过年,家里一堆的事找她处理,她强撑着管家,装作无事人一般,便有些见红。
平儿劝她两句,还遭她一通冷嘲讥讽,说是她想男人什么的,平儿又羞又气,也不管她了。
不曾想,今日一早起来,便血流不止,等太医来了,已经产下个男胎,才六个月,却是养不活了的。
贾母问明白了这房里等事,自然是怪罪凤姐过于逞强,这妇人有孕,哪个不是跟爷们分房睡的?哪里有这等身子这般重,还不许爷们去寻通房的?
她自然是把王夫人很是骂了一顿,又骂贾琏不知轻重。
贾琏自觉冤枉,是他不愿意去找平儿吗?若不是凤姐日夜拉着他,他也不至于这般的!
想想,还是回归到三生大师说的一个“情/色”之上!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总不能十数个月不近女色吧?
话说贾琏被贾母骂了一顿,去了东府寻贾珍说过年的事,丫鬟却支支吾吾让他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贾珍出来,他们兄弟也不避讳,便也不喊人直接去了贾珍内书房,不妨到了窗根便听见里面有女子娇喘声。
贾琏心下了然,点开窗户一看,那贾珍正压着一个女子得趣儿,他以为不过是个丫鬟什么的,也没顾忌,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笑道:“珍大哥哥大白天的好趣儿!”
把个贾珍吓一跳,唬得抖衣而起,炕上女子更是羞得粉面通红,扯了被子连头代脸盖住了,贾琏眼尖已看清了是谁。可不是尤氏娘家的妹子尤二姐?
这尤二姐是尤氏继母带来的的一对姐妹花,不过十五六岁,生的花容月貌,贾琏也在屋里见过两次,甚为惊艳,但也没敢动甚心思。
这个情境下突然见到,不由尴尬,忙退了出去,由着他二人穿戴好衣服。
贾琏等了会儿,见尤二姐捂着脸从屋里出来,一眼都不敢看人的跑了,余一室香风,软绵旖旎。
贾珍出来,咳嗽两声掩饰了尴尬,问起贾琏何事,贾琏嗫嚅了半响没说出话。
年少时他也一样是个风流浪荡的公府少爷,与贾珍等兄弟喝酒我玩乐惯了的,扬州一行归来后,修身养性,心境发生了大改变,如今再看这些便觉得有些刺眼。
宁国府才出了秦氏之事,还不知道有何后患,珍大哥便已抛开脑后,这帮荒唐起来!
贾琏指了尤二姐方向,“大嫂子知道了如何呢?”
贾珍笑道:“你道谁家都是大妹妹那般泼辣,把你管的跟着猫儿似的,连别说偷腥,连家里的鱼儿都不能吃一口?”
贾琏刚因凤姐小产之事烦恼,又被贾母骂一顿,再被贾珍这样一撺掇,十分不自在起来,他恼羞成怒,“少提她,哪日我把醋坛子打翻了,她才知道我的厉害!”
贾珍瞧着贾琏,俊美的脸庞,几分的羞恼,再想想尤二姐那细白的皮肉,方才在屋里情话时,说起尤老娘说是要让她与张家成亲,想着那么个尤物便要脱离他的禁脔,还有那泼辣艳丽的三姐儿还没上手入港呢!怎么舍得叫他们走?
不若——
贾琏这模样,定然又是跟凤姐置气了,这女人嘛,再要强终究是女人,还能反了天?琏兄弟就是太弱,被大老爷自小打怕了,没个骨气,他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兄弟受一辈子女人的气吧?
总得帮扶他一把,想着这般,贾珍有了主意。
兄弟二人再没提尤二姐,说起过年的请年酒安排等事。
话说,这日薛蟠家来,薛姨妈将他好一通说,薛蟠气愤,欲寻润玉生事,奈何家学放假,润玉躲在听香院里不出来,两家虽然一墙之隔,却是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互不通消息,薛蟠日日对着那堵墙,恨得咬牙,却也无法。
他这一咬牙,那一颗半大金牙便十分灿烂,时常惹得丫鬟们多看一眼,薛蟠羞恼,便拳脚踢打丫鬟寻事。
薛姨妈气得无法,寻摸着是不是给他寻门亲事。
这日正有媒人上门,薛姨妈听着人说话,忽闻宫中来人。
薛姨妈欢喜迎接,怕是宝钗秋日去应选的牌子下来了?
这选秀分两次,一次是初试,只看家世年龄长相等,若是合适,开春便送进宫里,再进行宫规教导,经过皇后或各宫主子的考察,再由皇后提议授什么宫位。
之前元春入宫便是这个流程,不妨遭人暗害,差点落选,最终也不算太坏,进了忠顺王府,但是也只是个侧妃,按元春家世来说,确实是低嫁了。奈何元春运气不好,得罪了贵人,这也是命。
以宝钗的家世和人品,又有贾府周旋,初选定然是能过的,薛姨妈吩咐人备好了赏银等,迎了太监入门。
那太监绝傲的脸,无甚喜容,旨意下来,却是一盆冷水兜头下来!
薛宝钗落选了!
薛姨妈给了双倍赏银那太监,才换来几句话,问题落在家世上,说是薛家有案在身,涉罪之家的女子不能入选。
薛姨妈唬得双股颤抖,何罪?
薛蟠的案子发了吗?
薛家若是涉及案子一是薛蟠在金陵打死冯家仆人之事,那个案子经过贾府帮忙,已被金陵知府判了仆人斗殴误伤至死,与薛蟠无关。
后一件便是前些时日铺子采买王吉仗势低价买货被送京兆府,但这事一有贾府打点,二有本家捆了当案人说是家人胡为,让王吉认罪补价了的,按理说也不该有案底,怎么会因家世涉案呢?
薛姨妈忙不迭地跑到贾府寻王夫人,如此这般跟王夫人说了,让她赶紧着人去打听。
王夫人这几日跟薛姨妈怄气,本不欲理她,但这事干系重大,宝钗再不能入宫,他们四大家族的富贵怕是难以维系了。
四大家族以武立身,但朝廷近百年早已边关稳定,以文治国,不需要武将了。
薛家败落,贾府后继无人,子弟文武都不行,除了送女子入宫做皇妃,让家世与皇家绑成外戚,也没甚好办法维持权势富贵了!
元春如今只是个王府侧妃,前程未叵,宝钗这一等一的人才,若是再不能进宫,怕是寻不到合适的女子进宫了。
如今凤姐小产在家,王夫人便去喊贾琏。
丫鬟从听香院找到贾琏时,他正蹲在雪地里教润玉堆雪人,青九疯子一般兜了贾琏一头的雪,把贾琏气得追着青狗满院子跑。
黛玉在廊上拍手叫好,兄妹几人玩闹间,金钏找到这里。
贾琏团了把雪洒到黛玉身边,扬扬雪花把她吓得尖叫,润玉见姐姐受欺负,趁着贾琏不备,塞了把雪在他领子里,把他冰得龇牙。
金钏喊了半日,贾琏几人才回屋。
金钏道:“太太若是见了二爷这般孩子气的玩雪,怕是得吓到了。”
贾琏恐吓她,“不许出去说嘴。”
他做大人许多年了,近日压抑,由黛玉姐妹这般纯粹的小孩子般玩一场,顿时觉得松快多了,那对自己和凤姐的怨怠之心便淡了几分。
包括贾府这些兄妹,他真正喜欢的倒是扬州这对真性情的表妹和表弟,总感觉这才是人活着该有的模样。
金钏捂着嘴笑,说了宝钗落选,太太让贾琏去打听情况的事。
贾琏听了倒不觉得惊讶,笑道:“我早知道那薛呆子要给家里惹祸的!他做的那些都叫人事吗?前些日子老爷去跟柴大人为了他家铺子强买强卖的事说情,好没脸面!一个皇商在天子脚下做这等欺压百姓的事,怕不被御史知道?”
黛玉却知道这是注定的结果,不过略感慨两句。
贾琏暖了暖手,跟着金钏走了。
临走前,跟黛玉说,“大师去了哪里?我留了好些好酒,等他下雪浅酌呢,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喝完了。”
黛玉笑道:“二哥哥且都喝了吧,大师戒酒了。”
青华在墨竹珠中听闻“酒”字,馋虫差点都要从珠子里钻出来,恨不能化出真身跟琏二说他没戒酒,这是黛玉气他不归,故意扯谎气他呢!
奈何贾琏听不见的他的哀嚎,伴着风雪走了。
至于那好酒,青华能不能赶上喝一杯,却不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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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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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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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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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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