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派众弟子翘首以盼的秘境将开。这秘境是本派弟子修炼之地,自然只有本派弟子可进。所以入口前人山人海,入目却是清一色的青山派淡蓝色道袍。
青山派掌门与各长老端坐高台之上。
一个容貌不扬的弟子站在人群之中,与三千弟子一道,并不打眼。
此人正是君向若所化,他一直盯着入口处,晃神之际,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他心下一凛,却镇定地转头,忽得一顿,抬头看着来人。
来人一张陌生又平凡的脸上一双温和的琥珀色眼睛含笑注视着他,“师弟,你也要去秘境吗?”
君向若收起掌中蓄势待发的真气,把手藏进袖子里,眉眼一弯,普通的脸瞬间活了起来,“真巧。”
一个“真巧”,别人听来是废话,寒云深听来却别有深意。但他索性装傻。
“是挺巧的。……不对。”寒云深把手放在自己下巴上想了想,“看我们衣服,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君向若青筋一跳,好个师叔,“是吗,可我怎么不记得菩提长老门下有你这号弟子?”他故意提高了声音。
虽然青山派算不得大门派,但是正因为有两个宝贝,青山派在众多小门派里也算有头有脸。一个宝贝是这个迷境,另一个便是菩提长老了,他门下弟子,多少弟子挤破了头都想挣得一个名额!
周围的弟子闻言,纷纷看过来,菩提长老弟子!何等的荣耀!巴结不上也得看上一眼吧!
迎上周围众弟子的目光,寒云深眼角抽了抽,“什么菩提长老弟子,师弟,你在说笑吗?我可不敢肖想。”说着,他拽着君向若到了个不显眼的角落。
“怎么,师兄不当师叔了?”君向若挥开他的手,笑着看着他。
“你这么早引起注意,暴露了身份,我们两都不好过。”
“关我什么事。”
“我暴露你。”
“……”
“你刚才怎么知道是我的?”君向若自以为掩藏得很好。
“闻出来的。”
“你是狗妖吗?”
“不瞒你说,我天生五感过人。”寒云深摸了摸鼻子,目光投向别处。兴许是太过熟悉了吧?
此时,入口处已搅起一片漩涡,秘境将开!人群一片沸腾。掌门抬起右手,意为少安毋躁,底下又静了。
君向若把目光从入口处收回,又投向寒云深,眸中隐含不善,“你不找涅槃柱怎么还是来了?”
寒云深道:“我仍然不为涅槃柱,为剑灵。”他倒是毫不掩饰。
君向若看了他一眼,他想了想上次虹霞之境一行,掂量着此人的话的可信度。
“秘境已开!”青山派掌门洪亮的声音在每个人的神识里炸开,“为时三年,出了这秘境就不可再进入。此行凶险,众弟子每人配备一颗本门保命灵珠,遇危险大可捏碎,自有长老相救,只是再无入秘境的机会。”
长老相救?君向若嗤笑着扫了一眼高台上几位修为只有元婴期的长老。而分神期的菩提长老长年闭关,不可能出来坐阵的。
掌门寥寥几句话后,一长老便宣布秘境可入。
届时,一阵石破天惊的轰然巨响从青山派石门处传来,一声爆喝紧随其后:“青山派小儿,想独吞至宝,没门!”
“哟!我当哪来的野狗,原来是皖南派掌门啊,有失远迎。”青山派掌门冷笑着过去。
皖南派众人气得青筋直跳。
自虹霞之境,两大派早就撕破了脸。
“现在谁不知道青龙涅槃柱在你们青山派秘境里?你们青山派不是一般自称正人君子吗?胡不拱手让出来,让三千洲道友公平竞争?”皖南派掌门面色不善,“怕你们是想独吞了吧!”
“笑话!我青山派秘境从来都是为我派弟子历练所用,什么青龙涅槃柱在我派秘境里,闻所未闻!再者,我清山派秘境里的珍宝怎么容你们外人来瓜分。”青山派掌门立起一对浓眉,“怎么?还是说你皖南派一个小小的历练地都拿不出来,要携你众弟子皈依我青山派?”
“你!”皖南派气得咬牙,自知理亏,半天说不上一个字来。
“青山派掌门,我青城派送来贺礼。”
“我燕盏派送来贺礼。”
……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门派。
君向若收回了看热闹的目光,心道无聊。此时送礼,定然是没安好心的,秘境一开三年,也足够他们周旋了。只是有个疑问,涅槃柱作涅槃珠时已是声名在外,而怀疑其作用的人占大多数,所以也从未有门派宗门大张旗鼓地寻找过。而就算有相信的人要去寻找,也是无头苍蝇,漫无目的,他一直在寻找涅槃柱的踪迹,却从未道听途说过消息,而现消息突然灵通了起来,并且十分准确,连众多小门派也蠢蠢欲动,大宗派怕是不好明抢,也一定是早有人浑水摸鱼。这一切,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呼吁。
君向若皱着眉头转身踏进了秘境。
寒云深撇了前面人一眼,悄悄地用手指夹了君向若的衣角也随着走了进去。
进入秘境是一片树林。这里的树生得奇怪,棵棵高耸入云,树叶竟是墨黑色,片片如手掌大小,无风自动,却不发出半丝声响——千岁的寒铁树,坚硬程度几乎堪比钢铁。浓郁的灵气带着潮气在林间回荡,耳畔是三品翠灵鸟的啼鸣。
青山派大手笔!m.χIùmЬ.CǒM
君向若无语地看向了跟来的寒云深。
这个入口会将人随机传输到秘境各处。而寒云深会出现在他的背后,他已经猜到了他夹了自己的衣角。不知这人跟着自己有什么企图,打也吃不到好处,甩也甩不掉,只能防着了。
而寒云深想啊,反正剑灵喜欢灵力重的,肯定和涅槃柱离得不远,一起好。
于是两人各怀鬼胎走到了一起。
君向若想通了也接受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些门派不蠢。混进来的人不止我们两个。”
“我刚才在人群里见几个人格格不入,想必就是了。”
“格格不入?”君向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恩。”寒云深笑了笑,“修为比长老还高。”
君向若会意地点了点头。修为比长老高,自然不可能是清山派的弟子。
这里灵气充盈,一路上时有三品灵草,君向若和寒云深却着实懒得弯下腰去摘,不过对于青山派的弟子来说,这些却算得上大手笔。这里是个历练的绝佳地方,只是他们的目标不在此。
灵鸟乱鸣,但其中哪怕只夹杂一息杂音都逃不出修者的耳朵。两人同时身形一顿,跳上树隐去气息。
“看那。”寒云深扬手指了一个方向。
尸体三具,一女两男。
“不是青山派的人。”寒云深继续神识传音。
君向若微眯一双眼,也用神识给寒云深传话,“你认识?”
“并不。”寒云深道,“我说的格格不入的人包括他们。”
“不是被妖兽杀的。”君向若皱眉。方才听到了声音,应该是才死,如果不是妖兽……“凶手还在附近!”
话音刚落,一记掌风迎面劈来,两人同时向两边跳开。一声轰然巨响,坚不可摧的千年寒铁树竟被这一掌生生劈得支离破碎!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让墨色的树冠翻涌如浪。一个黑袍男人悬空站着,看不清面容。
渡劫期的修士!
两人被这威压震得喉间冒出一股腥甜。
黑袍人杀机一闪,直直朝寒云深冲去。后者眸色一沉,掌风相迎,两股灵力瞬间于空中消散。两人在树枝上跳跃,身形快如闪电。
君向若快速思忖。这人怎么回事?都已经跑掉了还要害怕目击者要折回来杀他们灭口?是杀完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尸体怕发被现了什么秘密,识破他的身份?还是根本就是熟人认识他们?君向若打量了那黑衣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应该不认识这号人。难道是冲寒云深来的?
君向若看了看躲避黑袍人的寒云深。也许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全身而退。但寒云深绝对战胜不了一个渡劫期的修士。
不。还有一个可能。这个黑衣人是奔着涅槃柱而来,也发现了一些人不是清山派的,要清理门户,扫清障碍,准备一个一个解决他们,那自己就免不了与他一战,胜算太小。此时若与寒云深联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少一个带刺的怪人总是好事。
君向若身形一动,瞬息之间,已出现在交战的两人附近。他拿出三张符纸,咬破手指,放出精血画符,向黑袍人扔去,一手掐诀,黑色符纹四起,困住了黑袍人,他扯了寒云深一下,后者会意,两人窜到树冠上方,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你会画符!”寒云深看着他。
圆觉大陆,炼器、练丹、布阵、画符,四大独技以画符为首。画符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一万人里才出一个会画符的。而灵符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防御力都极强,市场上一张四品灵符被炒到三百极品灵石之高,而这人竟然徒手画出三张五品的制约符!
君向若对他的吃惊视若无睹,问道:“你修为多高?”
寒云深一愣,看了君向若一眼,旋即道:“分神巅峰。”
“跟我一样。”君向若注意到了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却也没多想,继续道,“我们联手有六成把握打败他。”
分神期与渡劫期中间还隔了一个合体期,境界与境界之间有如隔了一重高山,实力悬殊太大。六层把握算不错了。
“本来只有五层。但他是火木双灵根,相生相克,这才多出了一层把握。”君向若看了他一眼。
“制约符拖不了他多久。”君向若已经感觉到制约开始松动了,“我去引开他。”
“好。”寒云深心念一动,湛卢在手。
两人同时向两边掠开。
制约符纹被炸开,劲风横扫,周围寒铁树被余波炸断。黑袍人跳出重围竟然直直朝寒云深追去。
君向若:“……”
“……还是我来引开他吧。”寒云深神识传音。
“你仇人?”
“……”
君向若停下脚步,开始怀疑这人只是来寻仇的,跟涅槃柱没有关系了,他在考虑是否要变更计划,但是看了不远处的寒云深一眼,鬼使神差地又掉转身来。
寒云深身形如电避开黑袍人的攻击,火光之中激起一片残影。寒云深剑法极精湛,没有太多的花哨,至臻至简,却气势磅礴稳重,剑气霸道肃杀若长河落日,如云海群峰,似深山圆月。代表仁厚的湛卢与他剑诀天造地设。湛卢在手,如虎添翼。
渡劫期修士竟然也近不了其身,他一时占了上风。
他心念一动,届时劈出一剑,灵力越剑而出,正好撞上黑衣人向他拍来的一掌。寒云深灵力极纯极强,他这一剑却只堪堪挡住对方半层功力,灵力直扑而来,湛卢护体再挡住两层,饶是如此,他仍被震飞了出去,撞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陷下地面数寸,烟尘四起。
寒云深起身,捂着胸口猛咳出内脏碎末,不太好,断了两根肋骨。
君向若真气聚于拳头,一拳砸向黑袍人。后者一闪身避开这一拳,脸上却被狠狠地踹了一脚,颧骨裂开。
他掠出数丈,渡劫期修士居然被境界低于自己的人近身攻击了,这脸往哪搁啊。他一掌冲君向若击去,后者不躲反迎,一掌迎上,一蓝一红两股光晕在中间碰撞,火光四溅。
君向若论精神力与渡劫期修士不相上下,但论灵力相抗着实吃力,不一会就撑不住了。
趁两人较量,寒云深伺机挥剑一冲而上。黑袍人腾出一只手向他拍出一掌,“寒云深”被击中消散,那竟是一道残影!真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黑袍人的身后。
剑诀,“梦春秋”!
寒云深一剑刺向他,黑袍人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肩膀被剑捅了个对穿!寒云深双脚猛踩在他背上,拔出剑来,翻身掠出数丈。黑袍人灵力一散,两股灵力瞬间爆开。黑袍人被掀飞出去。
君向若是不占上峰的,灵力爆开,五层功力直直击向他,他一拍符咒稳住身形,嘴角溢出血来,又险些没站稳。
赶到他旁边的寒云深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君向若睨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他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他肯定是不想暴露身份才不用武器,我们胜算又增加了。”
“不见得。你不也不用武器吗?”
“谁说的?”君向若心念一动,祭出自己的“挽天河”,长剑指地。
黑影一闪而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紫色的长剑。
“你看你提醒他了。”寒云深神识传音。
君向若:“……”
寒云深的眸光沉了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冰冷又尖锐地注视着前面烟尘里显出的黑影。他精通剑术,方才与这人交手便此人并非是惯于用剑的,而现在这人却祭出了一把长剑,只能说明这人只要一拿出他本来的武器就会暴露自己。
会是谁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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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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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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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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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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