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年级第一跟年级第二在语文课上双双睡觉,语文老师没少在办公室唉声叹气。语文老师自己性子软,平常连句重话都没对学生说过,因此,她成日里最佩服的老师不是别人,是陆胜利。传闻中高中风云史的大佬,胸口的老虎纹身震惊全校。
实在忍不住,语文老师向陆胜利讨教了几招必胜箴言——要凶,要狠,要毒辣。
为此,陆胜利还亲自购买了一根三百伏电流的教师棍给语文老师增加余威。
于是,一班班门口。
语文老师弱弱地提了根教师棍,站在门口,做了整整三分钟自我心理建设,把昨天下午听到的必胜箴言又反复练习了五六次,推开门,咳嗽一声,进去。
“大家今天很安静!”语文老师暗示自己,今天的她,是不一样的她,“不错!是真的!真的!很不错!以后我们都要这么安静!大家说对不对!!!”
台下的同学都愣住。
宁眠现在没时间管她,她在低头补作业。昨天晚上因为宁鸿德,宁眠在晚自习的时候都没心情写作业,到了晚上又听到熊起说谢应要回去补作业。十二点多,没了乐队,小区寂静无声,宁眠挑灯夜读,连夜写完了数理化,在语文面前倒下,一觉到六点多。
昨天的语文作业有点儿多,她做完了关键的,现在还剩篇作文没写完。
可能是陆胜利的方法太管用,语文老师现在充满了自信。
语文老师:“好,非常好,昨天我给大家留了练习册,大家都做完了吗?今天这堂课我们先复习一下前几天的古文阅读,剩下的二十分钟讲一下练习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踊跃发言。”
全班依旧没人说话。
语文老师很满足,视线一扫,目光落到了台下,宁眠旁边的位置还没人,也就是说,谢应到现在这个点儿还没到。
要凶!
要狠!
要毒辣!
语文老师敲了下教师棍:“宁眠!”
宁眠忽然被叫到名字,心里一惊,她这会儿才给作文编了个题目,抬起头,停下补作业的手,努力保持正常:“老师,怎么了?”
语文老师对宁眠一直还挺有好感,聪明又好学,各科成绩都挺好,语气稍微缓和一点儿:“你同桌呢?去哪儿了?上课铃都响多久了?这才来几天?上课就敢迟到了吗?”
宁眠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答:“他,还没来。”
“还没来!”为了表示威严,语文老师再次用棍子拍了下手,没想到疼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强装生气,闻言,走到黑板旁边的倒计时,“还有三百多天你们就高考了,想当年,在你们上边儿的两届,你去问问学长跟学姐,没有人不知道我是怎么对迟到的学生的,就是我答应,我手里这根教师棍都不答应!”
宁眠不知道语文老师今天是抽了什么疯,听这个语气,她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面对陆胜利,刚点了下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应。
大概是不良少年的必备要素,谢应他迟到了。
少年的发质偏硬,用手随意地向后抓了抓,露出光洁的额头,垂眸,看了过来。
谢应是真没想到一班的作业这么多,昨天还想洗心革面做个优秀的好学生,结果把手机一打开看见了完整的群消息,整整一页半的作业记录,他在十三班就没见过这么长的字,还仅仅是学期的开始。开始他只想意思意思写到个一两点,没成想他这一夜灯都没关,强撑着才把作业写完,第二天一早连闹铃都没听到,要不是何星雨他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把他吵醒,谢应觉得这一上午他都不会来。
语文老师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上一秒还说这根教师棍不答应,这一秒天不遂人愿,教师棍已经被她丢到了一边儿。
语文老师咳嗽一声,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弱了下来:“你!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
还没回答,陆胜利先走了进来,他原本是来班里巡视一圈,没成想看到谢应站在班门口,语文老师站在台上面红耳赤的一个,支支吾吾地想要训话也训不出。
陆胜利有点儿迷茫:“这是怎么了?”
谢应回过头跟陆胜利打了个招呼,主动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天写作业写得有点儿晚,早上没起来,迟到了。”
陆胜利愣了下,没成想理由还挺好学。
“陆.......”语文老师红着脸,像个跟老师炫耀成绩的小学生,“陆老师,我刚准备教训人呢!”
宁眠心说就刚才那个场景知道的以为你是老师,不知道的以为你等着被教训,一句顺溜的话都说不动,吓得连教师棍都掉在了地上。如果不是陆胜利来了,估计台上现在还在僵持,一会儿哭的是谁都不一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想完,宁眠忽然感觉心有点儿慌。
作文已经开了个头,宁眠预估,如果谢应再往下拖个十几二十分钟,她很快就能把作业写完,不过谢应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认错认得比谁都快,一弯腰一道歉,谢应保证了下次再也不会迟到,而她这作业还没补完。
宁眠微微抬头看了下语文老师的动静,这会儿人倒是不训了,语文老师决定检查作业来找回尊严了。她觉得还不如谢应不拖延时间,语文老师还可能忘了这回事儿。
谢应把书包放下,就看到宁眠在练习册低下奋笔疾书,有些意外:“你没写作业?”
宁眠皱眉,嗯了一声:“写一半困了。”
“是吗?”谢应忍不住笑了下,低声,“怎么就跟我一样呢。”
宁眠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熊起跟她说了谢应昨天提早结束排练回去写作业,宁眠还真就相信了他这句话。
谢应的视线扫过来,看了眼她的作文纸,最左边儿的两排已经检查完了,语文老师正从后向前检查,马上就轮到了宁眠:“还差多少?”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眠扫了眼,还有五百多字,咬牙,干脆把笔一扔。
在此之前,宁眠从来没有没完成作业的记录,她的练习册到卷子都是标准,而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要因为没写完作业挨骂。
像是没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谢应挑了下眉:“不写了?”
宁眠放弃了:“不写了。”
谢应把准备掏出来的练习册随便一推,举起手,懒洋洋道:“老师。”
语文老师:“?”
宁眠抬起头,目光复杂,她没想到不良少年也玩告老师这一套,何况老师都靠这么近了,迟早能发现她没写作业。
“我有个事儿报告,”谢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向语文老师,很真诚,“我语文作业没写完。”
宁眠:“........”
宁眠这次是真的信了。
班上的空气一瞬间凝固,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勇士,在老师还没检查过来的时候主动承认,排除了两个人的大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同学甲:??谢应这是要挑衅老师吗??】
【同学乙:不是,他刚才不是还跟老班他们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是熬夜写作业了吗?结果这反手就自曝没写作业?就算要检查了也不能这么怂吧?】
【同学丙:绝了我他妈看到宁眠的脸都僵了,她的表情跟我好像,我们好像都在说,你他妈凭什么?不写作业凭什么还能考第一?】
【同学丁:谢应,一个真大哥。】
【同学卯:十三班的兄弟都好他妈猛啊……】
本来宁眠都做好了赴死挨骂的准备,没想到因为谢应这一冲动承认,语文老师的火力瞬间被吸引了,根本不管谁还写没写,努力捡起之前掉了的教师棍,敲了两下桌面,宁眠的练习册都在震荡中翻起,差点儿把没写完的作文纸都掀动起来。
“我......我就没教过你这么嚣张的学生!”语文老师开口前还有点儿抖,看了眼门口的陆胜利,仿佛找到靠山:“这节课你别给我听了!你出去!站着!反思反思!”
“........”
宁眠还没见过这样的语文老师,身子死压练习册,余光悄悄地看了眼谢应,他脸上没丝毫的在意,老师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弯腰,在正常不过地从书包里抽了本书,从教室里就走到了教室门口的走廊。
语文老师心满意足,啪叽一声,把教室门关掉。
宁眠没想到自己这一劫逃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悬在嗓子眼的心,这一秒就掉了下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即使语文老师回到讲台上,宁眠还在练习册下边儿补小作文。
终于,等宁眠把作文补好,课本已经不知道复习到第几页,宁眠浑身上下都很放松,随便翻开课本,还有心思看一眼教室门口。
谢应站在教室门边上,少年的个头高,似乎是因为有点儿累,并没有好好地站着,后脑勺压着玻璃窗,有略微的印痕。琇書蛧
“小眠。”云初在后边儿戳了戳她,等她靠过去,声音很小,“你有没有觉得谢应好厉害啊?”
宁眠回过头:“哪里好厉害?”
云初激动得差点儿离开椅子上:“谢应他不写作业都能拿第一!”
宁眠:“........”
不点她,宁眠还没注意到这么一层。
宁眠起身,视线再次落到谢应身上,他也恰好回头看进来。
四目相对,谢应隔着玻璃,脸上的光影浮动且不真实,看到她,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勾。
操。
他这是在炫耀?
这他妈绝对是在炫耀吧?
宁眠低下头,她开始认真思考,昨天晚上熊起跟她说谢应是回去写作业了,谢应的证词也是因为写作业才迟到,但语文老师检查的时候他又说自己没写。
谎言真真假假,宁眠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该信哪句话,正想着,看到了谢应的书包,因为他刚才抽书的动作有点儿大,书包口还没拉,里边儿的书本散落在开口,此时松松垮垮,几欲下坠到边缘。
宁眠垂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帮他把书包重新塞一下。
他的书包还挺沉,塞了一下反而更活泛了,手刚松开,谢应的书包就从抽屉里掉了下来,里边儿的课本七零八落地掉落在地上,宁眠弯下腰,帮忙捡起其中的一张纸。
白色的格子纸上,少年的字迹潇洒飘逸,每个字像是随时要逃出去似的,是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他写完了。
像是不信邪,宁眠弯腰,从地上再次捡起他的语文练习册,崭新的,唯独老师布置的那么几页,不管是对是错,上边儿的每一页都写满了答案。
宁眠脑袋一白,抬起眼,看了眼窗外的后脑勺,再次翻开下一本练习册。
无一例外,谢应全都没空下。
“老师。”宁眠没忍住,连书也不捡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抬头,面无表情,道:“我各科作业都没写,看到谢应同学那么诚实,我良心不安。”
众人愣住。
“现在主动要求罚站,您看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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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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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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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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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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