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只得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一起回到了那个号称天下第一仙宗的青玄宗。
她启程时正值天光乍亮的清晨,如今赶路也不过匆匆过了两三个时辰。
正午日光熹微,天高云阔,翻涌的云雾如浪如潮,清暖的光晕透过缭绕的仙云间间或逸出的缝隙肆意地倾洒向人间,
灿白色的日光掠过绵延纵横上千里的悠远青山,掠过滔滔碧海竹林,掠过悬垂而下的飞湍急流,与飞溅升腾而起的,迷蒙水雾一同在空气之中氤氲扩散开来。
是极富画意又清新的动人景致。
“你先前再三提及想要下山游历,我还只当你是玩笑,却没成想第二日当真没见到你人影,且一走就是三年多下山也就罢了,为何连本命灵剑也不带?做些做得稍微像一点好么?”
那个自称她师兄的男人名为邰苏,自从她首肯随他回青玄宗之后,那紧绷的神色便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几分,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他口中喋喋不休的、隐在抱怨之下恰到好处的关切,
“这三年你也从未主动与宗门联系,且也鲜少留下什么踪迹,让我想找你都不知从何下手,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邰苏话音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掌心的糖人在温柔的日光下融化,她终是没能在它消逝之前找到南门星。
邰苏对于她“下山会情郎”的猜想深信不疑,自然而然的,在她兜兜转转三年重回青玄宗之后,更是对她的动向严防死守,风吹草动皆可触动他敏感的神经,草木皆兵。
立即着手查探有关南门星的消息显然并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或许是苍天怜惜她,还没等她自“被迫闭关”的状态之中重获自由,南门星的消息便自动送上了门来。
当然,送上来的也不仅仅是消息。
青玄宗戒规森严,向来静谧鲜少有人大声吵嚷喧哗,这一日却极为反常地传来一阵又一阵极为压抑、却显然压抑不住的惊奇议论声,间或夹杂着几句不忿的抱怨。
温萝心头一跳,似有所感地推开窗,小心翼翼地倚在窗边凝神循声望过去。
视野之中,几名身着不染白衣的少年正极为警惕地一手按剑,团团围着一名布衣少年,似是在争论着什么。
温萝:!!!
虽说距离太远,且那布衣少年被他们一层又一层地围在正中,可三年来少年的模样与身型几乎已经成为习惯般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几乎只是瞬间,温萝便辨认出来人正是她冥思苦想试图寻找的南门星。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年姿容貌美,肤色白如冷玉,红唇殷红润泽,一双狭长寂黑的眼眸微微上扬,看起来格外昳丽瑰绝,似是志怪话本之中摄人精魄的妖魅。
这盛极绮艳的容貌即使是在一袭极为简单朴素的墨色布衣之中也未能折损分毫,反倒比起锦衣罗缎裁就而成的锦衣加身更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单薄之感,美得雌雄莫辨。
仅观目前的形势,虽然并不清楚内情,但南门星孤身一人出现在青玄宗,显然并不受门内弟子待见。
温萝沉吟片刻,连忙抬手合拢轩窗,三两步推开门朝着不远处围成一团的少年们行去。
她开门的动静并不大,但那极为微末的声响在仙门中人耳中却依旧无处遁形,
登时便有几名少年侧过脸来看她,望清她身份之时,面上不虞之色下意识收起,纷纷眼前一亮:“温萝师姐!”
温萝?
师姐?
甫一听闻这极为耳熟的姓名,南门星身型微顿,下意识透过人群缝隙向着来人的的方向抬起眼看过去。
清风浮动,日光倾落,面容姣好的女人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裙踏着横斜的树影缓步而来,飞扬的青丝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无声地摇曳着,犹若一根根绚烂的金丝一般澄莹又绮丽,一时间竟耀目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分明是熟悉的容颜,在那一身无华的布衣褪去之后,那垂顺飘逸的雪白衣袂却似是在某些不经意的角度模糊了她的面容,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在那一场心照不宣的离别之中,彻底拉远了,远到了一种他从未想过的程度。
南门星抿了下唇角,不自觉重新垂了垂眼,不再与她对视。
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滋味,像是一不小心误食了还未成熟的青果,酸酸涩涩一路顺着喉头滚入腹中,就连胃部都泛起一阵难以言明的酸意。
他一早便知晓她身份定然不普通,却也未曾想过会尊贵至此。
天下第一仙宗的内门弟子地位凌然,此刻却隐隐以她为首,眼角眉梢皆是不加掩饰的依恋信赖,且一口一个“师姐”叫得热络。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三年来日日极尽体贴温柔地与他相处,至今也未曾开口索要过任何回报。
是了,哪怕她开口,如今的他也什么都给不起。
那么,她究竟在他身上有什么图谋?
以至于,她甚至甘愿开口许下承诺,承诺日后无数个日夜的陪伴和关心。
温萝的洞府并未建在山顶,反倒在山腰处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不远处便是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直通云霄的登天梯,如今几人在旁争执,多半是南门星独闯登天梯试图拜师求学。
果然,短暂地向她见了礼,几名少年便再一次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分明身负魔族血脉,竟也敢跑来我们青玄宗拜师真当青玄宗是什么善人堂,不论出身血统什么人都收么?”
“魔族人穷凶极恶,行事乖张与我们人族势不两立,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不会接纳身负魔族血脉的修士入门做弟子的!”
“快些离开吧,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
如今局势动荡并不安稳,魔族人隔三差五便屠一个庄子,几经查探皆是心血来潮,一个不满意便杀人满门,这还不够,甚至连整个城镇都要惨遭殃及,行事作风狠辣阴邪,人族修士早已忍耐许久,人魔两族关系岌岌可危,直降至冰点。
温萝略略梗了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替南门星解围。
正迟疑之际,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朗男声。
“这里出了什么事?”
温萝眼前一亮,飞快地循声转身回望,
不远处白衣男子信步而来,墨发高束,白衣飘飘,腰间长剑高悬,自称一派写意风流,道骨仙风。
正是邰苏。
见大师兄前来,几名少年显然似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语气轻快地将方才之事添油加醋地又向他复述了一遍。
邰苏剑眉微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单薄却貌美的少年。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抽条拔高的时候,身体瘦削而柔韧,似是春日里萌芽的嫩叶,水嫩饱满之中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清甜,
然而他身量却已极具压迫性地逼近成年男人的高度,却又因着那几分少年气而无端中和了几分攻击性,无害而纯良。
而且,莫名有几分熟悉之感,似乎曾经在何处见过一般……www.xiumb.com
或许是出于一种来自男性的本能,在邰苏打量南门星的时候,南门星也略略抬起眼,对上白衣男人辨不清意味的视线。
他眼眸乌黑水润,眸光含着死寂一般的平静,无波无澜宛若一片无光的死海。
望清他那双眼,邰苏眸光微顿,登时回忆起了什么方才一闪即逝并未留意察觉的思绪,一时间甚至来不及顾及人魔混血的修士前来青玄宗拜师的事宜,抬手便扯住一脸莫名的温萝手腕,咬牙语焉不详道:“就是他?”
温萝心头一阵无言,碍于当事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倒也并不方便开口澄清邰苏深信不疑的误解,只得试探着顺着他的话题向更严肃的方向引导,答非所问:
“我认得他,他不是什么恶人,天赋也极好说白了,血统什么的又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何必因此而断绝他求仙问道的出路呢?若是我们能够严加约束规劝他,他未尝不能成为一时间风头无两的少年英才。”
闻言,邰苏怒极反笑:“师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当真为他破了例,那么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们青玄宗?
你怎么还是像儿时一般天真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整个修仙界都备受瞩目,这就是你我作为师尊弟子需要承担的责任,切不可意气用事。”
“可若是无人向外说,他的血脉又有何人会知道?”
温萝蹙了蹙眉,据理力争道,“师兄,规矩是死的,人却是可以变通的。我曾经答应过要照顾他,实在不忍就因为这种缘由将他拒之门外。”
邰苏险些气得说不出话:“照顾他?他是你什么人,轮得到你照顾?”
两人旁若无人地争执间,先前叽叽喳喳的白衣少年都自发缄默了言语,不约而同地低垂了眉眼,眼观鼻,鼻观心,尽力缩小这一刻的存在感。
那掷地有声的“照顾”二字出口,南门星才勉强将粘在邰苏与温萝肌肤相触的手腕之上的视线挪开,而那视线却在下一瞬不受控制般眷恋异常地落在了女人线条流畅优美的侧脸之上。
她没有看他,甚至似乎并未察觉到他克制又放纵的眸光,正严肃地与身侧的白衣男人说着话。
他们的双手交叠在一处,清风拂过,飘逸的流云袖摆在他们手臂之间纠缠,亲近得旁若无人,而那极为和谐的白也在这一刻连绵成一片,亮得刺眼。
灿白的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衬得她本便细腻白皙的皮肤像是透着光一般,是令人心悸的美好和圣洁。
那一瞬的光芒似是穿透了虚空破空而来,顺着他一错不错的视线没入他眼眸,一路蔓延至心里。
有什么隐秘又令人无暇分辨的情绪在这一刻压抑不住地蔓延滋长,似是野草般疯狂地伸长,又似是什么压抑许久的困兽终于挣脱无形的囚笼,在他心头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
南门星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按捺下心头不知缘由骤起的燥郁,刻意避开温萝与邰苏交叠的袖摆与指尖,飞快地挪开视线。
她像是传闻中夜间幽幽燃着鲛人膏的长明灯,在一片永夜般漫长而寂寥的晦暗之中,是如此耀眼又温暖的存在。
然而她却恍然不觉,丝毫不明白这样的自己对于旁人究竟拥有着如何致命的吸引力,仍不遗余力地散发着绚烂又柔和的光晕与热意。
尤其是如他这般的,阴郁地生活在暗处的,心底阴鸷又卑劣的人。
那些于她而言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不起眼的、甚至称得上多余的光线,不过是她举手投足间习惯性牵连出的温度,只不过是不经意间不必放在心上的小事,
可那零星而微末的光芒,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照亮了他的整个生命。
他心底一番澎湃心潮,身侧两人却依旧针锋相对地争论着,
一人竭尽全力也要将他收入门中,另一人则恰恰相反,似是见到他第一面便知晓与他气场不和,天生的对手、天生地看不惯。
听起来,她竟是青玄宗宗主的入室弟子,
况且,哪怕他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说得没错。
人性的贪婪与狭隘,他早有体会,若是他以半魔之身拜入青玄宗门下,这消息但凡流出被旁人所知晓,定然会在整个修仙界掀起一场盛极的流言,于青玄宗而言定然不利,届时,她身为始作俑者,处境定然尴尬。
不过是一处宗门罢了,他何必为了此事令她难做?
至少,她不论真心假意,曾经开口许诺过会照顾他。
要做他一生的……姐姐。
轻轻抿了下唇角,少年眉眼低垂,纤长浓密的睫羽在日光下泛着澄莹的色泽,宛若一只羽化的银蝶振翅翩跹,略长的碎发遮住了半边眉宇,更衬得他肤色苍白,无端显出几分破碎般的美感。
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甚至连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正争论得进入白热化的两人,便自顾自挺直了脊背,沿着他一路咬牙上行的登天梯向下走。
见他冷不丁一改先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执拗,竟主动打破了僵滞的气氛返程离去,一旁屏息静气的白衣少年们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开口提醒道:“师兄,师姐,他走了!”
走了?
温萝猛然侧过脸,视野之中是少年决然离去的背影。
身周是苍翠竹海碧涛,脚下是玉髓流动的灵石铺就而成的连绵玉阶,少年一袭简单的黑色布衣,高悬的发尾在空气中倔强地摇曳着,劲瘦的脊背利刃般挺拔,一步一步下行的脚步却似是登顶一般写满了少年意气的骄傲。
邰苏也是一顿,半是了然半是嘲弄道:“他倒是识趣。”
话音微顿,他微微抬起眼来看她,扣在她腕间的五指轻巧松开,“比你强。”
温萝却无暇顾及邰苏的感慨,下意识蹙眉唤道:“阿星!”
蜿蜒而下的登天梯之上,那道黑色的身影几乎已缩成一个几不可察的小黑点,在她话语随着微风向前荡漾之时微微顿了下,下一瞬却极为自然地再次抬步毫不犹豫地向前。
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恍然间,这冬日正午温柔的日光,依稀似乎与几年前湿热的夏日严丝合缝地重叠。
依旧是那道清瘦的身影,依旧是背对她离开的姿势,依旧是一瞬间快到似乎是错觉的停顿,依旧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曾经。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那声响极为尖利刺耳,几乎自识海之内钻入她耳廓刺穿耳膜,就连太阳穴都隐约随着这一阵前所未有的声响突突跳动起来。
温萝不自觉一个趔趄,蹙着眉望着南门星的背影终究在视野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与她的郁涩截然不同,南门星极有眼色地离去显然极大地取悦了邰苏,手臂却猛地被身侧女人轻轻撞了下,
他怔愣了一瞬,便飞快地回头伸手扶住她肩头,垂眸关切道:“师妹,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没事。”
缓过那一阵几乎令人晕眩的短促而尖利的声响,温萝轻轻摇头,直觉心底似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隐约开始显出松动的迹象。
既然南门星已经主动选择离开,此时她再去追也不过是画蛇添足。
她太过了解他,正如他执意离开临南一般,他做过的决定,没有旁人商榷的余地。
事已至此,理清心底盘亘三年之久的辛秘显然是更为急迫之事。
思及此,温萝连忙开口打圆场道,“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师兄,先前你误会了,他与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不待邰苏回应,她便率先佯装不经意道:“既然已经解决,那我便先行回洞府休整,以免师尊来考察我剑法是否倒退。”
甫一回房,太阳穴那一阵针扎般难耐的痛楚便似是狂潮翻涌般再一次席卷而来,
温萝抿着唇勉强撑着身体在桌边落座,一手撑着桌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请按着额角。
伴随着这一阵从未经历过的痛楚,心里那个许久未曾出现的声音隐约再一次试探着在识海之中如惊雷般炸响。
然而,与先前无数次截然不同的是,意识昏沉朦胧之间,温萝隐约察觉面前似是升腾起一片细碎的浅蓝色微光,一道从未见过的光幕在萤火之中迅速地拼凑出形状。
日光顺着她未曾关紧的门缝之中争先恐后地挤入室内,落在那剔透的莹莹光幕之上,在某些角度显出琉璃般剔透的色泽。
一行行小字似书页翻动般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光幕之上显出形状,而那却横少竖的怪异文字,却在落入她目光的瞬间便自动条件反射般转换成了令她能够迅速读懂的讯息,仿佛她曾经千百次阅读过一般再自然不过。
来不及思索为何她面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场面,望清那光幕之上文字所表述的讯息之时,温萝只觉得周身血液僵滞不得流动,一股彻骨的寒凉登时自脚底升腾而起,直顺着骨髓疾速攀爬而上,登时便冷却了浑身的温度,涌入她刺痛不已的脑海。
攻略对象:南门星
维序者:温萝
攻略任务简介:
请进入至尊之苍州王小说位面,寻找因孕生个人意识而不堪年少凄苦受辱经历,并已因此黑化崩坏主线剧情的男主南门星,来到他尚未受旁人欺凌侮辱的时间节点,将他的人生经历进行人工扭转,杜绝他因此而孕生个人意识的可能。
执行任务期间,请对他进行必要的照顾和规劝,感化他因身世而敏感多疑的内心,尽力帮助他建立原著剧情之中看似亦正亦邪、实则心怀赤忱的男主人设,不计一切代价杜绝他黑化搅乱剧情以及小说位面秩序的可能性。
“刺啦系统故障”
“个人意识过强刺啦时空乱流刺啦降落节点错误”
“请维序者温萝早日传讯回禀总部”
维序者?
温萝纹丝不动地静静坐在原地,太阳穴那阵难以忍耐的痛楚似乎在这一连串奇妙又莫名熟悉的乱象发生之后,自发地消退了不少。
不动声色地四下逡巡一圈,
窗外是四季常青的竹海,而冬日的午间则过得极快,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候,方才那热烈的日光已有衰颓之势,渐次湮没在一片翻涌的云翳之中。
四下无人,自然不会有人与她开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
而那退潮般消逝的痛楚与不复存在的尖利电流音,则更是不偏不倚地将她推向了唯一的、不容辩驳的事实。
原来那个声音当真并非她先前朦胧间怀疑过的、温暖又暧昧的情意,恰恰相反,是极尽冰冷而残酷的任务。
她下意识靠近南门星的本能,并不是出自于她险些连自己都信以为真的情,而是她作为一个顶尖维序者哪怕遭遇前所未有的变故而失去记忆,也从未自心底消弭的执着与专注。
而在那绚目却透着寒意的光幕之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眼最后,缀着一行小字,色泽鲜红,漾着令人无端毛骨悚然的瑰靡又血腥的美感。
如若遭遇无可挽回的情况例如,南门星已孕生无法消除的个人意志,为尽可能降低该主角对其余位面造成的影响,维序者需将其就地格杀。
作者有话要说:信我!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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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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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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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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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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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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