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眼之间迂回流转的懵懂与坚定分明是极为矛盾的情绪,此刻交织在一处,却无端升腾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典夏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面容平静无波,眸光清浅无澜,静默良久才淡淡道:“究竟为谁动心,只有你才最为了解。”
温萝微微一梗,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如何应对。
她原本打算,若是典夏愿意将她心下这半是真心半是计较的答案告知与她,她便立即寻出此人身上最为打动人心的赤忱与真情,并尽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声情并茂地朗诵出口,
着力论证“他和铭渊这种渣本没有可比性”,以达到说服典夏的目的。
然而此刻,她精心布置的算盘却似是在开端便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湮灭得令人措手不及。
若是连“实验组”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光有一个板上钉钉起不了多少作用的“对照组”,她这波抑扬顿挫的慷慨陈词要如何才能开头?
团子小声道:“主人,这次剑冢传承你必须要拿到啊……万一失败了,七天之内再有秘境降世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太虚昆仑那边又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余地和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脱离天道掌控我们很有可能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
温萝抿了下唇,心如电转。
既然暂时无法、也无暇确认那一人的具体身份,那么她又何必执着于以某一人特殊又具有排他性的独特性情与经历作为入手点?
正如方才她心中千回百转之时团子无意间提及的那样,这四人间虽性情身份多有不同,可若是细心分辨,共通之处依旧是有迹可循的。
只要她能够找出这四人之间笼统的优点,届时哪怕典夏心下已有她真正心动那人的答案,应当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思及此,一袭烟粉罗裙的女人微微仰起脸,
柔波潋滟如天生盈泪般的瞳眸之中划过一闪即逝的讶然与少女后知后觉的情思,随即却被汹涌而来的坚定与信任尽数湮没取代。
温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高台之上神祗般的银发女人,一字一顿道:“他与铭渊不一样。”
“的确,他为我付出的一切与铭渊先前为讨您欢心所做之事极为相似,可真心假意却并非只有这些可以评判。”
说到这里,温萝话音微顿,“真正能够分辨的,其实是时间。”
“您与铭渊相处千年,却从未有一刻真正与他分别。
可我与他之间,却横亘了太多生死相隔的寂寥与孤独甚至痛苦,
然而即便如此这般度过那么多蹉跎折磨的岁月,这份爱意却也从未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动摇,反倒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愈发壮大深刻这难道不够证明,他对我的真心么?”
按于剑柄之上的指尖不自觉用力,“他为我的坚守与付出无从作假,而我心下足以挣脱幻境的坚持,自然也是天地可鉴的。
前辈,您与铭渊之间的纠葛的确令人痛惜扼腕,可这世上的情谊,却不应被他一人代表和诋毁。”
典夏面色微怔,一双如琉璃般剔透澄莹的冰蓝色眸底,渐渐潋滟漾开层层圈圈细碎却绚目的光晕。
一般无二的殿宇之中,银发蓝眸的男人精致俊美的面容之上却尽是冷郁阴沉。
几日前下界截杀前往太虚昆仑查探修复契机三人的天兵,竟无一人生还回禀。
“殿下,这是统领大人留下的留影珠。”
玉阶之下跪拜了一排身着银色甲胄、低首敛眸的天兵,
为首那人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平举过发顶,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泛着澄莹色泽的圆润玉珠。
铭渊垂了垂眸,一手按了按额角,掌心滚着古朴银纹的法杖轻击足畔地面,鎏金般流淌的玉髓在其中静谧地沉浮。
那枚留影珠便这样随着一阵横空骤起的灵风轻飘飘御空而起,瞬间飞掠至他骨节分明的手心。
留影珠能够记录下天族人陨落之前最后几个瞬间的记忆。
虽说大多只是零星如碎片般的画面,并不足以连贯成为前因后果一目了然的影像,但这也足够他判断千年之后的如今,柏己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与状态。
五指缓缓收拢,一帧帧以无数血腥与死亡换取的鲜活场景,便在识海之中如长卷般徐徐铺陈开来。
那张许久未曾见过,却在彻底清晰的那一瞬间无端让他入赘冰窟的身影,就这样再一次如萦绕千年的噩梦一般在识海之中缭绕不散。
玄衣墨发的男人依旧噙着与千年前一般无二的轻狂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骄矜与漫不经心,
令他心神具震的邺火红莲在他足下匍匐臣服着如水波逸散,无端与千年前那压迫得他几乎失了理智,而抬手毁去太虚昆仑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
留影珠留下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沉浸,以至于,在那只冷白如玉的手在他头颅之上如猫捉老鼠般戏弄着缓缓收拢之时,
那难耐的挤压感与眼睁睁望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无力感,和着钻心的痛楚一同顺着神经席卷而来。
望着近在咫尺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容,以及他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一瞬间,铭渊甚至以为被柏己生生捏爆头颅之人是他自己。
指尖下意识狠狠攥紧,掌心莹润的留影珠就这样在因盛怒和后怕而翻涌的灵力之中化作齑粉,簌簌顺着指缝倾落而下。
柏己,又是柏己。
为何这个人如此阴魂不散,万年前如是,千年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难道破除八宫封印阵而自然降下的天道反噬,就连半点也不可奈他何吗?
牙关不自觉紧咬,铭渊狠狠甩落掌心纷扬如雨的尘屑,冷声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动向?”
见他动怒,为首那人更低了低头,似是迟疑了片刻,才僵硬着沉声道:“此外,的确还有一件事。
典夏殿下似乎在陨落前,在下界留下了一座剑冢,而如今那座剑冢现世,似乎是寻到了命定之中的传承之人。”
闻言,铭渊猛然抬眸,轻握银纹法杖的掌心不自觉紧了紧,指尖甚至因用力而微微颤栗:“你说什么?典夏的剑冢遗迹?”
怎么可能?
为永绝后患,那个女人分明是他亲眼见证之下咽了气的。
她竟有余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此事?
心中有个隐约的念头霎时在惊怒之中升腾而起,似是一道绚目的流光般乍然划破长夜。
那时的典夏早已在他千年来日复一日投下的雍白之下全无可以反抗的倚仗和灵力,又如何能够在他面前于下界开辟秘境?
除非,她陨落之时不惜以神魂献祭,以永世不入轮回不得转生的代价,将灵魂分为无数碎片四散五洲,以换得于剑冢之中一息尚存的灵识,
将一生所学尽数封存于其中,只待有缘之人前来迎接这实力与仇恨的传承。
她竟是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
铭渊狠狠咬了咬牙。
他早该察觉的。
不过,既然已被抢了先手,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打断这场静待了千万年的缘分与传递。
“触动剑冢封印之人是谁?”
铭渊缓缓吐出一口气,先前一闪即逝的狠辣阴鸷已如云烟过境般了无痕迹,仅余一片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平和。
垂首跪地之人自然并未察觉他面上短暂划过的怪异神色,见他并未当真动怒反倒松了口气,回禀道:
“正是先前提议前去查探太虚昆仑遗迹的女修,似乎是奚辞水榭如今的家主,名为蔺妤。”
蔺妤。
铭渊微微眯了眯眼,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冷不丁道:“既然先前柏己曾替她解围,那么如今她触发剑冢传承,柏己又是否现身替她护法?”
下首之人道:“他确有现身。”
确有现身?
铭渊轻轻皱了下眉。
方才他依稀回忆起,魔族似是存在一种禁忌的血煞之术,可以血脉为献祭逆天扭转疲态虚弱之势。
哪怕柏己能够以魔气修为强行压制天道反噬,可也绝不应半点异样都未曾显出,甚至比起千年前睥睨天下的气势还要更盛极轻狂。
就似是他在以一种看似合理,但实则极为怪异的强横,掩饰着什么不欲旁人察觉的羸弱和苍白。
然而,若是他动用了血煞之术,那么如今的他需要承受的便不仅仅是天道反噬,
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冰甲九翼魔龙这一魔族之中最为高贵的血脉反噬。
这二者任选其一,换作旁人都是无力反抗与承载的痛楚与煎熬,更何况同时加诸于身。
但柏己却出现在了那位名为蔺妤的女修身侧。
铭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掌心凹凸不平的雕花纹案。
难道他的推测产生了偏差?
但无论如何,蔺妤绝不可能拿到属于典夏的传承。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典夏的剑究竟有多么强横。
以至于,他在少年时远远望见她那翩若惊鸿、孤若皎月身姿的第一眼,便已暗暗发誓,此生定要将那令他灵魂都在渴望中滋养震颤的剑法收入囊中。
而在她古板又严谨的性子之下,他唯一能够取巧之处,便是那颗无暇干净得从未为外物牵动的真心。
将脑海之中衣袂飞扬、飒爽动人的身影尽数挥散,
铭渊抿唇扣紧掌心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与地位的法杖。
他蹉跎千年才艰难企及的这一切,他绝不会甘心拱手让人。
“趁蔺妤还未取得典夏的认可没能融合她封存的剑意,”
他轻轻勾了勾唇,“杀了她。”
低垂眼眸面容无悲无喜的仙子雕像之下,在那玉石雕琢的剔透瞳眸之中,犹若蕴着什么悲悯天下的浩然思绪。
四个男人无声地僵滞着,就连空气也无端凝固了几分,
稀薄的氧气被不知名的古怪又冰冷的氛围抽离冰封,就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实在是在将一切前因后果理清之后,这四位原本便互不甘愿俯首的一方大佬,关系比起往日独属于权势实力之争的单纯恶劣,更多了几分杀妻夺爱的暧昧纠葛。
一袭不染白衣、腰悬长剑的剑仙意味不明地收敛眉眼,一双清浅半遮着的琥珀色瞳眸,若有似无地望向身侧不远处绛紫为裳、天命风流的男人。
那令他撕心裂肺的凄清夜色下,容颜昳丽却如玫瑰凋零般失了生气的女人虚弱阖眸,断断续续的言语自她染血的唇畔轻盈逸散而出,却一下又一下如惊雷般轰然降临在他心头。
她让他照顾这个当时他从未预想过有朝一日竟当真有缘得见的男人。
真正遇见墨修然的那一日,他面上虽并未显出多少波澜与讶异,心底的澎湃狂潮却向来无人得知。
那时的他仅仅惊异于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却从未细细分辨这其中怪异又无法解释的深掩的暧昧。
是什么样亡故亲人的托梦,才能够令她如此精准地形容出一个从未面见过的男人的样貌?
就连额前抹额之上细密的鎏金挑花也一并详尽地倾吐,仿佛曾经与他咫尺相对、亲昵交往过无数个日夜一般熟稔。
在获悉真相的那一刻,除了本能而起的受蒙骗利用而生的愠怒,他竟不合时宜地染上几分了然与认命。
虽然不知她如何能够在时间之中逆行穿梭,可或许这样才是一切最为真实而可信的答案。
他却也只得笑自己,造化弄人,竟在不知情之时莫名为情敌做了嫁衣。
而与此同时,一袭淡黄锦衣的少年斜倚着殿壁,狭长上扬的黑寂瞳眸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不自觉拧眉静立的白衣剑仙身上,已不知就这样在一片诡异的沉寂之中望了多久。
沉郁眸底翻涌着什么难以辨别的繁杂情绪,南门星缓缓咬了咬牙,冷笑着挪开视线。
很显然,当年他拼了命也要替阿芊报那换血殒命之仇而追杀的姜佩之女,竟正是他心心念念着尝试着复生的阿芊。
而那个令他魂牵梦萦也求而不得之人,却不仅对他横眉冷对佯装不识,还极为乖巧依赖得直往此人身后躲,似是怕极了他一般。
真是好极了。
一时间,南门星竟是不知该懊悔当年并未认出她来、反倒愚蠢到放任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与旁人亲近,
还是怨她满口谎言与虚伪的面具而执意不与他相认反而为敌,亦或是嫉妒那个能够与她相伴相知的顾光霁更多。
当然,不仅仅是顾光霁。
幽邃莫测的瞳孔微微一转,冷郁视线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墨修然面上。
若从时间推进上推断,那么不论是他、顾光霁,亦或是柏己,皆是她早已不再放在心上的过往与前人,
真正令他最为在意之人,反倒是这个近百年来名声大噪的青莲圣手。
合黎山前那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横拦在柏己降世神识之前的那道身影,从未有一刻如此刺目,
似是自被他下意识尘封的记忆之中自发顽强地挣脱开来,在识海之中横冲直撞,直四处刺得他心头鲜血淋漓、血肉翻卷。
那时的他,甚至因那名藏月门弟子令他无端心悸的痴心与勇气,而不自觉回想起阿芊与他之间爱恨交织的种种过往,一瞬间生了恻隐之心而在柏己神识手下短暂地救了她一条性命。
如今想来,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狭长上扬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南门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紫衣男人俊逸风流的面容,脸色不自觉更阴沉了几分。
长相倒是极为精致隽秀,
比起向来面无表情的顾光霁和眉眼过于锐利极具攻击性的柏己,的确更令他具有危机感。
不过,如今应当最为痛心不堪之人,反倒应是当年被她为保护墨修然而亲手以长弓击碎神识的柏己。
思及此,南门星微微一个用力,脊背便自斜倚的殿壁之上抽离,wWW.ΧìǔΜЬ.CǒΜ
三两步踱至似是沉吟着什么而半晌不语的柏己身侧,轻轻扬了扬唇,少年郎般纯良懵懂的模样:“魔君大人是在想些什么?”
如今他受曦合石反噬的伤势已彻底痊愈,
而柏己虽出现在此,可以他对此人千年前相处了许久的了解来看,那看似平静强横的面容之下,却似是恰到好处地深掩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衰颓与憔悴。
此刻若是动起手来,他有自信不会落得下风,故而便也无什么值得顾及。
闻言,脸廓英挺深邃的玄衣男人撩起眼皮斜睨他一眼,
一张深邃的面容在不规则倾落而下的光线切割出的明昧交织的阴翳之下,更显出几分令人心悸的俊美。
柏己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却似是并未察觉南门星言语之中恶劣的深意,亦或是并未在意,只轻描淡写地开口:
“郁辛此人,或许你们并未听闻,但他自少年时便侍奉的主上也就是此座剑冢真正的主人,你们却应当有所了解。”
顾光霁若有所思地抬眸,浸冰碎玉般冷冽悦耳的声线响起:“你是说,她是铭渊自封天帝之前,最初统领天族之人的那位典夏仙子?”
柏己几不可察地颔首:“若是如此,或许她在你我之间周旋的缘由,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随着他落地的尾音,在场三人登时不约而同地抬眸扫了过来。
顾光霁敛眸:“可此事与她可在五人身份之中随意穿梭又有何关联?”
柏己辨不清意味地轻笑了下:“典夏与铭渊,并不仅仅是师尊与弟子的关系。”
南门星抿了下唇角,似是回想起什么,面上故作纯善的神色尽数收起,略带几分讥诮地勾唇:
“传闻之中,铭渊为救典夏仙子而斩杀了叛徒,然而典夏最终不治陨落,故而铭渊便以她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份自立为天帝。
不过,这类故事也只能哄一哄你们这帮愚蠢的所谓正道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能感受到他与我一般无二的野心与手段,
想必那位典夏压根便是他亲自动的手,不过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也舍不下你们无比看重的名声罢了。”
墨修然沉了沉眉,若有所思道:“若当真如此,铭渊定然不会容许典夏在陨落之前于下界留下剑冢传承这对他而言无异是无穷的后患。”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顿,一张俊美风流的面容之上尽是来不及掩饰的讶然与惊异。
柏己抬了抬眼,似笑非笑道:“想通了?若是献祭神魂,以分裂灵识散入天地之间永不入轮回为代价,就连铭渊也无可奈何。”
顾光霁猛然抬眸:“如此,每一个她便都拥有一抹属于典夏的灵识”
“而身为蔺妤的她,则拥有着全部的记忆与灵识,故而成为了那个能够开启剑冢传承的有缘之人。”
墨修然喉头微滚,“正因如此,她先前才不愿与我们主动相认,反倒……只是抑制不住地想要亲近。”
南门星长眉狠狠拧起。
他无端回想起先前她面色平静之中带着些许释然的,那些被他只当作谎言狠狠冰封于心底沉入暗夜般无边黑暗的辩解。
她曾说过,在有意识以来,便已身不由己地来到他们身边,并为了成全而一次又一次地陨落身死,周而复始。
他原本尝试着相信,可却在顾光霁下一瞬拔剑相向的杀意之下,彻底断了那一瞬间动摇的念头。
可如今看来,或许那些话,并未作假。
若是她曾经在他们身侧的每一个身份,都拥有着一抹属于典夏缠绕着禁制的灵识,
那么若想要达成典夏陨落前心下最为炽烈地燃烧着的执念,她便不得不无意识地在天道指引下勘破情劫,直到一切魂灵聚集于蔺妤体内,找回全部的记忆。
无论是公羽若、姜芊、缪馨儿、殷和玉,灵魂之中皆至少拥有着一抹属于典夏当年献祭天道残存逸散的灵识,生来便是为了完成典夏遗留的夙愿而活。
而蔺妤,则拥有着典夏最多的灵识,只待其余身份之中拥有的灵魂与记忆回归体内,便可彻底觉醒那一份属于典夏传承之人的身份。
这恐怕也是她神魂不稳,于几百年前无端陷入沉睡的缘由。
或许,在这一点上,她并未欺骗他。
她唯一说的谎,便是他是她唯一心下所爱。
实际上,或许在她还未得知与自己身世与命运全部的来由之前,便已在因缘际会之下对他们四人每一人都动了情,却又在动情的那一瞬勘破情劫,陨落身死。
而成为蔺妤的她,甫一得知自己曾与四人牵扯如此深刻又暧昧的关联,一时难以自处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在场几人皆为五洲大陆名震一方的大能,虽说并未将前因后果一条一条清晰地理明,
心如电转,却也在电光火石之间,领会了几人沉默之中未尽的言语。
既然她身负如此苦衷,哪怕是招惹了如此多不该招惹之人,却也称不上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只需接下来将剩余那几位阴魂不散之人屏退她身侧,成为最终令她心下所属之人即可。
不约而同的,四人心下几乎同时闪过如此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最后最后圆一下逻辑,之后都是无脑修罗场。
这个“伪切片”之前评论区有小天使猜到过!鼓掌!
我的脑子实在是只能编到这了,有小天使发现bug的话就放过它吧1551,当然也可以评论区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圆得上哈哈哈哈哈
对了!来推推我刚冒出来的买股修罗场脑洞,戳进专栏可收藏喔!
同时成为三位男主白月光
温离穿进一本某江爆文,来到正文开始前,奉命攻略男主之后再狠心离开,成为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填补正文并未叙述的剧情。
她却没想到,由于背景设定重合,三本小说竟然融合进了同一个世界,而等待着她接近并攻略的,一共有三个男主
1.表面逢人便带笑三分、全网无黑料,实则极具侵略性的黑心莲年下顶流演员;
2.top1本科毕业,ivy留学归来,看似风度翩翩、实则毒舌腹黑的年轻教授;
3.公认的钻石王老五,风流轻狂、乖张恣意的花花公子鼎盛集团太子爷。
留给温离的,只有一个固定的身份,以及三件要以分手为契机,分别教会三位男主、造福真正女主的事:
不谈地下恋情给足安全感、不准清高要接地气、不可与其余异性交往过甚要懂避嫌。
系统:“……这也太危险了!为了避免翻车尴尬,咱们还是悠着点,一个一个来吧。”
温离:“不过是走走白月光剧情而已,怕什么?节省时间,三线并行!”
在温离的预想中,需要她做的不过是让三位男主在遇见真命天女之前短暂地爱上她。
而他们则会在被她无情抛弃之后大彻大悟,迎来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线和救赎。
然而,按部就班推进的任务却在最后一环出了差错
白切黑顶流男主为她公开了恋情。
温离:“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他慢条斯理地甩开手机回眸看她一眼,倾身欺近,向来温良的眸光渐沉,语气掩藏着危险:“阿姐说什么?我没听清”
温离:“……”
毒舌高傲教授为她甘愿洗手作羹汤。
温离:“我腻了,分手吧。”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修长指尖落在她颊侧,垂着眸子似笑非笑:“饿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温离:“?”
传闻中万花丛中过的太子爷为她守身如玉。
温离:“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其实我……”爱的只是你的钱。
还没等她将台词念完,他便烦躁地蹙眉,掌心一把按在她发顶将她揽在胸口:“少废话,睡觉。”
温离:“唔!”要闷死了。
温离: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按照原计划,她将会十分顺滑地先后与三位男主分手,达成“完美白月光”成就后功成身退,
然而如今分手不成,她不仅没能完成任务,反倒被三个男主先后察觉了对方的存在。
“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想要跟我分手的?他哪里比我好?!”
温离:……不是啊你们听我解释!
#拐跑了原女主官配后,她们成了我们的cp粉头#
#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甩了你#
#点击就看女海王翻车现场#
三股都是男德班优秀毕业生!不要被文案骗了!作话太长了感谢名单统一放明天8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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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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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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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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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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