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在她不知缘由之时便莫名其妙要打水漂,她却没想到,剧情竟会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发展成如今她从未预想的局面。
柳暗花明又一村,千行崖的剧情被她弄丢了,然而在即将开战的前夕,她竟在“正道集中营”奚辞水榭遇见了柏己。
激动归激动,温萝却也并未忘记,如今柏己并未佩戴象征身份的黄金面具,以她现在的人设,应当并不认识传闻之中的魔君真实的面容。
她便戒备地蹙眉,冷声道:“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这再平淡不过的四个字,在他唇间无声地辗转一圈,顺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惯性滑入咽喉,在骤然凝固冷却下的血液之中炸裂开来,零星的刺痛随着经脉席卷至身体的每一寸角落,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酸涩与痛楚。
柏己自嘲般轻笑一声。
这是他早已料想到的场面。
然而,心却不通理性,依旧被一阵狂乱无可抵挡的力量缓缓沉入深海,压抑,窒息。
一瞬间,柔和迟重的光线仿佛潮水般褪去,在一片暗无光亮的空间之中,抽痛与颤栗势不可挡地降临,呼吸甚至也成了奢望。
这场跨越十年的对视之中,殊途同归的失而复得属于两个人,那无言之中流淌的涩然与沉寂,却唯独如水蛭般死死缠绕在一人身上。
莫名其妙的崩盘和突如其来的相见,几乎打乱了温萝心下所有的计划,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不过,她很清楚,这犹若上天恩赐一般的会面机会,想必只有一次。
若是想要力挽狂澜,她必须牢牢抓住这次潜在的转折点。
思及此,她心下一横,正欲抬头邀他入内一叙,无意间却正撞进他眸底来不及收敛的痛色。
温萝:?
下一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一划而过的情绪便尽数于一片潋滟的暗红眸光之中湮没。
柏己抬步上前,倏然而降的阴翳霎时随着他的动作拢住了她纤细的身体。
温萝微微一怔。
倒并非讶异于他骤然欺近的动作,相反,心下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似是一根细小却尖利的钩子,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她混沌的头脑和神识。
这一幕分明从未发生,可她身体之中无形的本能却疯狂地叫嚣起来,翻涌沸腾着“熟悉”二字。
甚至,她能够清晰地预判他接下来的动作。
正在她心下惊异之时,后腰蓦地横上一只有力的手臂。
一道柔和的力道自后心传来,温萝不由得顺着后腰那只手透过衣料传递而来的温热向前进了几步,猝不及防地撞进陌生却又熟悉的、浸满了雪松凛冽气息的怀中。
温萝猛然抬眸,入目的是玄衣男人幽邃繁杂却比繁星还要璀璨几分的眼眸。
柏己垂眸凝视着她十年未变的清丽面容,目光在他曾品尝过的樱粉饱满唇瓣上流连了片刻,静默地凝视她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随即,他扬了扬眉,不答反问:“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想知道。”
心下那莫名的熟稔早已将她心绪搅得一团乱,温萝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答她先前那句“你是何人”。
可这你来我往的问答却自始至终都并非重点。
虽说制造肢体接触本就是她的目的,可如今的局面却似乎多少脱离了她的掌控。
他揽住她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仿佛在她不知情的岁月之中,早已无数次将她搂入怀中。
但温萝自然不会想到她这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其实才是一切的真相,
见他言语之间语气暗含轻浮之意,再联系到他魔君的身份,便只当他是习惯于美人堆中生活,早已养成了与女人交流的习惯。
不过,柏己的私生活如何,到底与她无关。
遇上如今这种棘手的状况,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任何无聊的细枝末节她都不必在意。
并未着急推开他,温萝就着两人交叠的姿态四下环顾一圈。
不知为何,原本人来人往的院落回廊此刻竟一个人也没有。
可万一有旁人经过此处,望见她与非仙门弟子姿态如此亲昵,定然会心下起疑。
温萝当机立断,迅速伸手揪住他另一只隐于袖摆之下自然垂落的手,微一使力将他向房中带去:“跟我来。”
掌心倏然触上一阵熟悉的细腻柔软,柏己面上微微一滞,不自觉垂下视线看向一黑一白两袖之下两人交叠的双手。
心下按捺了十年的情绪如一道被岁月越撕越大的疤痕,此刻却被她一个动作悄无声息地填满,温柔的针脚细细密密将沉郁尽数缝补而起。
修长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将她柔嫩的手彻底包在其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发生在瞬间,是不经头脑思考而生的本能,却登时令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僵硬了一瞬。
温萝无声地冷哼了下。
瞧瞧,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又是搂腰又是牵手,生怕她看不出他“身经百战”的情圣身份?
柏己不着痕迹地咬牙。
看看,这才十年没见,对着陌生人竟然主动如斯,这十年间她究竟背着他牵了多少男人的手?
直到将门“吧嗒”一声落了门闩,才似是乍然投入湖面的石子,惊起层层圈圈的涟漪,将房中无端诡秘的气氛瞬间震荡开来。
温萝将腹诽咽回腹中,刚一抬眼,却正望见柏己意味不明的沉郁神色。
顺着他的视线,她才恍然发觉两人相执着的双手还未松开,连忙轻轻抽回手,木着脸在桌边坐下。
身侧的椅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泛着无机质光泽的玄色衣摆在空中划过飘逸的弧度。
柏己松垮垮倚上椅背,一条长腿屈起随意搭于膝上,慢条斯理地平展方才与她相握的手,在眼前翻来覆去打量了片刻,才缓缓抬了抬眸,似笑非笑。
“没想到,向来以清冷孤高闻名的青玄宗剑峰首席弟子,竟然私底下……这么主动。”
说到这里,他唇畔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几分。
她牵起他手的动作实在太过熟练,熟练到仿佛如这般无数次触碰过旁人的掌心,将那柔软却温暖的触感传递给过除他以外的人。
这个念头甫一生起,便似狂风龙卷,肆无忌惮地横扫过他艰难维持的理智与隐忍,几欲将他最后一丝退路也尽数摧毁。
原来嫉妒却无力的感受,会比起肉体血肉模糊的伤痕还要更痛。
这十年来,他从未有一刻放下她,却又不愿她受他牵连,便始终未曾现身相见。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罕仕口中一条一条冰冷的讯息,每月都会亲自来元和,在当年他们落座的窗边雅座上坐一坐。
元和受青玄宗庇佑,关于青玄宗的消息比起任何讯息都格外流通丰沛,尤其是关于那个惊才绝艳、名声鹊起的青玄宗宗主之女。
只需点上一壶清茶,在窗边自朝日初升坐到霞光漫天,他便能听来无数与她有关的事迹。
她似乎格外偏爱千行崖,可分明他们初见之时,她尚未出落成如今清冷的眉目之间,尽是她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的嫌弃抗拒。
世事变化无常,喜恶更迭、爱恨交替之间,淡忘已是最清浅无害的结局。
可他却由不得铭渊将她放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上。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魔族人对于青玄宗的痛恨厌恶,她虽如今实力在修士之中算作翘楚,可在魔族人无可奈何的铭渊身边,只会承受比起寻常更猛烈的攻势与泄愤一般的针对。
而他,却并无立场勒令所有部下避让那只会为她带来无穷的猜忌和后患。
如此,便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温萝只觉得柏己话里话外都不似与她第一次相见,言语之中的熟稔调侃几乎令她做不到装傻忽略,
正欲随口抛几个问题试探,柏己却突然倾身欺近。
沉浸在思绪之中,他猛然间动作,温萝不由得被惊了一跳,下意识抬眸对上他如寒潭般深邃隐含沉寂波澜的视线。
其中深沉得化不开的情感仿佛一道道旋涡,将她的意识席卷而入,纠缠着沉沦。
待她回过神来之时,整个人已被他轻轻抵在身后的木桌之上,在他瞬息之间铸就而成的狭小空间之中仰起脸,
呼吸的细微声响似乎被无限放大,她甚至能够听见身前几寸距离宽阔胸膛之下有力的心跳。
啊这。
莫非下一秒就要半推半就地上全垒了?
她多少还是应该“欲拒还迎”地挣扎几下才算真实吧?
温萝心念一动,正欲驱使长恨在他身后偷袭,长恨却似是十分抗拒这道指令一般,不情不愿地慢悠悠悬浮上半空,不出意料地被柏己轻松一掌扣住。
见她还知道反抗,柏己总算垂首轻笑一声,抬手一掷,长恨便轻飘飘地落在一旁剑架之上。
而他则俯身欺近,指尖在空气中打了个转,落在她莹白面颊之上,似鸿毛般轻轻抚过,极尽温柔。
“这十年,过得好么?”
温萝:???!!!
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他们之间绝壁是认识的关系,甚至不是一般的相识,反倒很亲近。
可为什么她却分毫与他相处的记忆也没有?
而且,剧情值和女主值的确没有过多的进展。
温萝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道:“团子,我还有50的女主值,你立刻帮我兑换一个能够留存画面的技能,把我现在与柏己相处的细节全部录进去。
另外,如果我明天醒来之后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务必要提醒我察看人物面板之中自动保存的技能摄录片段。”
团子在她识海之中兴奋地打转,勉强将兴奋的鸡叫声咽下,连忙点头如捣蒜:“放心吧,主人!”
呜呜呜主人果然最聪明,终于要发现真相了!!
它这快要被自己憋病的日子总算要到头了!!!
眼见着女主值自50降到20,摄影功能自动开启,温萝这才略带几分狐疑地抬眸:“……很好,可我们之前认识么?”
柏己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漫不经心地向后撤了撤,慵懒倚在座位中,道:“这种无趣的问题,何必翻来覆去地问?”
“那好,说些别的。”
温萝从善如流,“你方才说,关于柏己的问题,你知无不言。”
话音微顿,她面色微沉,一双凤眸似是蕴着天山之上最为纯净的白雪,清寒而无暇。
“你来路不明,突然出现在此,我不能确认你的身份。再者,柏己身为魔君久居苍冥殿,你又是如何得知与他相关的讯息的?
况且……若是你当真有办法收集这些情报,却又为何主动献到我面前来?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到这里,温萝反客为主,倾身靠近他,以指为刃,轻轻点在他咽喉,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丝毫并未表现出要害受制应有的慌乱失措,柏己反倒颇有兴味地掀起眼皮,唇畔微勾,弧度散漫:“这次的问题倒是稍微像了点样。”
说罢,他似乎料定了她不会动手,亦或是自信于即使她当真下了杀招,他同样不会因此受伤,抬手轻轻扣住了她停留于他颈间的手腕。
下一秒,温萝便只觉身体如羽毛一般轻盈地被他一把拽了去,连忙一手撑向他身后的椅背,慌乱跌落他怀中,被他一手揽着腰际坐在腿上。
柏己唇畔笑意更深了几分,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面上,揶揄般凝视:“我的目的,你真的想知道?”
两人之间姿势极为暧昧,直觉告诉她应当就此打住,可如今骑虎难下,温萝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嗯。”
“我的目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地低声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凑近她耳畔,
气息冷冽好闻,唇风却似火星炸裂般在她颈侧骤然蔓延开,几乎点燃她比起常人向来低了几分的体温。
“若非要说我有什么目的,你觉得这些算不算?譬如,我想吻你,想吻遍你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你浑身都被我的气息浸染;想占有你,想要将你从里到外尽数品尝,独占你的任何美丽的模样;想与你日日夜夜相见,想陪伴你,以今生,以来生……
自从十年前在云州惊鸿一瞥,我便对你情根深种,此生非你不可,千里迢迢自苍梧追到江夏只为与你相见。为了你,我可以背叛任何人,哪怕是柏己也不例外。这个理由,你还满意么?”
顿了顿,看着温萝因震惊而呆滞的脸,他不着痕迹地收敛了眸底氤氲的正色,语气戏谑:“若是不满意,我还可以接着说。”
温萝赶忙摇头:“不用了。”
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就是些过不了审的内容了。
可即使她此刻大概猜测到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可到底也算是“初遇”,他这番言行实在是唐突轻浮,并非公羽若能够接受的范围。
保人设重要。
思及此,温萝便假意红着脸怒道:“放手!你实在是……孟浪、轻佻、不知廉耻!”
柏己竟当真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擒着她手腕的手,另一手虚虚扶在她后腰,待她站稳才随意搭在椅背上,轻笑:“是你让我说的。”
话音微顿,他稍微收敛了些放纵的调侃,笑意之中掩着郑重:“总之,我不会伤害你。”
温萝如何能不明白他正是以这种方式避重就轻?
为了逃避她追根究底的问题,他才故作轻佻地言语“非礼”。
然而事态发展至此,她也只得见招拆招地冷着脸坐回原处:“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自然。”
柏己毫不见外地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顺带替她面前的空盏也斟满,姿态极为矜贵优雅地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至于内容,信不信由你。”
他本人说的话怎么可能有假,先前的质疑不过是为了将人设圆得合乎情理罢了。
不过,如今留给她刷好感的时间不多,究竟应该问什么问题,她倒是需要多加斟酌。
思忖片刻,温萝轻吐一口气,佯装好奇地抿唇,极力克制而平淡地小声道:“他真的如旁人口中所说那么十恶不赦么?”
把玩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戛然而止,
稍默片刻,柏己垂眸哂道:“善恶的判断本就因人而异,你这问题着实不好答。”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坏。”
假意下意识地感慨,温萝蹙眉,茫然道,“不过,这念头究竟因何而生,我却半点也想不出。”
“叮”地一声盖上茶盏,柏己一手支着下巴,低垂的长睫掩下了眸中翻涌的繁杂情绪,再次抬眸看向她时,已恢复了先前恣意张扬的模样。
似乎觉得她开启的话题十分无趣,他轻啧一声,不置可否道:“想不通的事何必再想?”
话音微顿,他不怀好意地勾唇:“你问的问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劲,倒不如问问他后宫之中有多少美人佳丽,又更偏宠谁,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既然已经抛出“冥冥之中她似乎还记得什么”的引子,即使她表现出对柏己过多的关心,也可以尽数推到她“疑似失去记忆身体却很诚实”上去。
想到这里,温萝便避也不避,主动道:“那他后宫之中有多少美人佳丽?”
似是没想到她会接得这么干脆,柏己面色一滞,游刃有余的笑意凝固在了原处,剑眉微敛,眉心不自觉印上一片浅浅的折痕。
半晌他才淡淡道:“暂时无人。”
“那自然也不会有偏宠之人了。”
“嗯。”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不等柏己回应,温萝便率先倾身靠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深邃面容之上下意识浮现的错愕神色,坚定直言道,“会喜欢我么?”
留给她的时间,说得难听些,恐怕也只有这短短的不知何时便会结束的交谈。
她已经来不及再像先前那般温水煮青蛙,温吞地顺着柏己的喜好,在他身边潜伏观察,再抽丝剥茧地依照他最喜欢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入侵。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在人设崩塌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快刀斩乱麻。
直接、热情,是她最后能够用来孤注一掷的武器。
温萝咽了咽口水,解释道:“不瞒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下好像对他始终有些不同的情愫。”
说到这里,她抬眸不偏不倚地迎上柏己幽邃莫测的眸光,“你不是答应我,关于他的事情知无不言么?那依你所见,他会喜欢我么?”
团子在识海中羞耻地捂脸。
它还记得,先前与柏己的相处中,他曾无数次半开玩笑地调侃主人身材,
虽说戏谑的成分更多些,可多少也证明主人并不是他真正下意识会喜欢的类型。
然而下一瞬,它就被狠狠打脸。
“会。”
这话题极为旖旎暧昧,以柏己的性子,温萝还以为他又要借机凑上前说些似是而非的骚话。
然而,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
这一字掷地有声地自唇间吐出之时,他面上嬉笑之色尽数收起,仅余一片沉静的郑重。
被他鲜少流露的正色与毫不犹豫的答案惊得微有些怔忪,温萝半晌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道:“那……他现在有心悦之人么?”
柏己却挪开了视线,语气淡淡:“不想说了。”
温萝险些怒而掀桌。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她相信,柏己绝不会哄骗于她,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无形之中能够证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之中,任务究竟被推进到了何种程度。
这时候她绝对容不下他装聋作哑,当即皱眉道:“你不是说过会知无不言么?”
“我是说过。不过我可没说,这些答案是无偿提供的。”
不过瞬息之间,柏己却已恢复了先前漫不经心的散漫姿态,此刻瞳孔微转,眉梢抬了抬,那张可令众生颠倒的近乎完美的容颜之上,无端显出几分横生的邪气。
“已经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若是还想接着问,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什么报酬?”
随着那如珠玉碰撞般悦耳的声音落地,白衣女子缓缓起身,漾开裙摆流云般荡漾的柔波。
她迎着直直落在面上的讶然的目光两步凑至玄衣男人身侧,宽大的袖摆之下,白皙莹润的手轻轻抬起。
温萝一手轻轻抚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令一手指尖收拢,略微用力地揪住他胸前衣料,指尖不知因用力还是紧张而不易察觉地颤栗。
她轻柔地倾身贴近他线条凌厉漂亮的脸廓,故作不见他骤然僵硬的身体,极其认真地印上一吻。
随即,她飞快地站直身,视线落在脚边与她抽离动作一同摇曳的雪白裙摆,轻声道:“是这样么?”
柏己下意识抬手抚上与她唇瓣相触的皮肤。
那一触即离的柔软触感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将他心底尘封十年的记忆与悸动轻松唤起。
然而,他却顾不得欣喜,只沉眉凝滞般盯着她,眉宇之中风雨欲来。
半晌,才有支离破碎的话语自他牙关之中挤出,一字一顿:“你不是喜欢柏己么?!怎么方才却这样随意地吻我?你”
未尽的话被她放柔的语气尽数打断。
“我只是想试试。”
温萝与他沉凝的瞳眸对视半晌,终是心下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回他腿间,两手揽上他脖颈,整个人动作行云流水般埋进他僵硬的怀中,
“自方才起,每逢与你对视,我便感到心跳失律。可先前我从未有过如此体验,除了偶尔间听见柏己姓名的时候……”
说到这,她眸光晶亮如山涧之中氤氲的迷蒙水汽,那份独属少女的娇憨与孤高远尘的清冷矛盾却相称地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交织。
温萝故作难掩悸动与情怯地道:“我的心不会骗人,虽然或许荒谬,可似乎也只有唯一的解释才能说得通……你就是他,你就是柏己,对不对?”
这实在是一步险棋。
毕竟,虽说她记忆缺失十有八九是面前玄衣男人的手笔,可她终归并不了解他如此动作的缘由。
若是对她有益也就罢了,可万一他是为了神魔大战而狠心将两人划分进相反的阵营之中,从此与她一刀两断,那她这番自爆,多半会触及他心下逆鳞,不知要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温萝唇畔动了动,迎着他瞬间如寒潭般下沉的眸光,倔强地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随后,她眼睁睁地望着他眸底难辨的讶然与挣扎,渐渐被红莲般炽热的火焰寸寸吞噬,其中彻骨的占有与侵略,克制与隐忍,令她心神剧震,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她才当真能够确定,方才柏己那一通半真半假的威胁,并非全然编纂,
其中那些所谓的念头与欲望,至少有一半是真实的。
而她这一句话,却也如最后一颗火星飘然坠落入干涸已久的荒草,彻底在他心头焚起熊熊烈火,将他艰难固守的理智燎原般燃烧殆尽。
不自觉地紧咬牙关,柏己几乎按捺不住将她就此带回苍梧永久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他分明亲自喂她服下了灵草,这十年来也不似出现了什么纰漏,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对他的情意竟然已能超越天地之间不可逆的法则,即使脑海之中消逝了他的身影,情绪却依旧会为他而牵动。
“叮”
“恭喜维序者温萝,获得女主值8,成功解锁存档数值!”
“加载中,请稍后……”
“加载完毕!当前女主值98。”
来不及惊疑女主值仅入账8便骤然攀升至98的总值,温萝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后心与膝弯触上两条有力的手臂,瞬息之间便猝不及防地被柏己猛地打横抱起。
视野之中,他清晰无赘的下颌微微紧绷着,头顶天花板化作残影向后疾速飞掠,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后背便触到一片柔软的锦被。
她则一手被他轻扣在脸侧,被他一腿屈膝压在床榻之上。
“你……”
未尽的话被他轻柔地封存在了唇齿之间。
身体似乎真的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恍惚之间,她竟半点也未抗拒地微微启唇,甚至自然地仰起脸来迎合略显出几分激荡肆意的侵略。
柏己如瀑的墨发顺着重力的作用尽数自他肩头滑落,沿着轮廓分明的脸侧蜿蜒而下,在锦缎云被之上与她曳地垂顺的发丝缠绕在一处,漾开一阵绮丽瑰靡的涟漪。
不知不觉,两人无言交叠的双手已自然而然地十指紧扣。
意识朦胧昏沉之间,他微凉的薄唇似乎缓缓辗转移动。
温热的吐息穿过她鬓发的狭小缝隙,如火星雨落般炽烈,略有些尖利的犬齿轻扯她圆润的耳垂,吮吻碾磨着挪动,极尽缱绻地摩挲她精致的下颌。
温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正欲出声喝止,却发现他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仅余略沉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异样的电流顺着经脉肆意攀爬。
紊乱交缠的气息之中,他喘息着抬头:“还有谁这样碰过你?”
温萝轻轻摇头。
无声的对视。
温萝微微挣了挣,柏己却就着这个姿势,一手穿过她后心与床榻之间的缝隙将她转了过去,侧身和衣半躺在她身畔,坚硬胸膛抵着她单薄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半晌,他因隐忍和情欲而微暗哑的嗓音顺着一股引人惊颤的酥麻氤氲而上她耳根。
“别动。”
温萝终于找到机会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柏己却似乎不欲回应这个问题,只轻轻地阖眸,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疲惫与无奈总算似是挣脱牢笼的恶兽,将他向来劲瘦有力的身体无情地包裹,吞吐着湮没。
他并未言语,指尖交叠的手臂用力将她又往怀中拢了拢。
另一只手穿过她颈窝,缓缓覆上她的双眼。琇書蛧
“睡吧。”他说。
他的话仿佛蕴着什么玄妙的魔力一般,甫一入耳,温萝方才清醒了些许的意识便瞬间再次昏沉了起来。
回想起正生效的技能,她倒也并未打算反抗,顺从地随着一阵识海之中拖拽意识的强烈吸力放松身体,头脑渐沉,竟当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因而,她并未立即察觉,在她彻底陷入沉眠的那一刹那,一抹刺目的掌心大小的金光自她背后紧贴的胸口处钻出,伴随着柏己一声隐忍的闷哼之声,悄然无声地融入了她无知无觉的左后心。
团子惊奇地瞪大了眼,几乎合不拢狠狠砸落地面的下巴。
柏己与庄栾之间,仅为了一片下腹的龙鳞,便闹了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可这一刻,柏己却毫无犹豫地祭出了护心麟,只为保怀中之人周全。
护心麟,顾名思义,便是冰甲九翼魔龙身体上防护心脏的那枚鳞片。
这一枚龙鳞与寻常鳞片不同,最为坚不可摧,碾碎入药甚至有起死回生之用。
这一片堪称稀世珍宝的龙鳞自冰甲九翼魔龙身体上脱落之后,永生不可再生。
然而,拔除护心麟与其他鳞片不同,过程不仅并不血腥残酷,反倒十分浪漫绚丽,金光炫目,柔波轻缓,仿若桃雨春风之中飘扬而下的柔软柳叶。
而护心麟若以盔甲一般作用于修士身上,则不似寻常鳞片那般佩戴在何处便可防护何处,反倒如一道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结界,教旁人无论如何也不得伤害分毫。
同时,护心麟是传闻之中魔族受天道庇佑的馈赠,其中并无魔族气息,有的仅仅是圣洁温润的生气,几乎能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是这世上至真至纯之物。
因此,若是想要追查某一片护心麟的主人究竟是谁,是极为困难之事。
更何况,温萝如今早已失去了享受美好的权利,在灵草的作用下,一切幸福的回忆皆会在一日之内似冰冷的机器一般格式化,被天道无情地抹去。
在柏己的角度,理应明白她绝无可能记得曾为她几乎付出一切的他。
柏己此举,无异于自伤一万,且伤得不图丝毫回报,只求她在战场之中能够安然无恙。
团子哑然。
如今情势紧张,想要他命的人,能从苍梧排到扶余。
他却竟然还敢将护心麟就这样简单地送给她。
直至今日,团子也不得不承认,在温萝识海之中初见柏己之时,它也从未想象到,他看似轻佻的爱意,竟然来得如此厚重。
仿佛一道沉谧却坚定的影子,静默却执着地日夜陪伴在她身边。
无声地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2021.4.10修文:脖子以下,所以把“脖颈”改成了“下颌”。
暧昧用词都切换成小学生流水账式记录模式了,凑合看吧哎。
啥也不说了,大概这就是恋爱脑吧。
姐妹们不要学柏总喔恋爱脑什么的当然是男人应该具备的传统美德咯,不恋爱脑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会被休掉的嘤?
附一个女主值计算:之前的7050满格武力值30兑换技能8新加的98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柏总冲鸭、寂世羽光、七夕阳光的味道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临江仙、喜之郎果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101786、芒果西番蓮、喜之郎果冻、箜茕10瓶;紫妍2瓶;12345678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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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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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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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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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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