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声心下的哀叹都没能发出,她便携着沉沉郁闷陷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再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温萝便猛然自昏沉的意识之中挣扎而出,拼命地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却正对上了一双狭长上扬的黑寂眸子。
温萝稍有些怔愣。
她原本以为,被她明面上晾在一边这么久,他心下怨愤滔天,没能成功经历她计划好的欲扬先抑中最关键的“扬”,能够良心发现将她送回房中已是十分不容易。
却没想到不仅如此,他竟然还一直守在她身边并未离开。
看来南门星开窍的能力远比她想象中要强,且强上不少。
那么便证明,他也远远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坏、那般不屑人情温暖。
思及此,她破天荒地并未闪躲,反而定定地凝望着他,
不消片刻,便见南门星如被灼烫一般猛地偏开了视线,下一秒却又转了回来,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一闪而过的忧虑,语气染上刻意而虚伪的甜:
“阿芊,怎么突然间便睡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温萝的眼尾微带了几分病弱的湿红,清亮的眸子仿佛浸润了世间最清纯的水,似乎仍有些意识迷蒙,少了几分这些日子来刻意摆出的冷淡僵硬,反而流露出了几分少女的娇软与脆弱来。
语调带着几分不自知的依赖与亲近,仿若先前初见时花蕾一般的模样:“你没走?”
许久没有见到她如此和颜悦色的样子,南门星身型微微一顿,似是有几分狐疑,细而长的眸子微微睁得大了些,与他平日里故作世故圆滑的模样相比,无端显出几分呆滞可爱之感。
稍默,他似乎顿悟了什么,向来不带真情的笑意骤然真实了几分,甚至称得上开朗的弧度仿佛天边融融的骄阳,幽深晦暗的眸底猛地投入一片光亮,在其中缓缓摇曳荡漾,向四处晕开。
可下一秒望见她倏地僵硬而冷淡下去的神色,他唇角一顿,眸中还未四散的涟漪便再次被一片暗芒再一次更深地埋葬。
下意识开口:“我自然要在此亲眼看着你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还没让你声名狼藉之后露出我想看到的痛苦神色,我可舍不得就这样失去你呀。”
可他似乎顾及着什么,语气并无往日的阴鸷诡谲,反而十分干巴扁平,毫无威慑力不说,反倒像是输了架的稚童,不服气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放几句狠话挽回几乎丢尽的可怜颜面。
温萝观察他反应,心知他多半是将她此番昏迷误以为是他说要对姜佩出手所致,此刻倒不如从这里入手打破两人微微开始有偏移迹象的平衡。
“……我答应你的第一条要求。”
她微微一咬唇,神色自朦胧之中无意间浮现的迷乱依恋抽离,无奈而屈辱,“你不要对我阿姐不利。”
至此,一颗稍稍因她前半句而漂浮的心,再一次坠落、失重,跌入无尽的寒潭之中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原本该是他想要的答案,可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
正如先前他对着她开口说出真相之后,望见她失魂落魄模样的那种奇异陌生的感受。
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却在跨出房门之后顿住了脚步。
这一次,南门星没有如上次一般放任心口奔流的情绪恣意荡漾,反倒微微阖上眸子,认真聆听自己的心跳。
五百年的岁月之中,他从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向来出手得干净果决,甚至称得上阴狠毒辣。
可这一次,似乎又与他过往的经历不同。
实际上,他这些日子以来,不止一次地想过,是否应该将这个绕得他心神不宁的女人干脆除掉,他便再也不用受到这种令他厌烦的异样侵扰,永绝后患。
若是他想要让她自纯白变得墨黑,那么即使他拥有的仅仅是一具她失去灵魂的尸体,也同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可每每欲出手时,脑海中便下意识闪过她弱气却不失风骨的模样,那双澄莹纯明的眼眸,以及她含着笑意的一声声“阿星”。
起初他听起来十分别扭腻味的称呼,如今回忆起来竟有几分甘甜可口。
他舍不得。
若她当真死在了他手里,他此生都再难听见她那一声轻柔深情的呼唤了。
可他想要的,却又不仅仅是这两个字,而是背后的什么他说不清的感触,而这则是他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的。
恍惚间,他依稀理解了,似乎冲动之下,他再一次做了错事。
却全然未觉,他原本计划着将她一步步拖入深渊,却不自觉被她牵引着走向了未知的光明。
自从温萝“旧疾复发”之后,南门星便没有再要求她每日与他一同外出赏景。
可能在室内进行的每顿饭却都没有落下。
碍于南门星拿姜佩性命为筹码要挟她主动开口讨好,温萝只得“不得不受迫”般,时不时冷着脸抛出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
诸如“今天天气还不错”“这道菜还蛮好吃”“你这两天在忙什么”云云。
金饰辉煌,飞阁流丹,雕栏画栋,整个封王台都体现着一种近乎极致的艳俗奢靡,待得久了,竟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气躁心浮之感。
红衣修士放下手中的托盘,齐整地保持着几乎丈量好的距离垂着头迅速地退出了殿中。ωωω.χΙυΜЬ.Cǒm
回想起南门星某一日盛怒之时那句脱口而出的“不缺女人”,温萝不禁疑窦骤起。
整个封王台,除了她以外,似乎一名女子的身影都没有。
不过,此话是真是假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南门星既然体谅她体质虚弱,免去了他刻意以“恶心她”为目的而要求的每日雪中漫步,便已经可以算作他阶段性的进步。
那她自然该给他一点甜头。
放下筷子,抿唇抬头,仿佛被胁迫的良家少女一般隐忍,却又似乎夹杂了些别的什么,温萝道:“今天的菜式看起来很好吃。”
没话找话。
南门星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与昨日相比,就连排列次序也一般无二的餐盘上,狭长的眸轻轻眯起,似有不悦的火焰在其中闪跃。
危险的寒意一闪即逝,仿佛窗外寒风透过缝隙钻入暖洋的殿中,随着密布的烛火暖炉炙烤而消散。
南门星缓缓抬眸,唇角微翘,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羞赧的少年,目光在温萝脸上流连半晌,不自觉攥紧的手终是松开。
“阿芊,你如此敷衍我,我会很伤心的。”乍一看,竟有几分他身为“钱星”时似曾相识的神态。
并未如往常一般克制着接话,温萝深吸一口气,眼中自两人摊牌以来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汹涌激烈的情绪来:
“南门星,这样做你真的很开心吗?先前你便欺瞒哄骗于我,肆意玩弄我的感情,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冷眼旁观。在你眼中,我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很可笑?
这样还不够,如今你更是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拜托你,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每每见到,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自知失言,坐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陡然因愤怒而加快的心跳,闭口不再言语。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她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对面那人却并没有显出恼怒的神色,反倒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脸上清淡虚伪的神色猛地一收,语气之中染上一丝几不可察的焦灼,
追问道:“你都怎样?”
意识到些微失控的失态,南门星心下微微一梗,
下意识翘起唇角,扯出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笑来,并不理会她前半段质问,只是开口威胁:
“阿芊,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认真听哦,此刻只说一半,我心下可是难受得狠……”
脑海中倏地回忆起她无力跌落在他怀中的重量,下半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威胁就这样生生卡在了喉头,不上不下,一阵刺挠的麻意自嗓子眼如电流般窜上全身。
胸口仿佛郁了一团气,却又无处可泄,
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仿佛有千斤重,他第一次感到连笑都是如此疲累之事。
分明往日里,这是他最柔软却锋利的利器。
顿时便失了开口的兴致。
他猛然收声,残存的尾音在空中打了个转,飘飘悠悠落在温萝耳中,她轻哂:“你又想以什么来要挟我,阿姐?韵流师姐?还是说,你连我师尊也不愿放过?”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有脾气的。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单从姜芊的角度,初离无尽海不谙世事便掉进了久经世故的南门星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之中,一颗芳心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给了出去,
却全然不知对面并非她以为的温柔情郎,而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也眼睛都不眨的噬人恶魔。
可爱情就是如此无理,给出去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即使想收,也再也收不回来。
饶是她得知一切都只是南门星伪善笑容下丑陋的骗局,她也早已如飞蛾一般奋不顾身地扑了进去,即使理智上多么决绝,情感上也断然没有能够骤然抽身的机会。
爱恨交杂之间,她的冷若冰霜与拒绝看似是冷漠愤懑,却又何尝不是一种苦涩的逃避。
感性与理性的撕扯,足以将她逼疯。
而南门星也是同样。
如今看来,只有两人将内心之中悄然变质后与初遇时截然不同的情绪倾吐出来,才有能够将关系更推进一步的机会。
温萝心下一笑。
这个机会,就让她来给。
果然,她这话一出,南门星面色便沉了下来,可他似乎依旧残存着几分理智,开口的话并不过分刺耳,缺了几分平日里的笑里藏刀,语气清淡得不像他:“你当真如此看我?”
没有再唤她“阿芊”,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你”字,却仿佛有着分量一般,将他的声音都压得沉了下去。
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温萝瞥开视线:“我本以为足够了解你,可事实却给我狠狠上了一课。”
话说到这里,殿中气氛已如冰棱般凝滞,仿佛一层透明看不见的薄膜,将两人心上牢牢缠住一圈又一圈,再轻柔地寸寸收紧,令人透不过气。
暂时不再打算开口,温萝重新执起筷子,垂着头机械性地用起饭来。
寂静的空气之中,仅余她手中玉著瓷碗碰撞而出的叮当之声,全然不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仙乐奏鸣。
沉默而黏腻的气息如巨大的擎盖,将宽阔的餐桌以及遥遥坐在两端的两人牢牢拢在其中,似锁链,难耐却逃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温萝咽下最后一口饭,正欲起身离开,南门星总算自他始终未变的姿势中挣脱了出来,语气平静:“阿芊,你真的爱过那个叫钱星的男人么?”
微微一滞,温萝心下飞速思索起来,却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那头便自顾自轻笑一声,笑意无端显出几分寂寥与自嘲:“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能像对待他那样对待我?”
他语气静得似无波的死海,却无端比哭泣更令人感到灰败的悲凉,与他身上向来邪肆诡谲气质矛盾异常的茫然穿透耳膜,刺入温萝心中。
这个问题,他并不是第一次问。
上一次,他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尾是盛怒之下报复的快意与嫉妒隐痛交织而成的薄红,带着他身居于此百年的自信与傲气;
这一次,他在身侧的座位之中寂然垂眸并未看她,半边身子隐在烛火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光暗分界线刻在他挺立的鼻梁之上,泾渭分明,他似乎习惯于蜷缩在黑暗之中,是生命身处的不安全和自卑。
不过月余,他便不知不觉在她面前再也没了戾气。
不过这还不够。
温萝不答,沉默起身,却并未立即离去,淡淡道:“那一日,我在这里昏迷之后将我送回房中,你究竟为什么不走?”
尘埃在烛光照亮的空气中沉浮,飘忽,飞跃,南门星细微仰头的一个动作,便激得它们随之剧烈震荡波动起来。
他的视线自黑寂的瞳孔之中落在半空之中飞舞的尘埃上,唇角下意识地上扬,似乎在笑:
“我不是说了么,在你还没有随着我一同陷进泥淖中之前,我都要确保你不能趁我没留意便一不小心死掉了呀。”
语气却不似那日他坐在床边,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般掩耳盗铃般的嘲弄与刻意的甜。
反倒更接近于说给自己听的呢喃。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南门星的细小习惯自然逃不离温萝有意细致的观察。
每每他心中不虞之时,无论是悲伤还是盛怒,他都会下意识地勾唇微笑。
越是不快,他便笑得越是畅快。
仿佛是他倔强抵抗这个世界最后的屏障。
盯着他唇畔隐约的上扬,温萝便知道,这一次,她又赌对了。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获得女主值5,当前女主值55。”
作者有话要说:要甜起来了!!!
应该算是甜的吧,火葬场范围内的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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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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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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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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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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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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