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是11点多,卢导他们拍戏回来了,我的戏拍不了,但是可以拍其他人的,我听见卢导的大嗓门了,他应该是跟陈导说的:“我去看看霍先生,看看肖宸好点儿了没有。”
我忙坐起来,霍寒川给我披了一件衣服:“不用起来,太晚了,明天再见他。”
我坐在床上听见他下床了。
果然没一会儿卢导就敲门了:“霍先生你们睡了吗?”
霍寒川开门的声音:“卢导你们回来了?”
卢导的声音不再隔着门,于是更加清晰了:“肖宸怎么样了?”
霍寒川笑道:“还好,他睡了,卢导你要进来坐坐吗?”
他都这么说了,卢导笑道:“睡了我就不进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他,那霍先生你们早点儿休息。”
我睡了那一觉后已经睡不着了,我的手也不舒服,刚才上的药有一定的刺激性,说很疼又算不上,冻伤遇暖又痒,这两种感觉混在一块,让我坐立不安,我想下去转转,但是被霍寒川扶着绕床转,跟蒙眼的驴围着磨转圈一样,我不知道霍寒川什么感觉,反正我看不见我都觉得很搞笑,于是转了几圈后我还是到床上躺着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霍寒川也到床上躺着了,我让他睡觉不用管我,但他说跟我聊天,这是我跟他第一次在床上聊天,所以就聊的分外生疏,分外尬。
他问我来这里的二十多天有没有出去玩,我跟他说忙着拍戏没有时间去。
然后他说:“那我明天陪你去玩,这里有一些地方还是很好……”
他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了,于是把好看俩字吞回去了。
我这个样子什么都看不了,也干不了,这让他找了半天话题,都没有找到点上,我都替他着急。
好在他自己咳了声转了话题:“你们拍戏都这么晚吗?”他是指刚才卢导他们半夜才回。
我嗯了声:“有的时候比这个晚,但也有早的时候,基本都比这个晚。”一个场景搭好了就需要一气呵成。
“那岂不是很累?”
“拍完这一个月,就可以休息了。”
“想休息多久都行?”
“……如果你不想出名的话。”作为一个明星,想长久的休息那就是息影啊。霍寒川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把脸转向他的方位。我觉得这个话题很不安全。
我没有等到霍寒川的回话,但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已经近在咫尺了。我把想要问他的话吞回去了,嘴角刚合上,就被他贴上来了,随后就躺平在床上了。
我怕他要雪藏我,所以唇角在他研磨了没一会儿后就张开了。
我想这种聊天还是赶紧结束吧,不熟悉都是尬聊,还是睡觉比较熟悉。所以贴到床上的这一刻我松了口气。
只是他扣着我的下巴吻的密不可分,坚硬的胸膛抵压在我身上,我喘不上气来,我忍不住伸手推他。
霍寒川终于松开了我的后脑勺,我仰面喘了口气,还没有喘匀的时候,推拒他的双手就被举到了头顶上。
当我觉察到他要把我的两个手绑在头顶的时候,我眉头跳了下,他这是又要换个花样?
我都有些想念他以前只会在床上的时候了。
霍寒川用领带把我的手绑好了后,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怕,你手容易抓伤。”他的气息附在我的耳朵上,仿佛钻到耳朵眼里了,我整个身体就软下来了。
他的吻沿着我的耳朵吻到了脖颈,在这个位置流连忘返,偶尔似蜻蜓点水、偶尔似蚊虫叮咬,但每一种都不肯离开,当他吻在我喉结上时,我忍无可忍的出声了,被含住这个位置,我想所有动物的本能都会挣扎,可惜手这次被绑住了。
挣不开,也无处可藏,那种无助感特别强烈。我想霍寒川还真说对了,我开始紧张了,什么都看不见加剧了这种感觉,我不得不胡思乱想。
这一次没有再到床下,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所以床上那点儿响声我也顾不上了,只要隔壁不再住着秦珏那个嘴损的人就好。我想秦珏现在应该是回到家了,他今天没有经历这次的事算是幸运吧。
我的胡思乱想被他的进入打断了,后面的想象就随着他的动作碎成了片段。
我想我要疯了,这种做法简直是要疯了,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蚀骨销魂?我只知道我手上那万蚁钻心的痒痛都顾不上了,我要努力的忍着才能不出声。
以往能用手抓个东西,或者咬点儿什么,但现在什么都没了,在我在枕头上辗转反侧时,下巴被他掐住了,于是后面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来。
上下想贴,严丝合缝,密不可分,只有抑制不住的口水流淌出来,如丝如蜜,似糖非糖,扯不断,理还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雪崩的原因,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埋在了雪里,厚厚的雪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使劲挥手,可怎么也挥不动,我只好使劲蹬了一下腿,这一下好像把那个雪洞蹬塌了,于是我看着站在雪顶上方的人也掉下去了,那赫然是霍寒川,因为我看见他背着包,包上挂着我买的那个平安扣,我努力的去拉他,可也只能拉住了那个平安扣,可我买的平安扣是个劣质的,于是我只拽到了这个,霍寒川掉下去了。
“不霍寒川!”
我厉声喊他,可没有用了,那个雪洞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肖宸,醒醒,醒醒,我在这呢?”
等霍寒川把我扶起来时,我才明白,我是做了个梦,只不过那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xǐυmь.℃òm
“别怕,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手在我额头上擦了下,我粗喘了一口气后点了下头:“嗯。”他扶着我靠在了床头上:“喝口水。”
我想伸手拿,被他隔开了:“手不能碰,我端着。”
等喝完了水,他陪着我靠在床头上,把我的手摆在被子上,问道:“现在好点了吗?手还疼吗?”
他手在我手腕上轻柔的捏着,好一会儿我才发现他是跟我一个被窝的,紧靠着我,脚背就抵在我的脚上,我能觉察到热度。所以我想我明白我为什么做噩梦了,他怕我伤着手,一直压在我手腕,所以我就做了个被雪埋的梦。
“没事,”我摇了下头,朝向他的方位:“你没事吧?”
经历过雪崩怎么也会有点儿后遗症吧,再加上他的妻子也埋葬在这座雪山上。
我听他的声音很清醒,像是没有怎么睡一样。
但他却只是安慰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一会儿再睡一觉。”
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他把我放平了:“再睡会儿吧,明天早上你不去拍戏,多睡会儿。”
他是把我当残疾人了,搂着我的腰把我平放进被窝里,都没有问问我有没有睡意。可既然都躺下了,我就没再说什么,迷糊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早上了,霍寒川跟我说是早上7点半了。
这次衣服是霍寒川给我穿的,从内裤到袜子到外衣,给我系腰带的时候,我咳了声:“我自己来吧。”
我腰怕痒,但霍寒川把我手隔开了,他轻声道:“别动。”等系好腰带后他才补充道:“你的手这几天不能碰任何东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
“让时新来吧。”
我还是不好这么用他,而且我的手没有他想的那么娇气。
“时新来?换衣服也让他?洗澡也让他?”
他语气并没有起伏,但连着三个反问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悦,于是我就不再说什么,只跟他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穿衣洗澡这种贴身的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熬,不知道是谁说过,结婚一个月后就没有什么羞耻感了,我想他说的挺对的。
只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不见、摸不到,所以当霍寒川把勺子递到我嘴边的时候,我僵了下,我想霍白泽现在都不用这么喂饭了。
霍寒川像是看出了我的僵硬,他笑道:“没有别人看到的,快吃。”
我知道没人看见,饭是叫到房间里的。
我权衡了下还是吃了,既然霍寒川都不怕麻烦,那我就不客气了。
每天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都有些窒息了,所以我无比盼着我眼睛能好的那天。
我的眼睛是三天后好的,时新跟卢导他们都在,我听见时新的声音:“宸哥,怎么样,能看见吗?”
我看了一眼众人,笑了:“能看见。谢谢你们,让你们久等了。”
剧组的众人几乎都在这里,不管是不是等我拍戏等急了,我都要致谢。
卢导松了口气:“太好了!那咱们……”
他还没等把拍戏的话说出来的,陈导就咳了声:“肖宸的手还没有好全,让他再休息一天。”
她是看着霍寒川说的,这是因为霍寒川现在是我的家属。
霍寒川只是看了我一眼笑:“让他自己决定吧。”
我跟陈导道:“没事,已经好很多了。”再不拍卢导得着急了,我也着急。我的手要想完全好得要一些日子,但是死神是带着黑色手套的,我后面的戏份是死神的,衣服都高大上了。
霍寒川后面几天也没有回去,既然没有回去,那就去当制片人了。
我后期的角色非常狠,死神,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如他的名字一样,玉石俱焚,他要所有人陪他同归于烬,所以他对所有人下手非常狠,最后是女主角挡在他身前,替他死了才逼得我收手。
我死的时候我的姐姐痛苦万分,现在她死了,我却哭不出来。
卢导拿着喇叭喊:“肖宸,这儿感情不太对,你的脸色太狰狞了。”
我听见喇叭中还有霍寒川的轻笑声。
我一个反派脸色要好看干什么呢?
我把我自己的姐姐打死了,脸色还能好看吗?
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我脸确实僵的厉害,几天没拍我找不到感觉了,或者说我有些放不开,霍寒川往监视器旁边一坐,我就有些不太自在,我后期的角色太像阮乐,我怕我演成那样,虽然我知道霍寒川不会为难别人,但我就是本能的多想了,于是感情压在发不出来。
这是我的问题,我自我调节。
卢导跟霍寒川说了一声,就过来给我讲戏:
“你姐姐是你的至亲,虽然你成了死神,感情漠然,但这种漠然中还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就是……”
他抓了把头发开始想用什么词来形容,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来,最后往霍寒川那边看了一眼,小声的咳了声,跟我道:“你想想那天雪崩的场景,对,就是那种形如槁枯,万念俱灰。”
卢导为了让人入戏,什么场景都能假设,我看了他一眼,我那天是那种样子吗?
然而周卿之也看着我道:“你把我当成霍先生不行吗?”
我嘴角僵了下,才勉强朝她笑了下,我想他们都误会了,我跟霍寒川没有那么深的感情,那天是因为我以为他真的死了。
任何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你面前去世,你都会忍不住的。
小时候我捡过一只猫,被肖君卓踢死了,我都难过了,又何况是个人呢。
我太怕因我而亡的生命了。
我深吸了口气,才轻声道:“我再想想。”
周卿之点头:“对,把他往死了想,哈哈,我就说说啊,纯属演戏啊。”
我笑笑,没说什么,我们演员也不是天生就能泪如泉涌,感情随手就拿捏得来的,一些哭戏都是把自己的亲人给想没的,虽然这说起来很大逆不道,但真的被逼到那个份上,真的会往那边想,就如刚才卢导给我引导。
只是我没有亲人,我想苏女士不会悲痛,因为我想不出苏女士去世的场景,肖南山我就更加想不出来了。
而霍寒川,我想了一秒钟后摇了下头,我不想去想他。昨天的雪崩太真实,我想着那些后果只剩恐惧。
但这场戏我还是演出来了,我没有感情,但我有专业的素养,我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我的老师临毕业的时候告诉过我,我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演技逼真。
我抱着我的姐姐漠然的脸随着时间一点点龟裂,那张如冰覆盖的脸也如被化开的冰川,卢导说,任何感情都会被感动,被融化,我这张脸太适合演从漠然到心死,只要演的好足以让观众心疼,作为最大的反派,最后被感化,魂飞魄散化为乌有的结局也算是一种好的,会让人记住。
等演完这一幕后,我抱着周卿之长久没有起来,周卿之也没有动,但她睁开眼了,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一时间还没有把情绪收回来,只就这么看着她,她不是我的至爱,但是我的至亲,我活着是为了她,我死了也是因为她。
所以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所以我用我的生命去演,我想的是我有一天死了,也会是这样,无悲无喜,所有一切都没了,这个世间对我再没有任何意义。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多少感情,我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但没有人如她这样对过我,虽然是演戏,但我投入了我的心,我想我太缺这样一份亲情。
生如死,哀莫大于心死。
作者有话要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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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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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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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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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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