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外面风呼呼的吹,然而奇怪的是,太阳还在天上挂着。
虽然并不炙热,但亮堂的光线仍旧从窗外照进来,略微有些刺眼睛。
陈朝阳就是被太阳光给刺醒的。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在床上迷茫的征愣三秒钟,然后一咕噜从爬起来。
“林老师,顾老师,今天咱们拆哪里?”
嘴里大声嚷嚷着,他顺势拿起床头的笔记本和钢笔,着急忙慌往外冲:“拆推力轴,还是轴系……”
林老师和顾老师,是常胜号上作业拆除的科研工作人员。
这一个月以来,陈朝阳经常跟着他们学习,所以称呼对方老师。
然而。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
当陈朝阳连带着笔记本冲出去后,却茫然的的发现,怎么眼前这地方有点陌生呢?
沙发、书架、桌椅……
不对啊,常胜号上的相关生活家具,是第一批被拆除清理出去的啊!
陈朝阳盯着眼前的小房间沉默三秒,然后脸色突然变得难堪起来。
“小蕾!周宪!你们人呢,出大事儿了!”
他将手里的笔记本匆忙往怀来一塞,沉着脸大声喊道:“常胜号上还有生活污染源没有拆除干净……唉?”
喊话的同时,陈朝阳冲出了客厅门。
外面天光大亮,寒风呼呼的吹。
教室宿舍的走廊上,钟蕾、周宪、邹淼以及于晚霜正伏在栏杆上,懒洋洋的晒太阳。
“还有什么没拆啊?”
听到陈朝阳的话,钟蕾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说道:“陈学长加油拆。”
旁边,邹淼三人没忍住笑出声。
此刻距离那天常胜号沉海,已经过去了三天。
大家从荒岛回来后,被送去卫生所诊治,然后被顾崇青安排在交大教师宿舍楼里休养。
其余人还好。
陈朝阳一个月没睡觉,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到今天才算是缓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没日没夜的做拆除工作,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一睁眼,恍惚间还觉得自己在常胜号上呢。
“奥。”
听到钟蕾的话,陈朝阳怔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自觉的吁了口气,走过去有样学样的跟大家一起排成排、趴在栏杆上,咧开嘴笑道:“差点以为常胜号上还有污染源没拆除,刚才我整个人都吓得不轻。”
其实也不怪陈朝阳。
在荒岛大雪天的常胜号上待了一个月,骤然回到校园里,多少就有点恍如隔世的不真实。
五个人趴在栏杆上,向外看去。
宿舍楼下不知道是哪个老教授种的几株梅花,此刻已经开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儿。
更远处的校园里。
有学生在嬉戏打闹,梧桐树被风吹得四下摇摆。xǐυmь.℃òm
这些画面,看起来安逸又美好。
尤其是,五个人在常胜号上忙碌了整整一个月,难得有个休息的时间,此刻都极其享受这种懒散悠闲。
但这种悠闲日子,稍作享受就好。
久了,大家反而不太习惯。
“顾老师说,等陈学长醒了,让我们一起去找他。”
钟蕾从栏杆上直起身,笑道:“一个月没来上课,这马上就要考试了,咱先去找顾老师,然后回去把课业补上吧。”
说到底,大家现在还是学生。
要以学业为重。
“也不知道顾老师找我们做什么。”
“可能就是交代常胜号的后续保密工作吧。”
五个人这么揣测着,一起去了顾崇青的办公室。
然而刚进办公室,钟蕾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仅顾崇青,黄江也在。
两位老师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办公桌上放着一沓资料。
“来了?”
瞧见这五个年轻孩子,顾崇青指了指身前的位置,示意他们各自找地方坐下,然后说道:“这份申请书,你们认真填写。”
申请书,什么申请书?
钟蕾有些疑惑,然而等看清楚那份文件上的入党申请书以后,,猛然抬起了头。
“竟然是入党申请书!”
“老师,这……”
陈朝阳几人惊愕过后,神情都有些激动。
“这次军舰鱼礁计划,一切过程全部保密,你们付出了这么多,却半点不能让外人知道。不像是先前发明小蕾号那样,可以迎接鲜花和掌声。”
看着神情激动的学生们,顾崇青认真道:“老师就是怕你们心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绝对没有不舒服!”
周宪看着眼前那份入党申请书,表情略显激动:“这份申请书,绝对是这个月忙碌以后,我收到的最大惊喜!”
“如果真是为了鲜花和掌声,我们肯定不能在常胜号上坚持那么久。”
邹淼伸出手来,露出手上涂抹了药的冻疮,笑道:“老师,我们就是自己喜欢这么做。”
“这一年多以来,我们经历了很多普通人没经历过的事情,早就确定了自己的信仰。”
于晚霜安慰似的挽住邹淼的胳膊,笑道:“虽然我们没确切聊过这个话题,但我相信,我们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曾经见证过丰收,也经历过劫难,又共同在常胜号上学习。”
陈朝阳咧开嘴:“老师,小蕾号收网的时候,海湾码头渔船等我们一起返航的时候,常胜号沉水的时候,每一次都是我最开心满足的时候。”
“为国效力这条路很难走,但……路再难走,也总是要有走人的不是吗?”
钟蕾和其余四人笑着对视,然后做最后的总结:“华国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少数人走了这条路,为大多数人换来了和平、安康。我们,也想试着成为那一小部分人。”
这次常胜号上的拆除行动,对于五个年轻人影响很大。
如果说先前的经历,让大家有一颗闪闪红心的话。
那么在常胜号上经历的一个月,让几人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与信仰。
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坚定的说出来,是因为
大家一起学到了关于战舰、关于军备武器的知识。
今日拆战舰,明日造战舰。
这可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看着五个学生坚定的年轻面孔,黄江和顾崇青笑的十分欣慰。
“老师以你们为骄傲。”
顾教授伸出手来,在五个学生肩膀上一人轻轻拍了一下,沉声道:“既然你们决定了走这条路,那就一起走下去吧,接下来黄老师会带着你们一起宣誓。”
这边。
黄江将一面党旗从抽屉里拿出来,挂在了墙上。
鲜红色的党旗上,绣着金黄色的镰刀与锤子。
办公室里很安静。
外面狂风呼啸,隐约间似乎还裹挟着不知道从哪个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
在两位老师眼眶微湿的注视下。
钟蕾、陈朝阳、周宪、邹淼、于晚霜五人,挺起脊梁站在党旗前。
大家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坚定。
再然后,五人齐齐敬礼,郑重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纲党章,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随时准备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全人类彻底解放奋斗终身……”
此后数十年。
不管再苦再难,只要想起今日的宣誓,就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选择把自己上交给了国家。
有国家站在背后,还担心什么呢?
所以,冲吧!
这天过后,钟蕾五人回归校园,开始彻底沉下心来学习。
胜利号上收获到的知识,是一笔庞大的、不可思议的财富。
而这些知识,需要时间来消化。
大家学习正常课业的同时,在各自选择的领域认真钻研。
然后再凑一起合力商讨。
大一时候大出风头的牛人钟蕾,刻意在学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尔有人瞧见她,也是抱着厚厚的书籍神色匆匆。
她好像很忙,不上课的时候,永远都泡在图书馆里。
一个大学校园里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有新鲜事。
哪怕是钟蕾这样的天才,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的光环也在悄然削减,最后不再成为焦点。
只是每年到了考试出成绩的时候,钟蕾、于晚霜、以及邹淼的名字,稳稳的占据班级前三名。
这个时候又难免引来一阵惊叹。
陈朝阳选择休学一年。
他在常胜号上的优越表现,征服了某几个研究所的科研专家,在签署了保密协议以后,有幸去研究所学习一年。
一年后,他和钟蕾等人同级。
三年后,他们即将一起毕业。
这三年好像是一晃眼就过去了,相比于大一时候,平淡且寻常。
没什么好讲的。
但其实不是。
没有人知道,这三年来,五个年轻人消化掉了在常胜号上学来的知识,有了怎样不可思议的进步。
奥对了,还有常胜号。
说起来,小蕾号在这三年来,被定制了二十艘,编号从810501,排到了810520。
工业渔船入海,简直就是鱼群收割机。
但奇怪的是,内海里的鱼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多了?
刚开始,很多最穷苦的散户渔民们,都在担心因为小蕾号,大家能捕到的鱼越来越少,日子将会过得越来越难。
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渔民们惊愕的发现,大家现在每次出海,收获都挺不错。
偶尔还能捕到超大号的鱼!
“怪事儿,我感觉近两年,海里的鱼越捕越多。”
“是因为国家出台了政策,限制工业渔船捕捞,和拖网孔大小了吧。”
“不管什么说,咱们的日子确实有所改善了。”
“是嘞,现在每天都有盼头。”
日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变好。
因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嗯……确切的来说,不是人。
是一艘船。
在很多人看不到的大海深处。
一艘叫做常胜号的军舰,经过三年的蜕变,从当初的满目疮痍,化作了一片翠绿色的水藻鱼礁。
它就像是沙漠中心的绿洲,深海中的明珠。
无数的鱼群不远万里,从遥远的太平洋深处赶来,在这里栖息,繁殖。
这幅画面很美很震撼。
只是因为潜藏在大海深处,所以没有人看见。
钟蕾读大三那年,也就是1958年。
一份关于丽国鹦鹉螺号核潜艇的外军情报,送进了我国国防部。
这些情报是这样讲的:
“鹦鹉螺”号核潜艇从1954年初下水,到1957年4月第一次更换燃料棒时为止,总航程达6万多海里,其间大部分是潜航,“鹦鹉螺”号仅消耗了几公斤铀;而常规潜艇航行同样的距离,要消耗大约8000吨燃油。
“鹦鹉螺”号在历次演习中遭受了5000余次攻击。据推演,若是常规动力潜艇,它将被“击沉”至少300次以上,而动作迅速的“鹦鹉螺”号仅被“击中”3次。
核潜艇恐怖的作战能力,以及令人恐惧的隐蔽性和灵活性,令整个世界为之震惊。
靠着这艘核潜艇,丽国在大海之上越发猖獗,我国外交十分被动。
数天后,一份名字叫做关于开展研制导弹原子潜艇的报告的申请计划,被送进了中央。
两天后,这份计划申请被批准。
申市交大造船系教授顾崇青、船舶重工集团七零九所总工黄江临危受命,被任命为核潜艇研发的负责人。
数天后,钟蕾等人惊讶的发现,两位老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时间来到1959年。
我国核潜艇研发没有丝毫进展,无奈,只能向苏国老大哥求援。
恰逢当时苏国领导人访华。
然而这位领导人当时拒绝了我们,并且傲慢表示:“核潜艇技术复杂,价格昂贵,你们搞不了!你们也不用搞,苏国海军有这种武器,同样可以保卫你们。”
这个时候我们才懂,原来老大哥也是靠不住的。
大国重器,唯有自己掌握,才能不被羞辱!
传闻当时教员非常生气。
他的一句名言便传遍了部队、院校和全国的相关科研单位。
他说:“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ps:
入党宣言来自五十年代资料查找。
这句话出自网络。
鹦鹉螺号资料查找来自网络。
赫鲁晓夫原话。
这句话是教员的原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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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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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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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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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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