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乐肩膀一抖:“你弟弟威胁我,我只能说出实情。”
所以这个锅,严格来说还是成王世子的。要不是他,宋绮乐怎么可能被堵在巷口找麻烦。
成王世子理亏,摆了摆手:“你走吧。”
宋绮乐紧了紧帕子,江月明废了,她和成王世子之间的交易彻底结束,以后没有半分关系。
这可是未来太子!!宋绮乐绞尽脑汁,疯狂回忆上辈子知道的事情,试图给自己再添筹码。
可惜她困在内宅,除了众人皆知的事情能传进耳朵,其他知之甚少。
离开茶楼,宋绮乐听着旁人讨论江月明是男是女,扯了扯嘴角,丝毫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江月明大难临头,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而身为当事人的江月明,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言论,和往常一样去翰林院点卯,只有在夜里,才会安慰惊惧交加的江母,计划将来的事情。命肯定是能保住,但日子肯定不太好过,这上京城就待不住。
江月明在人前坦荡的模样,让其他人不禁嘀咕,传言应该是假的,要不然江月明早就慌死了。
这日贺东辰进宫,碰到了刚巧出宫的江月明。
若是往常,两人会停下说几句话,可这次江月明礼貌点了点头,匆匆离去,像是在回避。
贺东辰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是怕牵连到自己?
几日后,突然有御史在朝会上弹劾江月明,男扮女装,欺世惑众。
皇帝嗤之以鼻:“陈御史,你上朝把脑子忘家里了?这种小人揣测的无稽之谈都搬上来说事。”m.χIùmЬ.CǒM
陈御史红了脸,硬着头皮继续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相是否,让江侍读前来一验便能知晓。”
话音落下,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倒不是针对江月明一个六品小官,而是借此机会打皇帝的脸呢,谁叫江月明是御前红人。
皇帝迟迟不立储,他们总要逼迫一下,江月明只是一个筏子。
皇帝看到这一个个,脸色阴沉下来。
片刻后扬声:“传江侍读。”
五品以上官员才有前朝资格,江月明还不够格,这会儿在翰林院当值。
翰林院离大殿有一段路程,几个小太监去唤人。
江月明正在翰林院翻查典籍,得知皇上传唤,手指一紧,复又松开,将书籍合上,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上,望一眼屋子和几个不明所以的同僚,转身离去。
路上,太监轻声道:“陈御史在朝晖上弹劾大人女扮男装,无稽之谈,大人不必惊慌。”
江月明笑而不语,她就是女的。
事到临头,江月明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更多的是不甘,还有一丝解脱。
二十年的伪装,终于可以脱下男装,以真面目世人了,哪怕这代价有些惨重。
一行人进宫,一声声通传后终于进殿。
江月明第二次走进这个威严的大殿,第一次是殿试,那次她挥洒笔墨,被皇帝钦点为探花,正式迈入朝堂。
这次,她穿着官服,却也是脱下的时候。
江月明一步步走到殿中,挺直着背,内心一片繁杂最后归于平静。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了眼身长玉立目光清澈的江月明,再看看其他满脸皱纹的文武百官,嫌弃地撇开眼道:“江侍读,陈御史弹劾你女扮男装混入朝堂,你可有话说。”
江月明闻言,扫一眼旁边的陈御史,不紧不慢道:“正巧,微臣也怀疑陈御史是位女子。”
“胡言乱语!”陈御史跳脚,指着自己的胡子道,“货真价实的胡子!本官怎么可能是女人!江侍读莫要胡搅盲缠,脱下衣服一证清白就是。”
江月明冷了眼:“胡子也可以是假的,陈御史让我当众脱衣,不如您自己先脱了。”
陈御史面红耳赤:“你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定朝连科举都不搜身,现在让他在朝会上当众脱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颜面何存。
江月明不理会他,对皇帝道:“微臣怀疑陈御史是女子,还请陛下严查。”
陈御史大怒:“皇上,江侍读肯定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这般攀咬,还请皇上下旨验身!”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就是脱衣服的事情,当众不行,去偏殿总行了吧,如此推诿,实在可疑。
江月明不再多言,沉默以对。
假的成不了真。
皇帝微微眯眼,上下打量江月明,语气不明道:“江侍读,你可有话说?”
江月明闭了闭眼,正要开口。
殿外跑进来一位小太监道:“扶风郡公有要事上奏。”
皇帝皱眉,外甥身上并无职位,有什么要事要急匆匆地闯朝会。
江月明心中微颤,平静的内心落入一颗石子,荡起涟漪。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听闻扶风郡公与江月明交好,莫不是来求情的吧?
皇帝想了想道:“让人进殿。”
“宣扶风郡公进殿!”
尖锐细长的声音划破天空。
贺东辰理了理衣服,一步步踏进殿中,走到陈御史和江月明中间站定。
江月明余光瞄一眼贺东辰白色的衣摆,睫毛轻颤。
陈御史被搅了局面,有些阴阳怪气道:“扶风郡公一个闲人,有何事要急匆匆的上朝?这可是朝会,商议的都是国家大事,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贺东辰不予理会,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图纸,扬声道:“中秋宴上,江侍读破了溜国使者的难题,我回去一想,觉得大有深意,想着若运用到造船上效果如何,便翻阅典籍,设计了一款图纸,还请皇上过目。”
众人闻言,嗤之以鼻,尤其是工部尚书,造船是大事,看看典籍就能设计出图纸,那他们工部集体请辞吧。
贺东辰不恼,只补了一句:“因为太过激动,匆忙上奏,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虽然觉得贺东辰有些胡闹,但自己外甥,自己护着,于是扬手,让人呈上图纸,扫了一眼见有模有样,脸色微松,召来专门负责造船的工部官员评估。
还特意让去传唤的太监敲打敲打,让对方机灵点,不能让外甥没有面子!
工部官员能怎么办,只能闭眼吹呗。
拿到图纸前,他的良心离家出走。
看到图纸后,良心哒哒哒地跑来了。
工部官员激动地满脸通红:“陛下!这图纸实在巧妙!简直巧夺天工!”
皇帝:……倒也不必如此浮夸。
皇帝清了清嗓子,让人带着图纸回去研究。工部官员如获至宝,连连谢恩,抱着图纸脚步生风退出大殿,迫不及待研究图纸去了。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尤其是工部尚书,他可了解这个部下,一向实事求是,耿直得不行。
难道图纸真有价值?扶风郡公天纵奇才?
不少人心里嘀咕。
这个时候,陈御史又跳出来,打破局面。
“皇上,江侍读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贺东辰诧异:“江侍读什么事情?”
陈御史声音洪亮:“我怀疑江侍读女扮男装,正在请皇上下旨查验身份。”
贺东辰闻言,看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江月明,开口道:“陈御史空口白牙就要弹劾江侍读,可有证据?”
陈御史冷哼:“何须证据,待衣服一脱,真相大白。”
“若江侍读不是女子呢?”
陈御史当即道:“我负荆请罪!”
“好,既然如此,那就验吧。”贺东辰扭头看向皇帝,“还请皇上下旨查验,我来当个证人。”
“不行!”陈御史跳出来,“你与江侍读素来交好,你这个证人有失公允!”
“那陈御史也来。”
“好!”
两人一人一句,将事情定下来,江月明这个当事人成了背景板。她心中不解,但没有多言,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身份暴露,她无所畏惧。
皇帝眉头紧蹙,片刻后道:“验身。”
话音落下,立马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引他们去偏殿。
文武百官耐心等待答案揭晓。
到了偏殿大门,贺东辰对其他人道:“尔等退下,我和陈御史验身即可。”
太监踌躇片刻,点头答应,守在门外。
三人进屋后,陈御史那张刻薄挑剔的表情立马松懈下来,对贺东辰点了点头,退到窗边,闭目养神。
“他?”江月明大吃一惊。
贺东辰不语,拉着她进入屏风隔断内,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陈御史受我委托弹劾你,刚才在朝堂上演戏给文武百官看的。”
暴露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主动爆出来,还有机会混水摸鱼。
江月明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你何时知道……”
贺东辰抬手打断她,严肃道:“江月明,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等下我们出去继续把戏演完,从此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第二,揭露真相,我会说服皇上继续任用你,但这条路荆棘遍野,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安静。
江月明内心疯狂挣扎起来,一边是继续伪装平安顺遂,一边是暴露真身迎来风浪。
贺东辰静静看着她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太监请示的声音。
江月明猛地回神,目光坚定道:“我选第二条路!”
她想堂堂正正,以女子的身份站在朝堂上。
“哪怕粉身碎骨?”贺东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江月明迎上他的目光,璨然一笑:“哪怕粉身碎骨。”
人活在世,总要做点什么,有人得过且过,有人奋力前行,江月明不求善终,不问前途,但求无愧,虽死无悔。
两人相视一笑,走出屏风。
陈御史听到动静,掀了掀眼皮:“商量好了?”
江月明上前拱手:“劳烦陈大人了。”
“扶风郡公送灵药救我幼子,一场交易罢了。”陈御史瞥开眼,语气不咸不淡,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人,自然看不惯江月明女扮男装,不守妇道。
江月明见状,笑容微敛。
贺东辰出言打破僵局:“走吧,前边恐怕等不及了。”
三人出了屋子,陈御史立马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脚步生风朝大殿走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江月明惨白着脸,摇摇欲坠跟在身后。
贺东辰眉头不展,满脸复杂。
太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真的吧?
进殿后,陈御史迫不及待地拆穿了江月明的身份,铮铮有声。
众人哗然,尤其是皇帝,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不是说不举吗!怎么就成女的了!
皇帝指着江月明半响,突然想到,女人确实举不起来。
他坐回位置,片刻后道:“江月明,你可还有话说?”
这句话,皇帝问了三次。若是旁人,早就拖下去发落了。
江月明心中感慨万千,掀开官服跪了下去,俯首道:“臣,无话可说。”
话落,百官喧哗,江月明竟然真的是女子!千古奇谈啊!
立马就有礼部官员跳出来道:“皇上,江月明不守妇道,欺世惑众,藐视科举,惑乱朝纲!当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女人就该安分呆在后宅,相夫教子,江月明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挖他们的墙角!
一想到江月明一个女人,科举中了探花,压在一众男子头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站出来附议的官员越来越多。
“请皇上下旨赐死江月明!以儆效尤!”
“请皇上下旨赐死江月明,以儆效尤!”
一阵阵呼声在大殿中回荡,震耳欲聋。
皇帝眯了眯眼睛,这群人,逼他立太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齐心过。
贺东辰趁着众人喘气的时候站出来道:“先前江月明与我比武,得了皇上一道旨意还未兑现,不如就赐江月明免罪吧。”
皇帝说不清什么情绪,恼怒肯定有的,但君无戏言,暗暗瞪一眼外甥,开口道:“江月明停职,压回府听候发落!退朝!”
说完袖子一甩,在文武百官还没反应过来前匆匆离开。
江月明被两个侍卫带走,百官不甘散去,贺东辰去忽悠皇帝,不,说服皇帝。
皇帝一见外甥跟来,没好气道:“你要替她求情?”
“非也。”贺东辰替皇帝倒了杯茶,神秘一笑,“我是来给舅舅出谋划策的。”
“哦?”
贺东辰道:“刚才文武百官要求赐死江月明,简直万众一心,舅舅不是正烦他们没事干,总嚷嚷着立储的事情吗?不若让江月明来给他们找点事干。”
皇帝眉头一动,有点意思。
贺东辰再接再厉:“舅舅,江月明一女子,注定孤臣,您就是她唯一的靠山,翻不了天的。”
皇帝若有所思,手指敲着桌面。
父皇说他晚年才有子嗣,多晚谁也不知道,万一八十岁才有,这期间的几十年该如何平衡朝廷,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并不想立一个太子当靶子,因为那样他的危险程度就高了。
父皇说他会长寿,可没说会杀不死。
立了太子,就有前仆后继的人想让他驾崩。
皇帝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抬头看一眼外甥,似笑非笑道:“你小子,这么帮衬江月明,是何心思?”
贺东辰低眉垂眼:“还请舅舅成全。”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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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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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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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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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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