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chapter 55

　　…

　　——“难道这就是[人间失格]？”

　　这句话被忽略了。

　　太宰治到底听没听到五条悟不得而知，他只看到面容严肃、蓝紫长袍上花纹繁复的青年正用执拗的眼神盯着太宰治，沉闷地请求：“太宰先生，不如让我代替人虎留在这边吧。”

　　五条悟挑眉，也不提问了，正大光明地开始偷听。

　　芥川龙之介迫于外人在场，话中的重点含糊：“在下的能力远胜于人虎，如果把那件事交给我来办……”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太宰先生需要的答案。”

　　——太宰治想要在这边找到什么东西的答案？

　　一旁的白虎少年愕然。

　　虽然由于面部肌肉坏死白虎做不出表情变化，但是他的眼神灵动，“你不要脸”四个大字活灵活现地写在眼里，纳闷道：“你在哪方面能力远胜于我了？”

　　芥川龙之介嗤笑，他的声音在中岛敦听来，一瞬间宛若恶魔低语：“我都听说了，你被那个叫真人——”

　　中岛敦：“！！”

　　丢脸的事不要再说了！！

　　他情急之下想找一个可以转移的话题，没想到太宰治居然替他截住了祸犬的话头。

　　“啊咧咧，但是我听说芥川你收到敦的消息以后放了中也的鸽子哦。”他笑，“小矮人简直暴跳如雷呢，就冲着一点来说，还算不错啦。”

　　白虎少年惊讶：“芥川居然会为了我放中也先生鸽子？”

　　他打量了一下芥川龙之介漆黑如锅底的脸色，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法：“不，不可能，就算要加一个‘为了我’的前提，芥川也肯定是听到我遇到麻烦所以过来看笑话的吧……”

　　芥川龙之介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中岛敦：“……”

　　但是为了看我笑话，放中也先生鸽子这个举动还是一样很奇怪啊芥川！

　　白虎少年思绪一转，突然抓到了重点：“说起来，太宰先生你一定比芥川更早得到我的消息吧？”

　　“但是太宰先生你对我的求援置之不理了对吧？！”中岛敦控诉，“就像国木田前辈每次打电话来要账都能发现你又把他拉黑了一样，你也把我拉黑了对吧！！”

　　祸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怎么敢这么跟太宰先生说话！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虎皮地毯——”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太宰治不置可否，笑眯眯道：“哎呀，可惜广津先生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所以你才被迫跑了这一趟吗？”中岛敦不敢置信，“而且——还是为了找芥川？！”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由阴转晴。

　　那双泛灰的眼珠轻蔑地一撇：“嗤，人虎也不过如此。”

　　中岛敦无语：“你这就骄傲起来了吗！”

　　太宰治问：“所以你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中岛敦一僵，看上去有些难为情：“……其实也没什么事。”

　　芥川龙之介嘲讽：“他被别人——唔、你干什么，想被撕碎吗虎皮地毯！”

　　中岛敦赫然：“别说了！！那只是个意外！”

　　祸犬恼了：“你在教我做事？不过区区野兽——”

　　中岛敦：“你不要随随便便剥夺我的人籍啊！！”

　　…

　　五条悟眯起眼，暗自沉思。

　　——中岛敦现在表露的性格和上次见面差的有点大。是因为惠和自己对他来说是陌生人，所以才……？

　　太宰治：“不是哦。”

　　他这话接的太自然了，五条悟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把想法不小心说出口。

　　——这家伙有读心术吗？

　　太宰治：“没有哦。”

　　五条悟：“……”

　　太宰治这才笑了起来，不再逗他：“五条君太好懂了。既然知道了你在观察敦，那么稍加猜测就能轻松读出你写在脸上的想法啦。”

　　他往那边看：“他们关系很好吧？”

　　五条悟瞥了那边已经开始肉搏的两人，对这句话不敢苟同。

　　他想了想，问：“方便说说你在找什么吗？”

　　“400cc。”

　　他噎住了：“……算了。”

　　虽然五条悟会反转术式，但是反转术式只能治愈伤口，不能取代血小板的造血功能……

　　哪怕是最强，失血过多也是会出事的！！

　　他只得按耐下自己的好奇心，对最初自己用800cc换到的两个答案不满起来。

　　五条悟问的两个问题很简单，是“中岛敦的能力”与“中岛敦的弱点”。

　　这两个问题一问，五条悟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示，可太宰治一点不介意，转头就把自己弟子的底抖得干干净净。

　　在对方一五一十说明以后，五条悟还问过：“你不怕我伤害他吗？”

　　太宰治莫名笃定：“你不会。”

　　——他确实不会。

　　——但是太宰治为什么会如此确信？

　　如果说一开始，五条悟想知道的问题答案，在和太宰治愈来愈多的接触与了解以后，胸口的谜团却越滚越大。

　　而且，太宰治提到的白虎弱点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脱力失去意识而已，他甚至说出了“白虎不会受伤”这句话——

　　这是又什么意思？

　　不会受伤，那会死亡吗？

　　思及太宰治说“如果你能够杀死做为死人的我”那时候的神情……

　　五条悟垂眸掩住探究的眼神，重新沉默下来。

　　…

　　游乐场的游客被注意到异样而匆匆赶来的[窗]疏散了，除了他们四人以外，[窗]的负责人不知道从哪揪出一个长刘海少年。

　　对方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负责人偷瞄了这边一眼，满脸狐疑，暂时放弃了把他赶走的打算。

　　和[窗]一起赶来的还有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

　　这个不过26岁，样貌却格外早衰的青年正举着手机唯唯诺诺，电话那头夜蛾正道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连隔着数米的五条悟都能听到。

　　“悟他在干什么！这都多少年了还没记住要提前布[帐]，他知道善后多麻烦吗？！”

　　伊地知点头哈腰：“是，是，是。”

　　“让他赶紧给我……”

　　那边的夜蛾正道还要交代什么，可他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听筒里一阵杂音：“惠……他……一年级……东京游………………跑了……”

　　“……告……………”

　　“嘟嘟——”

　　信号突然断了。

　　伊地知洁高听着忙音不知所措，[窗]的人打量着一下子漆黑的天色，交头接耳：

　　“有人放[帐]了吗？”

　　“没有啊，这边的战斗不是早就结束了？”

　　“可这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这是什么？！”

　　就像是电影卡碟，上一帧画面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帧画面里，却有一个硕大无比、幽深阴暗到能泯灭所有光源的诡异漩涡凭空出现。

　　所有的光线在接近漩涡之前被凭空阻断，整个广场都随之黯淡了下来。

　　太宰治仰头看着巨大的漩涡。

　　和不明所以的群体不同，他显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神色遗憾：“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啊。”

　　他悠悠地说：“真可惜，五条君的血蕴含的能量完全可以替代牛奶的功效，但是带不回去呢。”

　　五条悟：“喂，你不要把抽我的血说的像是出门旅游带伴手礼回家一样轻松啊……”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有什么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五条悟猛地抬头，细细观察着漩涡，也不知是六眼的特殊性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在漩涡里窥见了一座城市的俯瞰图！

　　——那是一座似有硝烟弥漫、高楼房屋只余断壁残垣的临海城市。

　　……日本有这样的地方吗？

　　五条悟搜刮了一下记忆，非常确定——

　　没有。

　　日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何初次相逢以后无法在日本国土上寻到中岛敦的丝毫踪迹。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不知从何吹来一阵狂风。

　　这风扬起了太宰治的衣摆与碎发。鸦羽般的卷发在帽子的压迫下仍然倔强地摇摆，结白的绷带亦是不住旋转晃荡着，反倒平时显得脆弱不堪的符咒犹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太宰治目光触及漩涡之后，脸上那些细碎而温柔的笑意便在顷刻间蒸发了。似有寒冰攀爬而过，将那俊朗五官凝结在了一个倦怠的神色之上。

　　他突然间就变得很疲倦，眼睑半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敦。”

　　他嘱咐着不知内情的人无从猜测的话语，

　　而白虎少年也很快应声：“放心吧，太宰先生。”

　　太宰治于是又道：“芥川，到时间早点回去，我可不想再应付蛞蝓的死缠烂打了。”

　　祸犬点头。

　　太宰治旋即把视线投在了五条悟身上。

　　“五条君，如果方便的话，在敦需要的时候搭把手如何？”

　　他没有细说，五条悟就“诶”了一声，状似困惑道：“虽然我是对敦感兴趣没错啦，但是既然你才是他的老师……”

　　“我对可爱学生之外的闲杂人等可没有出手相助的义务哦。”

　　“你会出手的。”

　　太宰治扯动嘴角，像是做出的预言。

　　然后他再没来得及做出别的举动，就被什么牵动一样坠入了漩涡之中。黑暗一寸寸蚕食那具高挑的身躯，恍惚间竟有一种诡谲而残酷的奇特美感。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那漩涡消失的很快。

　　太宰治也消失的很快。

　　——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回归。

　　被吞噬的光度重新回调，只剩下满广场面面相觑的人们。

　　“这到底……？”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特殊的术式吗，看上去像五条先生的朋友…”

　　“……”

　　白发苍瞳的咒术师没心思理会他们的揣测，他的全副心神被对方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攥紧了。

　　——太宰治那家伙，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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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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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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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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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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