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颜氏在他面前便真如透明的一般?
“哪儿就有那般厉害了?我是一夜没睡,想了十套法子,做好了一套不行换一套的准备,”沈淮饭后悄悄地跟苏芽坦白,“怎知上天厚待我,这第一套法子就讨了丈母娘的欢心,可见咱俩姻缘天注定。”
苏芽新奇地看着沈淮的乖巧模样,绕着他转了一圈,将这厮细细打量:如今两人关系又进一层,她怎么反而更加看不懂他了?真有这等憨厚吗?
沈淮笑眯眯地任她看,“昨夜未曾休息,风采稍有不如,想是倍增楚楚可怜之态?”
“啧啧,”苏芽摇头叹道:“我原不知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见识了。”
沈淮抬手屈指,十分顺手地在她头上轻轻一敲,“今日漕督宴请,我要过去一趟,你在家乖乖养伤,不要再乱跑了。”
苏芽躲闪不及,被敲个正着,凶狠地冲他皱了皱鼻子,“你管不着。”
“乖一点儿,”沈淮满眼爱怜,仿佛在看只小猫,“把伤养好了,下回再想去哪里,我带你大大方方地去看。”
“我今日想去看看袁大哥,”苏芽想到袁驭涛在理刑大堂上的作为,不觉微皱了眉头,“他在堂上作证,说将水雷交给了漕兵,我担心他会被曹开河为难。”
“水雷不该交给漕兵吗?”
苏芽一愣,“什么意思?”
“运河疏浚,历来就是由河道率漕兵完成,水雷不交给漕兵,难道要交给衙役?”
苏芽愣愣地将沈淮的话在心头过了一遍,隐约悟到些什么,又觉得难以置信,“既如此,曹开河当时慌什么?”
“曹开河慌了吗?”沈淮冷笑道:“邱奈成在老赵头那里做了局,也不会让曹开河慌,赖国金自会为他顶上。”
“你的意思是说,”苏芽细细回想,“他真正顾虑的是锦衣卫?”
沈淮但笑不语,等她自己剖析。
“理刑先前只打了赖国金十棍,还是寻了个不敬的名头,这是顾虑着还没将曹开河压制住,所以不敢用酷刑?”
苏芽眼睛亮闪闪的,将此当作学习,认认真真地仔细分析,“所以这是你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后来才会安排了真真假假的连环计,到最后,还是借着锦衣卫的手,敲开了赖国金的嘴——曹开河慌的是锦衣卫?”
“那你再想想,他为何怕锦衣卫?”沈淮手指敲了敲桌面,沉迷于推理的少女不觉有异,十分顺手地给他斟上热茶,嗯,这茶,真香。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你却难不倒我,”苏芽笑眯眯地,“那个锦衣卫在堂上说了,他从广西来,明摆着是赵庆害你的事情败露了……咦,难道你才是幕后黑手?”
“正邪分明,‘黑手’俩字哪能随便用?”沈淮抬手又要敲她,高峻急匆匆地进来了。
苏芽立刻站直了,抬手在鬓边摸了摸,瞬间又在心中奚落自己:这是啥动作?他们又没有做什么!
貌似撞破了好事,高峻后知后觉,站在门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出门去重新再来一趟。
“何事?”沈淮若无其事。
“公子,淮安镇守太监李正来了,”高峻看了看苏芽,补上后半句,“带着薛军。”
“薛军?”苏芽惊讶,薛军怎么会和李正在一起?
“还真是个不省心的,”沈淮沉沉一笑,也不知道是说谁,却转向苏芽道:“正堂后面有个隔间,你去将你娘和刘先生都带过去,无事不要出动静。”
看来沈淮也是判断李正为刘三点而来,苏芽没有废话,转身出去了。
李正五十余岁,面白无须,未语先笑,一眼望去,和气得不行,完全没有宦官应有的横行之气。
他见面先道叨扰,言道:“日前不知沈大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苏家小院受你照应,因而多有冒犯,今日我是赔罪来的。”
说着,李正便拿眼紧盯着沈淮。
由来清流最看不起内臣,多有见面不闻声、闻声不回应之况,这私宅又是沈淮刻意避居的所在,今日他却直接登门来,话说的好听,姿态却实在算不得怎么友好。
沈淮少年成名,还半道认了皇亲,此后又洒脱离京,颇有视荣华如粪土之态,备受清流推崇,今日便是露个清高冷脸才是意料之中。
太监本是皇家奴才,最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如今李正虽是淮安地头蛇、漕兵皇上皇,却全赖皇帝的信赖才得此富贵。如今远离了皇宫,自然绝不会为自己埋雷,是以今日却不敢对沈淮拿起架子,该做的事情要做,却将话说得格外好听。
此后是礼是兵,只在应对之中,李正盯着沈淮,又是揣摩又是期待,全看沈淮怎么回应。
“公公何出此言?”沈淮仿佛全然不知他心中盘算,拱手笑道:“你镇守淮安,诸事繁忙,今日竟肯亲自登门,是沈某有失远迎。”
说着往正厅一让,洒脱自如,竟如待旁人无异。
李正不由心中大为妥帖,笑眯眯地跟沈淮进了正厅,待到见着沈淮也在客座相陪,不由更是满意,便把手向外面一招,对沈淮道:“实不相瞒,咱家今日登门,起初却是因这个孩子。”
门外勾头驼背,走进一个瘦小的少年,却不是薛军又是谁?
沈淮视线淡淡地在薛军身上瞥过,对李正点头笑道:“公公此话怎讲?”
“日前咱家为寻一人,便用这个小子做眼线,”李正也笑道:“昨日他从苏家出来后,竟当街到处寻我的人,口口声声称要投奔于我。可咱家如今已知道了沈大人的身份,又岂会随便收了他?这才着人用心寻你,看看此人是否收得。”
“投奔?”沈淮点头道:“此人与我也不算有什么瓜葛,只是两次援手帮了他一把,昨日下人还道他不辞而别……不知道他是预备怎么个投奔法子?”
“竟是个如此不懂事的东西吗?”李正惊讶道:“他求到我面前来,说要净身入宫,给自己挣个前程。”
自请净身,入宫去做太监,谋此前程?
这薛军,还真是思路清奇。
沈淮望着薛军的头顶,沉沉地笑了,这等资质,当初竟要苏芽为他费那许多心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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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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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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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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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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