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忍不住回头看沈淮,沈淮冲她微微点头,安抚地道:“先去让刘先生给你看看伤。”
“还是先看你的伤吧,”苏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累了这么久……”
“我无妨,先看你的。”
少年男女你侬我侬,看得刘三点一双笑眼,看得颜氏满脸寒霜。
被留在宅子里保护刘三点和颜氏的高峻磨着墙根儿走过来,要搀扶主子,却被沈淮轻轻甩开了。
高峻委屈地垂手跟上,坏了坏了,主子自己没发觉他那一脸春色吧?
不过就是出去一趟,难道就拐回媳妇儿来了?
可这怎么先就被丈母娘嫌弃上了?
不忍看啊,不忍看。
刘三点没这顾虑,他当然先看苏芽。
“你这丫头,就可劲儿地折腾吧,再这么整两次,就可以留疤了。”
沈淮在外间听见,忍不住嘴角上扬,刘三点这意思,就是苏芽的腿伤没大碍了。
他便噙着这笑意问高峻:“徐远有消息回来吗?”
高峻一凛,低声道:“傍晚回来一趟,说薛军不见了。”
沈淮眼风扫过内室门帘,漫步向门外走去,在院中站定,“怎么回事儿?”
“他跟着苏芽和宋瑾去了理刑衙门,见您已经看到他们了,便抽空去了一趟周宅,老周和周大柱正到处找薛军,说是晌午不见了的,几件到苏家后置办的衣服都带走了。他又去苏家小院看了一眼,薛军也不在那里。”
“周宅有外人去过?”
“没发现。”
衣服都带走了,那便是薛军自己跑了。
沈淮嗯了一声,想着等下怎么跟苏芽说,钓鱼计后,徐远这边另有任务,他便让徐远把薛军送到周宅,暂时交给老周和周大柱照看。
按薛军一个小小卒子的份量,无论对谁,此后都没什么价值,也不至于会被人为难,沈淮纯粹就是怕苏芽和颜氏放不下薛军,所以才多照应他几天,等苏芽这边回小院后再交给她自己处理。
没想到薛军会在此时跑了。
最终他是直接跟苏芽、颜氏和刘三点把这消息说了的。
刘三点听说薛军临走还收拾了东西,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老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颜氏却表现得很是淡定,只担忧地看着苏芽,见苏芽冲她安抚地笑了笑,便也放松下来。
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曾经倾尽过全力,有时候也是一种释然。
这件事便就此揭过了。
再要给沈淮看伤时,沈淮就把刘三点带走了,让苏芽早点儿休息,临走还郑重地对颜氏行了礼。
苏芽看得惊悚大过于惊喜,他不是准备这就把两人的事情给掀开吧?
颜氏脸上的寒霜她又不是没看见!
“娘,我累了,我先睡了。”
“你等会儿。”
破天荒地,颜氏居然阻止了她。
苏芽看着亲娘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娘,您有话就说吧。”
颜氏在床沿坐下,看着女儿娇嫩灵秀的脸儿,是青春盛开的鲜花,漫溢着勃勃生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今夜有额外的神采。
她也年轻过,她知道,那夺目的光彩是什么。
一阵心酸漫过心头,她的女儿,本是世间最好的女孩,却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辛苦,如今,她要做的事情,是保护她呢,还是会误了她?
“小芽,你十八岁了,也不能一直留在娘身边……”
“娘,”苏芽赶紧道:“您又说什么呢?我肯定一辈子都在您身边的,到哪里都陪在您身边。”
“嗯,”颜氏牵起嘴角,温和地点头,道:“娘知道你的心意,你是放不下娘呢……娘也放心不下你,只是你长大了,向来又有主意,娘亲这心事便揣了很久,本想过段时间再和你提。”
苏芽抠着被角,垂头听着。
“你,你可有中意的后生?”颜氏小心翼翼地问起。Χiυmъ.cοΜ
苏芽继续抠被角,室内一片沉默。
良久,苏芽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
苏芽点过头后,就仿佛下定了决心,伸手将被角抚平,抬头迎着颜氏的目光,道:“娘,是沈淮。”
任是颜氏早有心理准备,在听见她对沈淮直呼其名之后,仍是吸了一口凉气,“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她想起夜间所见,女儿亲昵地趴在沈淮背上的样子,瞬间想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苏芽一看娘亲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又羞涩,又想笑,“哎呀!娘,您想什么呢!”
颜氏送了一口气,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小芽,他毕竟是官身,自有大前程,与我家身份悬殊……你爹虽然不在了,娘却是要管着你的,我家绝不允许给人做……”
她看着女儿,那一个“妾”字终是不忍吐出口。
苏芽眉梢一扬,“那是自然,我是您和爹的女儿,怎会去攀那等富贵?”
“娘,您就放心吧,如今是我也喜欢他,便给他些时日观察,也不定就要嫁给他呢。”
苏芽心道如今诸事还没完结,像沈淮毒还没解这种事儿,还是莫要说出来吓着颜氏了。
颜氏千般心事,万般话语,都被女儿这大咧咧的爽朗给堵回去了,却到底是稍稍放下些心事,不由无奈道:“小芽,你是姑娘家,不能把喜欢挂在嘴上的。”
“这不是在跟您讲贴心话吗?”苏芽撒娇道:“在别人面前,我自然是不说的。”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今夜被沈淮拿进城门的借口拐了的事儿,自己还没机会为难他,便又坏心眼儿地补道:“娘呀,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可劲儿地考验他,可劲儿为难他,把他吓跑了也没啥,娘比天大,总之您怎么放心怎么来就好了!”
颜氏这各种担心顾虑,拿话语安抚恐怕是不够的,不如便交给沈淮那个满身都是心眼儿的。
再说了,不是他自己先叫岳母的吗?
敢油嘴滑舌,就要有油嘴滑舌的本事嘛。
苏芽催着颜氏去洗漱歇息,自己快速躲进被窝,今夜被沈淮背了一路,如此温柔滋味,怎不赶紧回味回味?
隔着两堵墙,正被刘三点重新包扎肩伤的沈淮打了两个喷嚏。
“打喷嚏呢,是被人念了,”刘三点笑道:“沈大人,你这娶媳妇儿的路,看起来不太顺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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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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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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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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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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