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本站在床边,被他这么一扯,站立不稳,立刻便坐倒在床沿上。
苏芽吃惊,赶紧探身去扶颜氏,刘三点也从堂屋迈进了厢房。
可是颜氏并不等他们动作,稳住身体的下一刻,便立刻俯身去扶薛军,急道:“哎,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薛军抬起头,似乎对颜氏的温柔如旧有些恍惚,这个妇人自他进苏家的第一刻开始,就敞开了心接纳,对他悉心照料,视如己出,可自己竟害得她涉险,说不懊悔是不可能的。
“颜姨,你……你不怪我?”
颜氏低头看着地上这少年,近一月的相处,他虽然沉默少言,甚至时常让人有阴沉脆弱之感,却向来顺从,她心疼他所受的虐待,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补偿给他,却怎知他在是非利害面前,会是如此抉择?
薛军十四岁了。
在他们这样的平民之家,十四岁已可当成年人用了,便是苏芽,十四岁的时候,也早已与她并肩,辛苦担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
颜氏不由地转头看女儿,苏芽正满面关切地看着她,眼睛鼻子嘴巴都还有方才哭泣的痕迹,脸上被曹青媛扇过巴掌的地方已消了肿,却有青紫浮在晶莹的肤色下……这都是,为了护自己,所以才被人为难、被人欺凌啊!
颜氏的心,狠狠地纠在一起,泪光在眼角隐现,却还是扶着薛军,“你的腿还伤着,别弄坏了,快起来。”
高峻这才上前,把薛军又扶了起来,并将拐杖再塞在他手中。
薛军惶恐不安,这不是他想象的进展,他本想着若求不动颜氏,便还要去求苏芽。可是……那一鼓作气的求生心切却在颜氏这里被泄尽,此刻高峻又站在他身后,断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了。
他垂着头,等待着。
刘三点这时候跺了跺脚,再次叹道:“薛军啊!你,你真是糊涂啊!”
“当初你那二叔将你的腿打断,你来找我求救,薛二却不死不休,硬是将老叔我给诬了个买卖人口的略卖重罪,老叔不怨你。”
“后来小芽去救你,你那叔婶是怎么做的?他们拿药麻翻了小芽,用心恶毒,若不是周公子及时赶到,你和小芽可会有好下场?”
“这哪一件,不是在你眼前发生的?你那叔婶,与你相处多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岂有不知?”
刘三点痛心疾首,“你颜姨和小芽两个,支撑起这家何其不易!你怎么,你怎么能再信你那恶毒的叔婶,还将苏家消息告与他们?”
薛军抬头,鼻涕眼泪早已糊了一脸,哭道:“可是,可是若二叔真被衙门杀了,我的两个堂弟就没人看顾了……”
“……”刘三点张口结舌,再不知道从何说起。
孙婆却冷笑一声,啧啧叹道:“好一个有情有义、有良心的薛家好侄儿!”
她抬手相击,一下一下地鼓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回荡,进屋绕着薛军上下打量,问道:“你那二婶,是不是还说苏家并非久留之地,只有薛家才是与你血肉相连?道你终究还是要回薛家去?”
薛军又将头垂下,抽噎不语。
孙婆冷笑一声,却先对高峻摆摆手:“哎,大个子,你先出去,这屋里甚窄!”
又去赶刘三点,“你也出去,出去出去,都往房里钻。”
然后斜眼看沈淮,“沈大人,你喊了我们来,总不至于只是洗脱自己的嫌疑,恐怕还有别的意图吧?”
沈淮勾了勾嘴角,却不理她,只对徐远点了点头。
孙婆冷哼一声,也昂头不理。
徐远的声音稳重如旧,倒是听不出好恶,“薛军,除了薛二家的,还有别人来找过你吗?”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思顿时又被拧到了一起。
徐远这么问,就是还有的意思了。
薛军却勾着头不说话,整个人缩成一只裹在拐杖上的布袋,那可怜的样子看得颜氏心中不忍,“小军,年纪还小,不要吓到他……”
“哎哟!我这个暴脾气!”孙婆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你这个妇人,究竟拎不拎得清楚是非?!”
她拿手一指苏芽,“那个,是不是你闺女?她也就比薛军大几岁而已!当年我认识你们的时候,苏芽也不过只有这个年纪,那时苏芽在做什么?”
她想到当初苏芽细小的人儿,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背对着自己躲藏的柴垛,一下一下用搓衣的动作掩饰浑身发抖的样子,而后对着自己的刀剑挣扎求生,一天天一夜夜地咬牙苦练武功,白天做工一身疲惫,夜晚习武疲惫一身,对着颜氏还丝毫不露辛苦,自己又天天骂她骂得上瘾……
呸!今日是怎么回事儿?
定是被颜氏这妇人给感染了妇人之仁!
孙婆转眸看见苏芽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似是怪她对颜氏凶狠,于是便恨恨地将手甩到背后,转身出了厢房,“随你,随你,雪道怀蛇、东郭饲狼,你们爱咋咋地!”
她说走就走,竟然真的不理这厢了。
颜氏被骂得脸上尴尬,一时无话。
苏芽一直没有插话的机会,此时视线在各人身上掠过,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便问询地看着沈淮。
“刘叔?”她问。
沈淮点头。
刘三点被点了名,应道:“我在,小芽,是不是腿疼?”
“我不疼,”苏芽摇头,却问薛军,“小军,是不是还有人跟你打听刘叔的消息了?”
薛军深深地勾着脑袋,良久,终于几不可见地应了。
“我娘每日在家,怎么不知道还有人来寻你呢?”
“他们,他们是夜里来我房里。”
苏芽了然,看来是那些人早盯上了苏家,趁自己夜里出门时,钻了漏洞。
能夜入民宅,无声无息,任谁都知道来者不善,薛军定是畏惧了。
嗯,畏惧,自保,倒也无可厚非。
苏芽揉了揉额头,心中却难免失望难言——好歹,事后该给自己通个消息吧?
她一直想着薛军的未来,想着若是自己和颜氏闯不过码头那一关,身后这一点家产不知够不够薛军立身,带薛军离开薛二家时所立的那一份分家契约,一直被她妥当地收着,防着日后薛军再被纠缠。
却不成想,自己都是一厢情愿,原来在薛军的心底,是这般没有安全感。
苏芽忍着心底的不适,将心思集中在另外的事情上——
薛军成了苏家的漏洞,被人乘虚而入,由此又暴露了沈淮和刘三点,照着曹青媛拿颜氏威胁自己、想逼问出沈淮的行踪的架势,则薛军吐露的消息定不止被一两家利用了。
而那群趁乱摸进周宅、并掳走刘三点的,果然也是另有其人。
------题外话------
要上架了,伙计们。琇書網
编辑老师月中时就问过我一次,当时这本书还在新书新人榜的榜一,趁势应该是更好的。
我说:新书新人,大家都还不了解,我想让更多人看到这个故事,看更多一点。
上架是签约书籍必然的方向,老师爱护,给了我一个好时机——8月1日。
是崭新的一个月,可以从头积累起。
想想一个半月前,我还想着若能有十个收藏,有人能看我的书,就是格外的幸运。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能在书评区跟你们唠嗑的大开心~
对了,我的QQ群好像能畅通无阻了,目前10个人~算上机器人在内~笑死了,我自己赢了个水群的龙王,没人水过我,居然!So,我的上架,会不会是凉凉的开始啊?
8月1日上架,8月1日上架,8月1日上架,这就是正式公布了哈!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当日爆更10章!
说话算话~来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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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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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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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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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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