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璐招手要一旁正在整理床铺的兰溪过来,问她:“阿宝那边有消息吗?”
兰溪回答道:“还没呢。下午他跑了好几家,都被拒绝了。阿宝说,他有个朋友最近在金梁桥那边做了点营生,刚刚用完晚膳,他就过去了,说看看有没有机会。”
“金梁桥?”芝路想了想。道:“是哪一家?”
“就是上次去的丰乐酒楼。”
芝璐一听,懒懒地靠在迎枕上叹了口气,官家的酒楼......恐怕更难进吧。这么些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难不成,这个办法行不通?不行,还是自己去试试。
芝璐将书搁在茶几上,走到书案边,将压在最下面的一张信笺轻轻抽出来,交给兰溪道:“你去把这上面的食材,全部备好,我换身衣服就来小厨房。”
兰溪一看到这个,就明白了。上次小姐做过一次,挺好吃的。笑问:“这个时间,厨房没人,可是又做给我们吃?”
芝璐一推她的小脑瓜:“想得美呢,你悄悄地去备,千万别给张傅母她们发现了。我随后就来,快去。”
“是。”
兰芳打帘从里间出来,看到关门的兰溪道:“小姐,她干什么去?”
“等会,我要跟兰溪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先在我屋里躺着,就跟外间的丫头婆子们说,我已经睡了。”芝璐边说边在衣橱里,翻来找去。
兰芳见她找衣服,又听她这样说,焦急道:“小姐,你又要扮男人?有什么事儿,还是明儿白日里去吧。”
“不是,你别担心,我是去找阿宝。马上就回来的。哎,我上次那件黛蓝色的斜襟衫子呢?”
兰芳看着她将衣橱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道怎么劝,无奈道:“那件衣服,小姐不是嫌老气,不想穿,搁在那边了嘛。”说着,就开了另一侧的衣橱,将那件衫子拿了出来。
芝璐一看,神秘一笑道:“对,就是这件。今晚可不能打扮得太稚嫩了。”
兰芳服侍着她换上后,被芝璐轻轻推开手道:“我自己来。”说着就打开妆奁自己动起手来。她今日还特地挑了一壶新唇脂,比平常的颜色要深。又将画眉的雀头黛削得尖尖的在眼尾处轻轻一抹。
兰芳站在身后给她理好发髻,朝铜镜内一看,竟然呆了!只见她的脸上已丝毫不见往日里的稚气,远山黛般的雾眉下是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未抹胭脂的小脸却被唇上的绛仙绣红脂衬得皮肤洁白细腻。这妆容看起来简单干净,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兰芳想不出什么词儿,只觉得小姐,今晚真得太美了!
芝璐看着铜镜里的兰芳呆在身后,便笑问:“怎么啦?”
“小姐,你没扑铅粉怎么看起来这样白,眼睛又大又黑的。我从未见过金陵的姑娘画过这样的妆容。简直太好看了。”兰芳回过神,大声说道。
芝璐一听,回头一笑,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小声点。你看我像小姑娘吗?”说着,提起裙摆站起身走了两步。
兰芳摇摇头道:“不像,一点也不像是未出阁的小姐,但又不像是妇人,怎么说...呢?”
芝璐笑着打断她:“只要不像小姑娘就行了。得了。我先出去了,你熄灯吧。”言毕,出了里间,悄悄带上了房门。芝璐看了一眼左边张傅母的厢房,已经熄了灯,估计是睡了。她便轻手轻脚,沿着廊檐下,出了二门,来至小厨房。
厨房里,兰溪正在给她准备食材,该洗的都洗好了,该切的也切了。笑道:“你这手脚挺麻利呀。”
兰溪抬头一瞧,愣了愣:“今日兰芳这手艺不错呀!奴婢头一次见她给你打扮得这么好看!”
芝璐笑笑并不多说,一面将袖子挽起一面说道:“你先去外面看着。有人来,马上进来通知我。”
将近过了大半个时辰,坐在外面的兰溪便已闻到了香味。只见,芝璐正提着一个两层的酒红色雕花食盒出来了。
“走吧。”
兰溪随即跟上她的脚步,刚至后院,便见有一男子躬身从后门悄声进来,借着月光一瞧,是阿宝。
阿宝见到二人,忙忙走过来,轻声道:“小姐,好消息!丰乐酒楼说明天再给我们答复。”
“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去。”芝璐将门拉开,抬脚就走。
“啊?”阿宝跟在后面,一时摸不着头脑。
兰溪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笑道:“小姐刚做的,趁热,现在就去谈。”
阿宝当下了然,忙上了马车,带着二人往金梁桥而去。路上,阿宝大致跟芝璐说了一下情况,答应见面的是丰乐酒楼的一位掌柜。这位掌柜跟阿宝那个朋友是同乡,这次也是那个朋友从中牵的线。只不过掌柜说得带了东西先见丰乐楼的一位主厨之后,才能再谈具体事宜。
巧了,刚刚做好,现在就去谈,趁热打铁。自上次听慕容復说已被官家接管,就是国企。芝璐心想,即是国企,管理宣传客源量等各方面岂不是比周围那些杂七杂八的酒家要来得好。况且这么一家大酒楼,来的都是达官贵胄,上层人物,都是能花钱的主儿。如若能谈拢,或许能成一笔大生意!
马车入了丰乐楼后院,阿宝下了车将车拴好,走到窗户旁,轻声道:“小姐,你先稍候片刻,我进去问一问。”
“嗯。”
芝璐将窗帘撩起,细细看了周围环境,整个后院十分宽阔,停了很多香车宝马,三三两两的马夫围坐在西边一处棚子下喝酒赌钱。也有几名衣冠齐整,神情严肃的护卫一样打扮的男子,守在几匹马车旁,不苟言笑。又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拥着几名娇艳的女子,从后门出来,说笑着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里人来人往,夜夜笙歌,真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只见阿宝匆匆从后门跑出来,笑道:“小姐,主厨说让我们去二楼的包间先候着,他还有一桌菜,忙完就来。”
“好。”芝璐有点紧张,正要下车,只见兰溪从袖里拿出一面半透明的薄纱丝巾道:“小姐,先围上这个。这里人多。”
“对对,”芝璐一看,差点忘了。酒楼里人多是非多,被认出来可不好。她将丝巾在耳边围好,主仆三人一前一后往二楼而去。
芝璐并不先上楼,而是在一楼四处走了走。这座酒楼有东西南北四大厅院。每处院落都有三层,顺着长长走廊,一直往里,三进三出。酒楼设施一应齐全,芝璐所过之处,见到的每间大小包间都坐满了客人,桌面上的菜肴看起来也十分精致可口。芝璐心内细细盘算,应该怎么将自己这道菜顺利推进来。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包厢了。”阿宝悄声提醒道。
“嗯,上去吧。”
三人刚坐下,没多久。外头打帘进来一位小厮,笑道:“邢厨来了。”
芝璐将面巾摘下,站起身,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高挑身材,面容白净,嘴角挂着浅笑,气质温和。这并不是芝璐印象里那种满身肥肉,大腹便便,一脸油脂的男厨师形象,说是个读书人,倒还差不远。
“你好,我是邢义,丰乐楼的主厨。听说这位小姐,你有新菜要推?”
芝璐从案后走出来,侧身微微一福,笑道:“是,我刚刚在家已做好了样品,不如,您先尝尝?”说着,示意兰溪将桌上的食盒打开,把菜端出来。
往日里,推菜的有很多,但都是男人。邢义是头一次听见有姑娘要推菜,也是好奇,便答应见见。谁知当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姿不摇,端庄秀丽的小姐,看起来似乎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她仪容整洁,手指纤细,看着不像是会常常下厨房的人啊。
邢义走至桌边坐下:“小姐贵姓?”
“我姓陈。”芝璐将菜推了过去,笑道:“这个须得趁热吃,味道才好。”
“闻着是挺香的,不过这样式的菜,我倒还是第一次见。”邢义边说,边拿起最上面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顿时,只见他眼神明亮,目露惊讶地说道:“陈小姐,这是你做的?”
芝璐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一看就知有戏,心下微微露喜,面上却仍是气定神闲,笑道:“对,它叫油炸鸡。”
“油炸...鸡?”邢义又咬了一口,说道:“这道鸡肉,并不见有其他配菜,但却外酥里嫩,口齿留香。很是新奇,京畿这边从未见过。”
“对,它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全鸡,一种是鸡块,可用鸡翅与鸡腿单独油炸。当然,这两种我今日都做了。你可以看看。”芝璐笑着站起来,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将一只金灿灿的全鸡端了出来。
邢义看了看,迟疑道:“这全鸡,客人们应该怎么吃?用筷子还是银叉?看着好像都不方便。”
“直接用手吃,岂不更有风味?”说着,芝璐探身,就扯下了一只鸡腿,递给他。:“你们可以以这个为卖点,叫它手撕炸鸡,客人们自己动手,想吃哪里,扯哪里,岂不愉快?当然,有要求切块的,也可以给他事先切好。这个就看怎么灵活应对客人的需求了。”
“这只口味似乎不一样。”邢义细细品尝了一会,说道:“可是加了蒜?”
“对啦,邢厨不愧专业人士。因为炸鸡食材单一,所以我给它调了多种口味,有蒜香的,椒盐的,原味的等等,要是有南方客人要吃,加点辣也未为不可。”
邢义略微思索了一番,笑道:“陈小姐,这菜是不错。只不过它这面相,跟大菜可比不了。最多算是下酒菜。咱们酒楼你知道的,来用饭的不是当官的就是行商的。席面不仅要丰盛美味,还要精致。否则一来配不上这价钱,二来也上不了台面。”
芝璐一听,这是压价来了,只要压价,那就是谈成一半了。又笑着道:“我知道,每道菜有每道菜的定位。但说到底,客人下哪家馆子,首先看的是口味,这是没错吧。你要是味道不行,即便再花里胡哨,客人来了头一遭再不来了,生意如何长久?”
邢义点头一笑,直奔主题:“也是这个理儿。那陈小姐,你看这个方子,你打算卖多少?”
“不卖。”
“不卖,那你今日这是?”邢义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一时纳闷。
芝璐慢慢喝了一口茶,说道:“配方我给你,一应成本开销,售卖方式我都不管,你们只从每月的营业额中,单独给我抽成就行。”
邢义听的呆了,隔了半响才道:“你,你这是要分红?”琇書網
“当然。”芝璐看着他,一双灵秀的眼睛带着微微笑意。
“我怎知你不会再将方子转卖他人?”
“咱们双方可签文书。如若违约,我愿支付违约金。”
邢义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陈小姐,请稍候,我得下去跟掌柜的商量一下。”
“请便。”芝璐站起身,笑道。只见邢义端起一份炸鸡,便推门出去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邢义回来了,跟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进门,就大笑着给芝璐斟了一杯茶,说道:“陈小姐的菜,是真不错呀。刚刚后厨的人尝了,大家都赞不绝口。还有几名相熟的客人,都已经点名说明日得上这道菜了。哦,对了,我是丰乐楼的二掌柜,鄙人姓廖。”
“廖掌柜,你好。”芝璐起身问好。
廖掌柜看了眼芝璐身后的阿宝和兰溪,笑问道:“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师承何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艺?”
芝璐淡淡看着他,浅浅一笑,避了问题,直入主题:“这是我平常在家,自己做着吃的,想着挺好,就拿出来试试。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知我刚刚提的方案,廖掌柜觉得如何?”
廖掌柜大手一拍,笑道:“没问题,刚刚邢厨都跟我说了。完全可行。明日我便让师爷拟一份文书过来。至于抽成.....”
“五五分账。”芝璐见他沉吟,便抢先说道。
“这,五五分账?”廖掌柜回头看了眼邢厨,只见他也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即,廖掌柜目光一闪,噙着笑说:“陈小姐,你看你成本开销一应不管,只单拿分红。如今市面上鸡肉也不便宜,五五的话,恐怕不太妥。”
“那你说多少?”芝璐反问。
廖掌柜举起二根手指,笑道:“二八?”
“告辞。”芝璐放下茶杯,示意兰溪收拾东西。
“哎,陈小姐,等等,等等。”廖掌柜搓了搓手,满面笑容地说:“好商量,一切好商量嘛。你说,你说要多少。五五是真不行。咱们各退一步吧。”
芝璐也知见好就收,不能太过,便正色道:“四六,我四你六。”
“行,四六就四六。”廖掌柜立刻拍手道:“明日辰时,咱们在这里不见不散。”
芝璐点点头,带着两人,推开门,告辞而去。
下了楼,芝璐才大大松了口气。平生第一次和别人谈买卖,心里也是紧张得不行。她知道并不是自己推销有多厉害,无非是炸鸡占了上风而已。幸好是成功了,只要一切顺利,有了这笔钱,聚少成多,宅子便不用愁了。芝璐心里特别兴奋,她站在后院里,微风阵阵拂面,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就连在外跑了好几天的阿宝,也呵呵笑着跑去解马车了。
兰溪高兴之余,却还有点纳闷:“小姐,你怎么不直接卖掉,我估计得卖上百两银子呢。”
芝璐微微一笑,朝她挑眉:“傻丫头,你看看这酒楼,上上下下百十余间豪华包厢,这里夜夜灯火通明,座无虚席。细水长流不比一次性卖掉更好吗。只要它日日营业,到时候何止只有上百两银子入咱们口袋?”
兰溪呆呆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思考,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哎呀,我的丝巾!”
忽然一阵风卷过,将芝璐脸颊上的薄纱丝巾给吹了开去,连着在空中,翻腾了好几圈,才掉落在地。
芝璐跑过去,弯腰一看,掉在泥里了,有点脏。正踌躇着捡不捡时,一双乌金绣云纹锦靴映入眼帘,随即就有一只手把它拾了起来。
芝璐抬头一看,是一名身材高大英挺的男子,他剑眉微蹙,薄唇紧抿,眼睛里带着几分打量与探究,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竟让芝璐觉得十分压迫。这样的目光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只得匆匆看他一眼,便从他手中抽过面巾,低声道了谢,转身就走。
阿宝将她扶上马车后,看了一眼便驱车而去。
“都快三更了,她怎么在这儿?看来这方家小姐,总喜欢夜里出门啊。”站在高大男子身后的一名护卫,挑眉笑说。
另一名护卫,凑过去悄声道:“方小姐?是刚刚那个蓝衣服的姑娘吗?她就是救过咱们公子的那位?”
“嗯,”
“那她刚刚怎么不认得公子?”
“上次咱们公子是蒙着脸的。”
“哦,难怪,要是还记得,我想也不会走的这么急。”言毕,两人低低地笑了。
男人皱眉听着身后护卫的窃窃私语,冷声咳了一声。两人连忙噤声后,他撩起车帘上了马车。
他坐在蒲团上,马车摇摇晃晃,而他脑海里也跟着摇出了记忆里的一幕幕:她女扮男装粗眉大眼的样子、南薰门稚嫩淘气的样子、和刚刚在他面前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惊艳迷人的样子。一名普通的官家小姐,怎么这么能折腾?千变万化,仅仅三次,便是三副不同的模样。
马车里,檀香袅袅,似乎还是压不下鼻尖的那一缕桂花香味。她身姿清冷,望着自己的眼神,几分孤傲,几分防备。
萧律微微向后靠着,闭上眼,沉下心,清理思绪。
谈妥了这场生意,芝璐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她就麻利地爬起来,坐在书案边,写写画画。写完提起一看,皱着眉,又把它撕了,拿过一张新纸又开始写。兰溪见她如此反复几次,便笑道:“写不好就写不好嘛,只要他们能认识就行。”
“那可不行,人家花钱就是冲这方子来的,我得写好一点,他们看着心里也舒服些。”芝璐将笔一搁,仰天长叹:“哎,这字怎么老越写越大呀,笔画也太多了!”
兰溪凑过来一看,含笑道:“不如叫兰芳代你写吧,她是自小陪你练过一些字的,写得还算齐整。”
芝璐眼睛一亮,欢喜道:“对,快,叫她进来。”
待兰芳进屋坐下后,芝璐将食材,需要的配料让她一一写好,然后又拿出一张纸,写上了制作方法,步骤和注意事项。
完事后,芝璐将两张信笺装好在信封里,便带着兰溪,阿宝出了门。马车刚在丰乐酒楼的后院停稳,就有小厮笑着迎出来:“是陈小姐吗?”
“是,我们来见邢厨和廖掌柜。”阿宝点头对他说。
“他们正在二楼等你们呢,来,跟我走吧。”
芝璐打帘欲下车,被兰溪拦住道:“小姐,你忘了带丝巾。”
芝璐回头笑着接过:“对对对,差点忘了。”
两人下了车,随着小厮一路往前厅二楼而去。一路上,酒楼里还未见有客人用餐,打杂的,洒扫的倒是有几名正在忙碌,还有几间包厢都未来得及收拾,看来他们晚上营业至很晚。以至于这时候过来,周围都显得异常安静。
进了包间,邢厨和廖掌柜早已等候在内,众人互相问好之后,芝璐拿出信封,直奔主题:“这是我写好的方子,你们先看看。”
廖掌柜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有两张,二人便各看一张,又交换了细看。
邢厨捏着信笺笑道:“那道菜看起来挺简单的,没想到制作过程倒很精细。”
一旁的廖掌柜看了眼邢厨,也朝芝璐说道:“主要是这上面说要腌制两个时辰,真要这么久吗?”
“当然要,腌制的越久越入味,这两个时辰,是你们做生意需要的最短时间了。”
廖掌柜一脸纳闷,似乎对这个方子还是有些疑虑。芝璐看着他俩的表情,浅笑道:“这只是看着稍难,做起来很简单的。不如,我直接给你们示范一遍,邢厨如此专业,一看便知。”
廖掌柜笑道:“那最好不过了。鸡翅鸡腿是现成的,陈小姐请随我来。”说着,便站起身,带着众人往一楼厨房而去。
众人行至厨房,阿宝守在门口,兰溪则跟着进去了。芝璐在台面上细细看了各种调料,开始挑挑捡捡。邢厨和廖掌柜跟在身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做。
芝璐也不说话,只挽起袖子专注地干,腌制,配料,调面糊等等,大约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多一点,一盆金灿灿,萦绕着热气的炸鸡就出锅了。
邢厨首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笑道:“这刚出锅的,好香啊。”
廖掌柜也吃了一块,大赞道:“陈小姐,果然好手艺!这里面的肉汁鲜美,外酥里嫩又肥而不腻。也太好吃了!”
芝璐净了手,拿起兰溪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笑道:“腌制是关键,面糊易调,保持好油温,不用炸焦了就行。”
邢厨闻言,问道:“一定要炸两次吗?”
“对,第一次六成油温,炸至微黄。第二次升高油温后,炸至两面金黄即可出锅。这样,鸡翅外面的面糊才会有鳞片感,吃起来会有爽脆感!”
邢厨思索着,点了点头。
芝璐又道:“你可以先试试,后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再来。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廖掌柜,你看?”
说话间,廖掌柜在一旁又吃了一块,听到芝璐唤他,忙擦了擦嘴道:“行,我这就命人拿文书过来。”
几人在厅堂,签字盖完手印。芝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又嘱咐了邢厨,今日不必急着上这道菜,下午先做个几份,等口味稳定了,熟能生巧后,再上也不迟。
邢厨点头应是,将一行几人送至后院,目送走后,自己便钻进厨房研究去了。
马车一拐出金梁桥后,芝璐便焦急地说道:“阿宝,快,不然又要迟到了!”
“驾!”阿宝勒住缰绳一转马头,迅速往朱雀大街而去。
兰溪将书箱子放在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了点心递给她,笑道:“小姐,上午的课我们请了假的,不用着急,先吃点东西吧。”
芝璐接过去一边吃,一边道:“我不是怕迟到,我是想起昨日卫学师留的作业,我忘记写了。我得早点过去补上!”
“啊?!”兰溪尴尬地笑笑:“小姐,喝点水吧,别呛着。”
不多时,兰溪跟着芝璐一前一后往敬持门跑去,芝璐一遍跑还回头一遍嘱咐阿宝:“别忘了,等会带点吃的过去给她们。”
阿宝笑着招手道:“知道了,小姐,你慢点!”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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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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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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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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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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