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故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燕沁向来不喜欢感慨这些所谓的过往,但是最近不知为何总是频频想起以往的事情。
“师姐,你大可隐匿身形,不必现身。”刀烨对她道。
燕沁本想着两人光明正大打进去出口恶气,教训教训齐疏风那个老混账,但是又想,这终归关系到自家小师弟的娘亲,她自己一摊子烂账都算不明白,还是不要贸然插手,确保小刀子安全无虞才是最终的事情。
“好。”燕沁点了点头,往刀烨身上拍了一张符纸,“这张共音符能让我听到你和周围的事情,一旦有什么事情便喊我。”
刀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师姐你放心。”
燕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本就居心不良,若是真不痛快撕破脸皮便是,左右清华宗顶着呢。”
刀烨眼底微微有些笑意,“知道了。”
燕沁目送着青年往易和宗的方向走去,自己念了个口诀隐匿了气息身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易和宗身为十三洲排名第三的宗门,千百年的底蕴还是有的,只是因为宗主一代不如一代,仿佛一个被腐朽了内里的空壳,外表看着唬人,内里也不过如此。
刀烨虽说早同齐疏风易和宗都断绝了关系,但是齐疏风迟迟未曾指定少宗主,那些私生子们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守山弟子见了刀烨,还是恭恭敬敬喊道:“少宗主。”
刀烨听了微微蹙眉,冷声道:“清华宗刀烨来访,烦请禀报一声。”
守山弟子愣了愣,他不过一个下层小弟子,搞不清楚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和弯弯绕绕的关系,只是讷讷点头行礼,通报了上去。
今日修真大会,实际上却是跟通宇洲那群魔头决一死战的日子,按理说齐疏风身为一宗之主应当带人去往了暮霭洲,谁料他现在正端端正正坐在大堂,看起来甚是恣意。
燕沁站在大堂门口,心底微微有些怪异。
刀烨向来不善言辞,即便齐疏风看起来对他热络又和蔼,他从头到尾也只是冷冰冰抛出了一句:“我母亲的骨灰与遗物在何处。”
“大哥,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一个看起来粉头白面的年轻男子站出来道:“父亲特地请你回来,你不仅不尊礼数,开口便要遗物,就不能顾虑一下父亲的心情吗?”
刀烨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冷冷的瞧着齐疏风。
“烨儿啊,你我父子二人多年未见,何不好好坐下来叙叙旧?”齐疏风比之从前多了几分老态,再加上刻意装出来的和蔼,看上去竟也勉强有个人样了。
但是燕沁可记得当年他放火烧山要杀了自己亲子的可憎面目,虽说那对双胞胎被他们带回了清华山,可也终究没能保全性命,死在了青君手里。
“不必。”刀烨目光不知盯着何处的虚空,一板一眼道:“烦请齐宗主交还我母亲骨灰与遗物。”
“放肆!”齐疏风一拍桌子,怒道:“我是你父亲!你竟连声父亲都不叫,上来就要那女人你母亲的骨灰!”
刀烨猛地抬头,冷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齐疏风眼中闪过心虚和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烨儿,我知道你孝顺,你看这偌大的易和宗,早晚都是你的……”齐疏风努力做出个慈祥的表情来,劝道:“清华宗那群人成不了什么大事的,现下不过是一时好风光,总归根基不稳,你不若回来易和宗,帮我打理事务……”
燕沁心底暗笑这老匹夫好不要脸,奈何刀烨不善言辞,她又隐在暗处,不然定骂他个狗血淋头!
“不必。”刀烨依旧不冷不热,“烦请齐宗主交还我母亲骨灰与遗物。”
“你!”齐疏风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道:“你这个逆子!在外胡闹这么些年也就罢了,如今却仍不知悔改,不肯认错!交还?你母亲生是齐家的人,死时齐家的鬼,何来交还!”
“就是!”旁边那个青年也跳脚,指着刀烨的鼻子骂道:“你之前目无尊长还耍性子离家出走,窝在清华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窝囊废,父亲数次召你回来你都不肯,如今回来却只顾索要自己母亲骨灰!这些年你可曾为易和宗出过一丝半点的力!”
刀烨握紧了手中的刀,眼底都被气出了红血丝,他冷笑一声怒道:“齐疏风!我早已与你恩断义绝,你更不配守着我母亲的骨灰!”
齐疏风怒极反笑,“好啊,你这个逆子,我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何为父子!”
齐疏风拍了拍手掌,几十名修士悄无声息地现出了身形,且修为个个不低,看起来像是要将刀烨硬留在易和宗。
燕沁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刀烨也不例外,只是真正恶心透了齐疏风的做派,此时也不与他们多说废话,拔刀便战。
刀烨虽然修为高深,但是架不住一群近出窍期修士的围攻,更何况还有齐疏风在一旁言语刺激,多少乱了心神。
刀烨的步伐渐渐呈现凌乱之态,那之前喊话的青年一直在旁边观战,此时目光尤为狠辣,他趁着刀烨不注意,提剑便要刺向他的心口。
旁人只是要活捉刀烨,他这一招式却是明晃晃想要刀烨的命,而刀烨一时之间竟无瑕顾及身后,那剑眼看便要送入刀烨的心口。
燕沁心底暗骂了一声,提剑便替刀烨挡去了这一剑,灵力便稳稳当当送入宁稳,宁稳剑她虽刚得,但用起来甚为顺手,轻轻一震便将那青年震开,踉跄几步吐出一口污血来。
燕沁箭步冲到齐疏风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东西在哪里?”燕沁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恶毒的笑来,“不然剥了你的皮碎了你的骨。”
齐疏风面色一白,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宗主的风范,“你是何人?”
燕沁冷笑道:“你们一群人臭不要脸欺负我家弟弟,还敢问我是何人?”
齐疏风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燕沁知他会错意,冷声道:“清华宗,燕沁。”
齐疏风脸色一变,看上去像是惧怕又像是激动,“你你就是燕沁?”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齐宗主。”燕沁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剑,“东西在哪里?不然就杀光易和宗上下我们自己慢慢找。”
此时围攻刀烨的那群修士已经停了下来,刀烨也走到了燕沁身边,唤了声:“师姐。”
燕沁没那么好的耐心,即便有也不会分给这么个老东西,她目光阴沉地看着齐疏风,“我给你三声时间”
“在舞枫小筑!在舞枫小筑!”他声音有些慌乱地对刀烨道:“就是你母亲之前居住的地方!”
“派人去取过来。”燕沁冷声道。
齐疏风忙安排人过去取,待有人捧着个灰黑色的骨灰盒进来的时候,齐疏风笑道:“你看我没骗你们吧?快快放了我!”
刀烨郑重地接过骨灰盒检查过后,才小心地将其收好,撩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母亲以前一直住在清风阁。”
齐疏风一瞬间哑口无言。
“师姐,我们走吧。”刀烨对燕沁道。
燕沁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挟持着齐疏风离开,一股强大的仙力威压忽然铺天盖地而来。
房间里的人扑通跪了一地,刀烨也被压制得单膝跪地,勉强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才不至于摔倒。
燕沁晃了晃,压下喉咙里忽然上涌的腥甜,目光森冷地看向门口。
楚苏正一脸清冷淡漠地看着她,下颌微微扬起,带着点厌恶的目光落在了燕沁身上。
似乎这点厌恶已经是她的极限,而燕沁也只配得到她这么一点厌恶了,再多便配不上了。
燕沁握紧了宁稳的剑柄,后背却挺得笔直,她扯了扯嘴角,终于知道自己之前心底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一位上仙一直在暗地里窥探着自己,能舒服才怪了。
难怪昨日楚苏和燕溟两人轻易便离开,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楚苏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目光厌恶而冷淡。wWW.ΧìǔΜЬ.CǒΜ
燕沁已经百万年未曾听过有人这般喊自己了,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便有些新奇。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燕沁露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不如你喊声魔王来听听?”
楚苏那张清清冷冷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怒,白衣广袖一扫,无数冰锥便化作利剑朝她袭来。
燕沁提起宁稳,手腕发力便扫去一片,然后丹田处却猛然一痛,让她被那股巨大的力道生生逼退了几步,一道冰锥便直接穿透了她的胳膊。
有些黏腻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浸染了她脚下的地板。
“师姐!”刀烨喊了一声想要扑过来,却又瞬间被那仙力威压压制得无法动弹。
燕沁此刻却无心理会他,或者说她现在连楚苏都不想理会。
方才那一瞬她记得清清楚楚,周身的灵力仿佛一下子被宁稳给抽干,全部石沉大海般进入了宁稳剑之中。
她再运气,丹田依旧剧痛阵阵,灵力不断地被吸收进了宁稳之中。
燕沁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目光中带着几分错愕,低头看向被自己拿在手中的宁稳剑。
那火红的剑穗,还是今日清晨青予安亲手给她系上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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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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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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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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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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