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臭小子。”
黑袍人的手背被拍出一道红印,也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我还想做你的徒弟,我喜欢你为我做一些事情……比如带着我回家,在雨夜里抱着我取暖,我都很喜欢。”
带着他回家,带着他在雨夜里取暖?
燕沁已经记不清了,她这辈子帮过的孩子不止一个。
黑袍人看见她的迷茫,眼底逐渐被愤怒所替代,他直接放下烤鸡,跨过火堆走到她的面前,不偏不倚的往燕沁的腿上一坐,靠在她的肩上:“就像是这样!”
燕沁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小子坐上来干什么!
“……你很重。”燕沁满眼杀意的看着他。
黑袍人却不死心的伸出一只手,横在她的腰间:“我是在等你想起来,要知道除了你之外,我还没对谁这么有耐心。”
“我还真是谢谢您了!”
燕沁冷笑,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决定动用武力将他扫下去。
可就在她还想动作的时候,黑袍人收紧了手,靠在她的怀里。
这场景,似乎和久远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十年前,她还不知道那个野孩子就是静妃的孩子,只是循着大人对孩子的照顾跟了过去,为他在雨夜里引路,也是这样在一个破庙里抱着他取暖,听他嗫嚅着谁的名字。
而眼前的年轻人,也是用当初一样的姿势,揪着她的衣摆,靠在她的怀里。
这是十年前的那个孩子,静妃的孩子。
燕沁心底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止住了拔剑的动作:“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不错。”黑袍人这才勉为其难的勾了勾唇角,倒是没从燕沁的怀抱里离开。
他想,这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这个动作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因为这孩子已经长大,燕沁如今不得不抬起头来才能和他对视:“那时候你还是个会哭着打嗝儿的死小孩儿,没想到长大了,就成了个蠢蛋,赶紧从我身上滚下去!”
“……”
青安心里骂人,血衣客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但他暂时不想下来,甚至还微微抬起下巴朝着燕沁挑衅。
燕沁冷眼,毫不留情的攥紧了他的衣襟,将他拉至身前,透过那黑色的面具盯着那双眼:“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靠近盛京吗!赶紧滚回松林镇去,或者直接离开晟朝都好,再不要出现了。”Χiυmъ.cοΜ
“我可是为了你千里迢迢的来到盛京,凭什么你说回去就回去!”
青安不甘心的搂紧了她的腰际,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她的颈窝里,“而且没有人可以制约我,天下之大,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燕沁永远记得这孩子跟苏瑾相似的无关,还有深宫里那几个因为苏瑾而癫狂的人,皇上皇后和温贵妃都是被苏瑾两个字困住的疯子。
如果这个时候,让一个和苏瑾有五分相似的人被皇上发现。
那这稳定了将近十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同样的,皇上到时候有多么爱这个孩子,温贵妃和皇后就会多么想让他死。
“只有盛京不行。”燕沁死死的拉着他,静妃的容颜似乎还留在昨日,让她有些恍惚,“你的母妃是希望你活的逍遥自在,绝对不希望你……”
“燕沁。”
另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燕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她的目光越过青安的肩头,正看见了小指扭曲的香梅,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黑压压一片的人。
燕沁清楚的看见,香梅眼底满是仇恨,像是明白了这孩子如今为什么会来到盛安。
那静妃当年在自己身上的孤注一掷,以死拖延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香梅,难道你忘记静妃的嘱咐了吗?”
“我没忘。”
香梅踏入破庙,眼看着两个人不得体的动作,深深皱起眉头来:“我们都很谢谢燕沁大人当年的帮忙,但是现在……你是在对我们的少爷出手吗?”
“我对小屁孩儿没有多余心思。”燕沁一把扫开腿上的人,不顾他差点儿摔的翻了个滚,而是径直站起身来,指腹抵在剑柄上,“静妃的死有很多原因,这个仇,你报不来的,倒不如带着孩子就这么离开,好好过日子。”
“你不知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又有什么资格说教?”香梅也跟着走上前来,抬头看着燕沁,“这些年你不是也逐渐从朝廷和深宫里抽身,行走于江湖之中,找什么天生异象出生的人么。如今怎么又劝说起我们来了?是怕少爷到时候回到宫中,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会揭露你当初帮助静妃的事情吗?”
香梅边说边朝燕沁逼近,咄咄逼人的字句里都是愤慨和不满。
燕沁则是低头看着她:“我不怕这些,我只是替我当初的决断而不值。”
“你后悔帮了静妃娘娘吗!”香梅的眉头都竖了起来。
青安也从地上爬起身来,屏气凝神的等待一个答案。
“我不会后悔帮了静妃娘娘,只后悔将这孩子托付给你们。”燕沁的声音很平淡,指腹悄然的离开剑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燕沁踏入雨中,很快就隐匿了踪影。
她真的累了。
深宫里的尔虞我诈都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可她万万没想到,香梅那样一个单纯的宫女会带着那孩子回来复仇。
青安看着那寥落的背影隐入黑暗,赶忙追上,却被香梅阻拦,不满的开口:“香梅,你怎么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少爷,她在阻拦你回宫报仇,也许她以前帮了你,但是现在她就是个碍事的人。”香梅强撑起一个笑,看向青安的眼底却是心虚的很。
青安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终于勾了勾唇角:“我不在乎她要做什么,香梅,我只想问你,是不是我只要成功报仇,就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香梅避开了青安的目光,以极其小的声音回应:“是。”
“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青安也跟着踏入雨中,赶忙追上燕沁的步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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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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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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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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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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