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燕沁刚一张嘴,迎风就吃了一嘴的沙子。
“咳咳……呸呸!”她被呛得直咳嗽,而后吐出了沙子,殊不知对面的某君被她吐了一脸。
“啧,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罡风携着砂石铺面而来,险些将燕沁吹个倒仰,一阵强光破开了这浓郁的黑暗,终于显现出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好巧不巧正是在燕沁的小院子里。
她甚至稍微歪了歪头就能看见那扇敞开着的窗户,以及窗户下的那张小榻。
墙头上站着个清瘦斯文的青衣男子,眉眼温润俊美,周身带着股温和平正的气息,目光正落在她身上,然后很是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
燕沁:
帅哥你谁?
“近万年未见,青君大人可好?”青衣男子开口道。
陌上川微微眯起了眼睛,负手站在燕沁身边,勾唇笑道:“尚可,黄泽大人。”
燕沁一脸震惊地看着墙头上站着耍帅的那个青衣男子。
卧槽,青君黄泽是真的她竟然还见到活的了他妈的居然不是神话故事!
“不如先将小娃娃放了我们再叙旧?”青衣男子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娃娃燕沁:
陌上川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燕沁,拎起她的衣领扔给了黄泽,“有何不可。”
燕沁再次懵逼。
说好的对头一见面分外脸红一打起来就飞沙走石天崩地裂呢
燕沁被黄泽一只手提溜着后衣领放在了墙头,就见这位传说中的沙子山生出的灵神以一种极其嫌弃的口吻对她道:“没用的东西。”
燕沁觉得这口吻略熟悉。
“小娃娃不懂事急糊涂了,冒犯了青君大人。”黄泽笑眯眯道:“但是说起来也是青君大人不对在先,在我这清华山待了这么些日子都没露出过一丝端倪,倒教我过意不去了。”
“毕竟这日子无聊,找些乐子罢了。”陌上川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六千年前你没出来,我还以为你提前飞升了呢。”
黄泽眼神微动,伸手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利落一斩,将燕沁身上忽然爆发出来的红色根系斩断。
燕沁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还在不断跳动的红色根系,然后在燕沁惊悚的目光下变成了一条条青色的小蛇,飞快地爬向了陌上川。
燕沁后脊背一凉。
“对个孩子下手就没有意思了。”黄泽蹙眉看向陌上川。
陌上川的目光落在燕沁身上,慢条斯理道:“毕竟是我曾经的道侣呢。”
燕沁一阵牙疼,目光不经意瞥见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道伴随了她许多年的道侣印痕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孩子无德无能,当不起您这声道侣。”黄泽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再者说,小孩太天真,容易识人不清。”
燕沁的疑惑越来越大,这个黄泽大佬到底是谁?怎么这么维护她?莫不是糟老头子的某个祖宗辈的人物?
“行了黄泽大人。”陌上川嗤笑了一声:“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那几个小朋友也离开了,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等等,这不还有一个吗。”黄泽指了指燕沁,“这孩子胆子小,别吓着她。”
陌上川似乎还说了句什么话,然而之后燕沁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她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黄泽转过头冲她露出的那个温暖的笑容上。xǐυmь.℃òm
燕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浓郁的绿荫。
一颗鸟脑袋探头探脑地正觑着她,黑豆似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
燕沁浑身疼得像是被铁桶碾过,她抬起手来使劲揉了揉眉心,撑起胳膊坐了起来。
“你醒啦!”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耳朵边响起。
燕沁吓了一大跳,看向那只蹦跶来蹦跶去的小喜鹊。
“止朗?”燕沁看着那只小喜鹊,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可不就是妖族的那只叽叽喳喳神神叨叨的小喜鹊吗!
止朗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纤细秀美的少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咦,燕沁,你这看着有血光之灾啊。”
燕沁:“……闭嘴。”
“我是说真的燕沁。”止朗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燕沁抓了一把自己被烧焦的头发和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沾满了黑灰的爪子,幽幽道:“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没遇到什么事情的吗?”
止朗:“……”
“我又到了妖族了?”燕沁疑惑地看向四周,是一片蓊蓊郁郁的竹林,后背忍不住一凉。
“不是妖族啦。”止朗笑眯眯道:“这应当是在暮霭洲和通宇洲附近吧,我也说不上在哪里。”
“你怎么碰到我的?”燕沁问道。
“准确来说是你碰到我的。”止朗瞬间苦下脸来,“那天我正跟一群小伙伴无忧无虑地在天上飞翔玩耍,正沉浸在我们妖族秀丽壮美的风光里……”
燕沁嘴角微微一抽。
“让后就被个火球撞了个正着,直接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在这个鬼地方了。”止朗捧住心口道:“我真的好无辜好善良。”
燕沁忍不住笑道:“对不起,我怕确实是太过分了。”
止朗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我是看在跟你相识一场才看着你免得被什么野兽给吃了,现在既然你醒了就赶紧回家吧,我也要回枯悄洲了。”
燕沁听见回家两个字一愣,勉强挤出个微笑来,“好啊,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止朗又变成一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燕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捏了个口诀将身上清理了一番,忽然从袖口掉出来了一张纸。
燕沁捡起那张纸条展开,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沁儿,勿归。’
“师父……”燕沁攥紧了那张纸条,茫然又无措地看向四周,方才那只小喜鹊飞走了之后周围更是寂静到可怕。
燕沁终于知道了孤身一人的滋味,这种无所依靠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刚来修真界的那几年,如同浮萍一般无依无靠……
燕沁有些恐慌地握紧了那张纸条,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她还有师父,还有师兄师弟和几个师侄,还有媚娘……
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那些恐慌和茫然无措便被藏进了最深处。
她盘腿坐下开始调息,随手捡了几个竹片开始卜卦,然而显示的卦象却全是死卦。
燕沁手一抖,竹片散落了一地。
三天后。
燕沁坐在桌子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唉,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挺诡异的……”
“可不是嘛……”
“应当是什么大人物斗法波及到的吧?”
“这个说不准,那也太诡异了。”
燕沁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知道最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说起来那秋渭洲也没出过什么大宗门,灵气本来就稀薄,没了也就没了”
“你说什么?”燕沁一下子站起来,白着连看向那人。
“我说秋渭洲没了啊。”那人耸了耸肩膀,“前几天十三洲发生了一次剧烈地的地动,惊动了不少大宗门,各门派纷纷派人去探查,结果一看,嚯,整个秋渭洲变成碎渣渣了!”那人有些激动道。
燕沁险些站不住,她扶住桌子,低声问道:“此话当真?”
“嘿你这个女娃子,我骗你作甚?当然是真的!”那人大声道:“不信你问问我旁边这位兄弟,他可是刚从秋渭洲回来!”
那修士旁边坐着个玄衣男子,相貌平平无奇,正拖着腮百无聊赖地喝着酒,见被点名,撩起眼皮看了燕沁一眼,懒洋洋道:“没错,连蚂蚁都死绝了。”
燕沁深吸了一口气,“多谢……”
燕沁出了茶楼,茫然四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没什么的,当初从灯红酒绿的现代穿越到这么个鬼地方她都熬过来了,现在这样她照样可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燕沁吸了吸鼻子,一路下来几乎听到所有人都在议论秋渭洲的事情,她很想充耳不闻,但是却一句句听得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什么有人生还的消息。
然而直到她孤身一人来到客栈里,听到的都是那些诸如“碎成渣渣”“无人生还”的消息。
一直到天完全暗下去,燕沁依旧保持着枯坐的姿势没有动弹。
这下她真的不敢回去了。
卜了无数次卦,卦卦皆是死卦,没有一线生机。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桌子上的卦象,然后伸手将东西全部轻轻扫到了地上。
她趴在胳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燕姐姐,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
燕沁猛然惊醒,因为起得太猛眼前发黑,过了半晌才看清楚对面的人。
那人一身玄色长衣,眼眸狭长邪肆,那双眼瞳微微发红,正托着腮懒洋洋地看着她。
燕沁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良久。
那人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有些别扭地直起了身子。
“玄……鹤。”燕沁似乎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发哑道:“你怎么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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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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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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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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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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