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挥手化出水镜,看见燕沁推开长明殿的大门,看着外面的大雨微微出神。
他眉头微蹙,长指轻轻点在水镜之上,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正清总是这般执迷不悟,两颗帝星同天,她怎能破开局面?”
“帝君说燕沁自不量力,那帝君又怎能凭借自身所想,独断青予安的性命?”青蛇的声音从角落的白笼子里传出来,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无法化作人形,虚弱的盘踞在笼子里,可眼里却有一团火在烧。
帝君回过头来看她:“你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
“你既知道,为何不拦?”青蛇愤愤的看着他,“你总说命数,说天下苍生……可你和我行苟且之事,与我同生下青予安的时候,可曾想过上界会因此生乱?可想过正清和他的缘分如此深厚,甚至压过乐易一头?”
帝君恼怒的挥了一道灵力而去。
青蛇被击中的呕出大口的鲜血来,终于再没法说出多余的话来。
而门外,帝后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面色凄凄,却还是踏入殿中来。
“那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帝君还不出手吗?”她的孩子还身在其中。
“救谁出来呢?”
帝君难得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帝星初生,我这老旧的帝星也将陨落,若不能在死之前给他们做个了断,只怕两颗帝星的争斗,要给上界带来一番腥风血雨。”
帝后抿了抿嘴,再没有朝帝君走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水镜。
“一切皆因正清而起,若她能参透,兴许能得两全法。”
……
燕沁看着外面大雨滂沱,听着长明殿外的宫人和侍卫们骂骂咧咧这该死的天气,心中却是思绪翻飞。
她拿捏不准云随风是否能改变这个世界。
但除此之外,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上官小楼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说青予安的心结在自己,怕他也如青君一样失去了正清。
那她又如何解开这个结。
燕沁紧紧扣住了门扉,直至指尖泛白。
小禹子在外看着,忍不住走上前去为她搭上披风,试探性的问:“皇上问,燕沁大人可要去祭拜鹤九冠老先生?”
燕沁不解:“为何这么问?”
“因为那也是您的先生啊。”小禹子原封不动的将青安的话传达。
燕沁一时哑然,她当然记得鹤九冠之前的谆谆教诲,还有为她开辟新路时的温柔,在盛京里每年都要去鹤家吃上几顿,与之同乐。
她想去。
只是看着小禹子眼底的试探,她沉重的摇了摇头:“不去。”
不能再让青安的心魔继续肆虐下去。
小禹子却又问:“皇上还说,若是您还想去看乐安殿下的话……”
“不去。”
燕沁打断了小禹子的话,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长明殿,将门拍在他的脸上。
小禹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有继续试探下去,去给青安复命了。
青安得知此事,心中还是小小有些高兴的。
等到夜里,他趁着夜色来到长明殿,看着那团红影身陷在被褥之中,乌发四散零落,愈发衬的她那苍白脆弱的皮肤惹人怜爱,叫他忍不住抬手覆上她的脸颊。
却听燕沁梦里呓语了一句:“别闹,青予安……”
青安的手顿在半空,却又认命一般的低下头来,以长袖为遮,遮去自己那黑暗里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眸色深深的吩咐宫人:“去将锁链拿过来,铸在长明殿的墙壁上。”
“是。”小禹子带人退去。
等燕沁翌日醒来的时候,看着手腕上的两条锁链,攥紧了指尖。
春去夏来,对于燕沁来说几乎不过须臾。Χiυmъ.cοΜ
在青安的铁腕之下,叛党的进军暂时被压制,而先皇的残党都已经被料理干净,整个盛京的势力都被大洗牌,季家残党摇身一变成了朝中重臣。
就连纪番也回到盛京,再次得到了高位官职。
可只有燕沁知道,青安每每踏着夜色而来,执拗的拥着她,不肯放手的擒着她的手腕,摩挲过冰冷的铁链,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季家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若非是纪番曾对我有恩,他们都该死。”
燕沁没有抗拒青安的亲近,不仅因为她对青予安没什么好拒绝的。
还因为这具身体日渐虚弱。
兴许是外出过两次世界,又以肉体凡胎勾连灵力所致。
燕沁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耐心的说:“他们是你的亲族,不必你对他们过多施恩,但起码你要知道赏罚分明,不是所有季家人都和香梅一样对待你。”
“呵,我甚至还觉得香梅断了两根手指是理所应当呢。”青安喜欢燕沁的回应,哪怕是教训他的也无妨。
燕沁喉头一紧:“你是不知道,她当初一个小小宫女为了救你花了多少功夫。”
“那我宁愿死在之前。”
青安总是能把燕沁堵得哑口无言。
燕沁沉默下来,没忍住喉头涌上的腥甜,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青安习以为常的找来太医给她医治,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跟我当初突然消失的事情有关,你找不到缘由的。”燕沁摁住他的手,打发了那些太医。
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青安藏起的一个玩物。
青安却意外的勾了勾唇角:“对你来说,我的确不用知道什么。”
说完,青安将她重新放在床榻上,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燕沁抿了抿嘴,虽然知道他在生气,可她却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法解释,每次都只能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对此毫无办法。
她赶紧联系许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云随风和小楼已经进去了。”许志认真的说道,“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被投身到哪里,你注意些。”
“好……”
“有贼人!”门外陡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燕沁手里的世界碎片轻轻颤动了一下,似有所感的爬起身来往外走,一直将锁链拉到极限,她正看见侍卫将一个人给拉起来,欣喜道:“不要伤她,带她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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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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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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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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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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