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在互相责怪。
“早上翠婶要把孩子送过去,一开门进去,发现老孙突然疯了,流着口水在那乱晃,喊着什么鬼来报仇了,要杀了他什么的,谁靠近他都被抓一身伤,完全认不得人了。”
“就是啊,我也看到了,超可怕的哩。”
“所以啊,翠婶家的男人找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绑起来了,打算之后再看他有没有好转,看要不要找医生,可没想到哇,一打开门,人已经死了!斧头从脑袋中间劈开,脑花都流出来了!”
“不是吧?谁杀的人?!”
“不知道哇,老孙他娘哭得可惨了,在怪关他儿子的那几个人呢,说是他们害死她儿子的。”
根据几个村民的讨论,勉强知道了个事情的大概,就是昨天逃跑的女人死了,那男人也疯了,被村民绑起来之后,不知怎么的,脑袋被斧头劈成两半,死相恐怖。
人群中间,果然传来了一个老太婆的哭喊声,在那吼着说自己的孩子命苦哇。
她怀里还死死搂着死去的老孙儿子,放声哭嚎:“昨天还好好的,咋就突然没了,剩下我一个寡母的,还要带个不懂事的小孙子,这可怎么活哟!干脆让我也去死好了!”
老太婆头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虽有皱纹,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目光炯炯,中气十足,跪在儿子尸体前,抵着孩子的头,很似绝望地撞着,声泪俱下的为儿子的不幸伤心。
难过肯定是有的,但仔细看的话,老太婆眼底更多的是算计,儿子死而不能复生,家里没钱,生活状况糟糕,不趁着现在村里人都在,让那几个绑他儿子的人吐些钱出来,后面生活肯定艰苦难熬。
所以她低着头哭,完全不见停。
旁边围着几个男人,是把老孙绑起来的人,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老孙发疯,差点把他们弄伤了,可没想到人突然就那么诡异的死了,死者为大,这下反而是他们不占理了。
老孙的死很惨烈古怪,看见的村民都瘆得慌,背后发毛,再加上老孙发疯时说鬼回来报仇了的话,更让他们不安,但没有人敢先说出来,好像不说,老孙就只是意外死的,跟鬼没关系。
因为把老孙的死归为被绑着,挣扎间带倒了斧头,死于意外,几个把老孙绑起来的人就得凑钱赔给老孙他娘,东拼西凑才好不容易折腾出了一万多点,老孙娘一看,顿时不乐意了,撒泼似的吼:“一万?!我儿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买回来的女娃哪个都不止这个价啊!”
她不管不顾地嚎,刚一喊完,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她自己也是一顿,发现说错了话。
外围的村民更是直接都看向了不远处的几个玩家,眼神幽幽的。
玩家们老慌了,谁他妈想听这些啊!你们的人自己嚎出来的,可不关我们的事!
谢白倒是淡定,空气安静了几秒,他才慢吞吞从手游里抬头,疑惑问:“怎么了?”
完全就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茫然又无辜。
几个玩家一看他这样,也故作什么都没听见,兀自讨论游戏。其实从他们这个距离来说,确实是听不太清的,只是玩家们听力更敏锐,才能把人群里的情况了解清楚。
村民们思索,半信半疑的,以他们村里的事,几个外乡人不便参与的理由,让人看着他们回住的屋了。
玩家们只好离开,但边走还是能边听到些声音。
老太婆因为说错话,声音都虚了,只能坚持说要两万,争执之下,那几个人勉强凑了将近两万的钱,给了老孙娘,她眼泪收放自如,放开了怀里紧抱着的孙子,低头就点起了钱,仔细辨认真假。
别人看了或许会觉得她冷血,儿子死了只顾着钱,老太婆心里却不这么觉得,死人死了就没有办法,活人却是要继续活下去的,现实才是最重要。
事情暂时解决了,村民们脸色不好地散去,老孙娘手里有点钱了,也算是能给儿子办个不错的丧事。
老孙娘孙两人回去路上,经过了谢白他们住的屋子,邻居的疯女人突然跑了出来,抱着她孙子喊我的孩子。
老孙娘今天心情本就不好,这时一见疯女人,脾气涌上来,二话不说就打那女人,发泄似的扯着她的头发,拳打脚踢的,把自己的孙子用力拽回来。孙子一开始被疯女人抱住是吓到,现在倒是又疼又怕了,想起了暴力的父亲,哆嗦起来。
疯女人不放开孩子,还抱着有模有样地摸头安慰,说什么妈妈护着你哦不怕。
后来还是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出来得及时,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拦住了,将自己神志不清的妈妈拉了回来。
这时,疯女人头发都被扯得乱糟糟,跟干稻草一样,相反,老孙娘没什么问题,却一脸凶狠,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外面来的女人就是下贱,克死了男人,还敢抢别人的孩子!”
黑皮肤的男人冷冷的眼神瞪过去,上前一步,显然容不得别人骂他母亲。
老孙娘被吓到,脸色一变,但又立刻梗着脖子怼上去,吼着说:“怎么?还想打老人家不成?我体谅你娘是个疯子,你个大男人还要欺负个刚死了儿子的寡母?!”
她这样说了,附近的村民又在旁观,黑皮肤男人确实不能随便动她。
老孙娘看出来了,冷哼一声,村里好些媳妇是外面买来的,心不在村里,整天想着跑出山去,所以老孙娘是很不喜欢那些外来女人的,尤其是他儿子的女人刚死了,转头儿子也没了,她更觉得是那外来女人克死自己儿子,看见这疯女人也迁怒起来。
她恶狠狠地往他们门口吐了口痰,拽着孙子就走了。
全程,谢白他们倚靠在门边,把这番争执都看在了眼里,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黑皮肤的男人带着母亲进屋前,似有所觉,转头看过去,和谢白对上了视线。冷淡淡,幽深灰暗的眼,只不过对视了刹那,他就又回过头,径直进了屋,没有再回头。
看来,这个村子有不少秘密,很不欢迎外来人来探寻啊。
谢白懒懒地靠着门框,啃着女鬼送上来的脆口果子,姿态悠闲,倒是没有任何一点的担心。
冬天,村里天黑得早,一行人吃了晚饭,轮流洗澡之后,天就已经完全被黑布盖住,月亮被遮,只有寥寥无几的星光点缀,可惜光芒太小,照亮不了黑暗。
村里的人这时都待在自己屋里,没什么人出来了。
白天虽然发生了一件这么凄惨的事,但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唏嘘过后,便也不再关心。
谢白之前买了不少果子,还给了小女孩牛肉干吃的那一家人,晚上嘲讽了一番老孙娘的虚伪哭嚎做派之后,他们就做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数钱。
他们攒起来的钱都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藏到床底下一块松动的砖头下面,拿出来之后,将钱都倒在床上,一张一张的数,看着越来越多的钱,心里就特别高兴,更别说这两天,因为那几条城里来的水鱼,又平白赚了一大笔。
铁盒子一倒,所有的钱都洒落在床铺中央。
两夫妻贪婪地看着,两眼放光。
可再一细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钱……怎么好像变样了?
他们拿起一张,端详起来。
颜色倒还是红色的,但上面印的人头成了一个戴着垂珠头冠的长胡子男人,形象是电视里的玉皇大帝,面额变成了壹亿,下面写着几个字——天地通用纸币。
这是阴司纸!冥币!
两夫妻一下明白过来,脸色陡然变白,瞪着一床花花绿绿的纸币,惊恐万分。
原本深深喜爱的钱,这会却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他们惊惧地盯着,不敢置信,背后寒毛倒竖!
男人慌了,猛地从床上炸起,跳到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搞得恶作剧?把我们的钱换走了?!”
女人也害怕,“不可能啊……我们藏得这么隐秘,应该没人知道,除了早上老孙那件事,我也没出过门……”
说起老孙,立刻就想起了他发疯,双目血红,嘶吼着喊鬼来报仇了的话。
两夫妻恍惚觉得背后一阵风飘过,不禁打了个冷颤,瞪大了眼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难不成……真的死人回来报仇了?
一向宝贝的铁盒子,被他们扔到了角落,两夫妻忐忑着,睡不了觉,最后干脆翻身坐起,管不得是半夜,打着手电筒赶去了村长家,拍响了大门。
村长老婆来开门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两人脸色惨白,映着灯光,浑身又是脏兮兮的泥土,简直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鬼。
村长半夜被吵醒,心里窝火着,脸色很不好看,等看见了他们怀里抱着的铁盒,倒出了里面的阴司纸,脸更加黑漆漆了,不耐烦大骂道:“你们非要大半夜上门找晦气吗!”
两夫妻赶忙解释,这是他们存的钱,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冥纸,再哆嗦着又提起了老孙那档子事。
这下,村长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还头皮发麻瘆得慌。只是他一向主持村里的大事,还算是比较稳得住情绪,一肃脸色,就说:“不管怎样,你们今晚先回去,别慌张。明天我会组织一场祭祀,让全村人都到河边,求河神驱逐邪祟保平安。”
两夫妻闻言,神情果然安定了不少,稍微松了口气,再跟村长说了几句,明天他们会把家里最肥美的鸡宰了,进献给河神。说完了,这才转身打着电筒,走着黑漆漆的泥路,快速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玩家们就发现,村民聚集起来在搞什么大型活动,村子里的广播也在播报,让村民尽快带着东西到河边,别误了时间。
玩家们不明情况,也跟过去看。按道理来说,村民肯定是不让他们去的,只是这次祭祀活动来得突然,大家都忙碌得很,没顾上找人专门盯着他们了。
他们跟在村民后头,来到了河边。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更像是一大片湖,在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漆黑幽深的湖面,平静得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河岸边上,几个健壮的村民搬来了长木桌拼在一起,做成了祭祀台,铺上红布,然后一一把进贡的食物摆上,烧鸡,果盘,艾粑,糕点,每一盘都摆放得满当当。这会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村子穷困了。
香炉里插上香烛,村民齐齐叩拜行礼,一脸的庄重肃穆,没了平时乱七八糟的表情,都很虔诚地对着河跪下祭祀神灵,口中喃喃有词。
玩家几个站在后面,低声讨论,“他们在拜什么东西啊?”
这时,村民站起来,好些人一起把供品端起来,一一放在岸边拴着的木船上面,全都放好了之后,他们就解了绳索,让木船自己漂荡开去。www.xiumb.com
水面上升腾起了雾气,浓郁朦胧,还在慢慢地靠近岸边,感觉就像有什么藏在雾中间,来势汹汹,要吞噬了这只小木船。
雾气刚一出现,那些村民就纷纷都敬畏地趴伏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那么多人一起做出同样的动作,颇为壮观,看着也很诡异。
玩家们的脸色变得十分微妙。而且浓雾给他们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这村子怎么看都不是拐卖那么简单,背后还有个大BOSS,还似乎不是个人类。
想到这,玩家们神色一沉,忐忑又烦躁,难度比前一个世界又上了个大台阶。
他们都没有出声,只是做旁观者,想看村民们祭拜的是什么东西。但他们沉默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就这么觉得。
跪在后面的村民看到了那几个外乡人,大喇喇地站在那,没有丝毫敬意,很是不满,生怕神灵怪罪到他们身上,二话不说就嚷嚷着要他们也跪下。
玩家们内心呵呵,没一个愿意跪。他们连父母都没跪过呢,这算个什么几把玩意?
谢白在这之中,更是扎眼,他不仅不跪,还没有任何好脸色,咔嚓一口,咬着不知哪来的苹果,面露嫌弃,“啧,还是贡品呢,都不够甜。”
村民惊怒,都来不及想他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贡品,只顾得上生气了,瞪大了眼,站起来就要去踹谢白,非逼着他给河神下跪,不能不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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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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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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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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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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