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棉被里,封华从背后抱着封烨然,轻轻唤他:“烨儿,烨儿,起床啦。”
封烨然动了动,却又马上呼呼大睡。
“别赖床,昨天你让我叫你起床,还记得吗?”
“……唔……困……”
封华撑起身子,看着封烨然杂乱的头发,一脸迷糊的表情,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忍不住再度抱住对方,张口,朝对方的脖颈靠过去,先轻轻地舔了舔,感觉味道不错,便轻轻地咬了过去。
封烨然迷糊地挣扎:“别闹!”
结果封华一吸,他立马蹦了起来,捂着脖子满脸通红:“你这小子……”
封华笑得一脸无辜:“你醒啦!”
封烨然愣了愣:“我们怎么又一起睡了?”
“不知道是谁啊,最近每晚莫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睡,然后大半夜总是迷迷糊糊地打开我的门,钻进我的被窝,把我抱得紧紧的。还老是说梦话,不断叫着我的名字……”
“肯定不是我!只有小孩才做那种事!”封烨然嘴硬。
封华挑眉:“对啊,不是你,是个叫封烨然的小孩!”
“我看你是找打!”
封烨然说完,拿起枕头就往封华身上砸。
枕头软软的,砸起来还挺舒服的。
封华笑着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然后用棉被裹住他,抱住被棉被包起来的、看着似乎比平时更小只的他,声音轻轻的,近乎宠溺:“烨儿,你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依赖我一些呢?”
“……”
“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我一些呢?”
封烨然埋头思考,耳廓依然是绯红的。
思索了老半天,他抬头凝视着封华的眼睛,道:“我……”
结果刚说第一个字,就听见脚步声,有人来了。
门被打开,肖之戒站在外面:“烨然我们约好——”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僵硬了。
……
吃完早餐后,封华在厨房洗碗,封烨然和肖之戒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封烨然注意到肖之戒脸色不好:“肖哥,你不舒服?”
“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又要过来跟他一起住?你明明有自己的公寓?如果你怕一个人太孤独,你可以跟我一起住啊!”
“他病了啊肖哥,我得照顾他!”
“我当然知道他病了,而且很严重,我建议过你,实在不行用电击,你说不行。”
“那当然不行!太残忍了!”
“你太把他当回事了!他只是个实验品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他是我的孩子!”
肖之戒忽然笑了,声音嘲讽:“孩子?我看是情人吧?”
“你说什么?!”
“你们一起睡?”
“……只是睡在一起。”封烨然又想起了陈萱的质问,脑袋有点晕。
“刚才,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没什么啊!”
“别骗我了,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肖之戒刚说完,直接扯开了封烨然的毛衣后领,他的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吻痕和轻微的牙印。
封烨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微红;“肖哥你别胡思乱想,只是他的恶作剧——”
结果他还没说完,肖之戒便摔门离开了。明明他昨天跟封烨然约好了一起上班。
封烨然跟封华说了一声,便拿起东西追了上去。
封华站在窗边看着封烨然飞奔而出的身影,双眼堙没在阴影之中。
……
对于封烨然而言,肖之戒是个很重要的存在。他们很小就认识了,在高中时代成为了铁哥们儿,在封烨然由于母亲和陈萱的事情最低落最伤心的时候,肖之戒总是陪着他,如今也总是帮助着他。他非常感谢这个哥们儿,实在不想失去两个人之间的友谊。
封烨然追上了肖之戒,抓住他:“你别跑啊!”
肖之戒终于停了下来。
他反手抓住封烨然,一把将他拉进小巷,将他狠狠推至墙壁:“我不跑,那你回答我,你不是一直都不能接受男人吗?你不是一直都只喜欢陈萱吗?!那你为什么要接受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吗?他根本就不是个人类!他是个怪物!他是个残缺品!他随时都可能崩溃!他早晚会失去价值!”
封烨然握紧双拳,认真道:“我知道他很可怕,我知道他不是个人类,但他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孩子?还说孩子?他是吻得多用力才给你留下了那么明显的记号?他还吻了你其它什么地方,说啊啊!!”
封烨然有点吓到了,他按住肖之戒不断颤抖的肩膀,皱眉:“冷静!冷静啊!肖哥,你到底怎么了?我说了只是他的恶作剧……好吧,我承认,他喜欢我,他的确有吻过我,但我……我还没有接受他!”
“为什么连个怪物都可以?!为什么不是我??”
“……肖哥我说过,我……”
“闭嘴!你又想说你是直的?我问你,高中的时候我暗示了你那么多次,你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过?你一次又一次说你无法接受同性,我绝望了才选择出国……为什么你现在忽然!”
“我说过我还没有接受他啊!还有我不知道你……对不起……”
“那你和我在一起吧!”
“……肖哥,对不起!”
肖之戒的头垂了下去,他放开了封烨然,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片刻后,他低声道:“走吧,上班去。”
说完,就默默地往前走去。
在封烨然为了肖之戒的事情焦头烂额之时,肖之戒居然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友好并幽默地和他相处着。
一周后,封烨然已经开始怀疑肖之戒之前的爆发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3月28日下班,肖之戒约封烨然去体育场看球赛,态度相当诚恳,他说,他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说奇怪的话,以后就打算跟封烨然维持像以前那样的关系,成为永远的朋友。封烨然很感动,他欣然同意了。
体育场离研究所并不远,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他给封华发了个短信:“封华,我去看场球赛,晚点回来。”
封华:“去新天地体育场看吗?和谁一起去?”
封烨然没有再回复他,因为喝了几口饮料的他,在车上睡死过去了。
他醒来以后,头晕脑胀,非常非常饥饿口渴,胃有些难受恶心。
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处于全然黑暗之中,摸索了半天才打开了灯。他在一个整洁的小型公寓里,刚才他躺在双人床上。他立马警惕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睡衣,好在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几点了?!他今天明明跟肖之戒在一起啊,怎么回事?!
“肖哥?”
“肖哥??你在哪里?”
他喊了几声,朝落地窗走去。
这是一栋非常高的建筑,几乎可以一览整个城市的夜景,恐怕有四五十层。
他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找不到。
忽然,他听到了门锁开启的声音。有个人走了进来,朝卧室靠近。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封烨然有些害怕,但是看到熟悉的面孔时,他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肖之戒。肖之戒提着一袋食物,单边耳环发亮,他笑得温和:“烨然,你醒了?”
“我们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们不是要去看球赛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我上了你的车……好奇怪……难道,我们喝酒了?我喝得醉醺醺的?所以不得已开了个房?”
“快吃点东西吧,你肯定已经饿得不行了吧。”
“对啊饿死了……现在几点了?”
“快1点了。”
“什么?!半夜1点??”
“对啊。来,这是你喜欢吃的菜。”
封烨然吃了一口:“肖哥,我的手机呢?”
肖之戒自顾自地打开了音响,一首优雅的古典音乐飘了出来。他翘着腿看着他吃饭,温和地说:“你暂时用不上手机了吧,没关系,等去了美国后,我再给你买一个。”
封烨然差点噎住:“你开什么玩笑呢?快把手机给我!”
肖之戒的腿晃动着,他观察着自己的腿:“我没开玩笑,你再忍忍,我定了30号晚上7点去美国的飞机,现在一天都不到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一直过着苦日子,你几乎没什么亲人了,也没什么朋友,整天就围着那个没什么价值的怪物,哪天被它吃掉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带你去美国,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吧,我帮你治病,过个两三年,我们就结婚吧……”
之后肖之戒说什么封烨然都没有仔细听,很奇怪的是,此时的他,非常冷静。
从肖之戒刚才的那段话,他可以推测出,此时为30号凌晨1点。而他跟肖之戒去看球赛,是28号晚上发生的事情。自从上了肖之戒的车之后,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没有任何喝酒的记忆,也就是说——
封烨然迅速跑到洗手间,用手指掏喉咙,他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肖之戒将全程看在眼里,满脸无奈:“你怎么吐出来了?!那些是为了你好啊,吃了就不疼了,还可以舒服地睡下去,再一醒来,你就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啊!”
封烨然漱完口,问:“你果然,在饭里加了东西吧。”
“误会误会,我只是想提高你的睡眠质量,帮助你镇静镇静……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跑出去大闹一场。”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烨然,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是来拯救你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跟那家伙在一起,就是在毁你自己。你已经盲目了,你根本分不清谁真的对你好。明明我是最爱你的。”
“……”
肖之戒总算不再观察他自己的脚,他朝封烨然走过去,表情阴森森的:“烨然,你就是傻,其实你明明可以快快乐乐地跟我在一起的,可是谁让你拒绝我呢?就像高中时候那样,我在你身边,那么痛苦,暗示了那么多那么多次,你都看不出来,就连陈萱都嘲笑我,说我不像我自己了,是啊,我也佩服自己,居然真的一直没有碰你。”
“这跟陈萱有什么关系?”
“哈,要不要告诉你呢?”
“……”
肖之戒继续向封烨然走过去,封烨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别过来。”
肖之戒笑得开心:“很早以前,我就跟陈萱有个协议哦。我帮助陈萱得到封博然,而我呢,就是为了得到你。”
“什么意思??”
“你果然完全不知情。为了帮陈萱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终于,你和陈萱闹翻了,我好高兴啊,那个时候你到处打架,每天都不回家,你浑身都是刺,但你是那么脆弱,你总是依偎在我的身边,很听我的话,我每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对你出手呢。”
“……”
“可是你居然跟我说,你是直的,你不能接受同性恋。那时候的我太纯情太蠢了,居然还真放弃了。我出国好几年,跟各种各样的人交往了,什么事情都经历了,但我依然忘不了你,所以我回来了。我继续在你身边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你的世界只有我呢?陈萱那不守信用的家伙,居然敢再找你,但我不着急,我知道她有私心,知道你迟早会对她死心,所以我静静等待。果然,你们的关系曝光,事情闹大,我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而且有些过头了,陈萱和封博然居然死了。不过这样很好啊,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终于消失了。可是你居然一直围着一个无聊的实验品打转,我开始担心这个实验品会扰乱我的计划,我开始日日夜夜地研究它,我甚至申请成为它的心理医生,我发现它非常危险,它做了它万万不可做的事情,而你一向是个保守的人,你绝对无法承受它带来的风险,你一定会越来越惧怕它,你会逐渐远离它……而最后,你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人,除了我。只有我一直保护着你,只有我能带你去美国治病,你只有我,只能依赖我!”
封烨然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停顿了好些时候,他才面色发白地问:“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和陈萱的计划?我那么爱她,她却用我对她的爱当成了跟你交易的筹码?这么多年,我就跟个傻子一样?你明明知道陈萱再度找我是有私心的,可是你只是旁观一个字也不说?你看到我们的事情曝光,事情闹大,你幸灾乐祸?你看着他们死去,你很开心?我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也正合你意?”
肖之戒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爱你啊!”
“爱我?!”封烨然笑了起来,“你只是想把我踩在脚下,看着我可怜的样子,想听我向你求救的声音吧?你想从中找到乐趣,比如,反衬出你自己是多么的强大?”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看不出我有多爱你?!”
“只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我罢了。”
“所以我要得到你!”
封烨然倒吸一口凉气。
肖之戒大步朝他走来,猛地将他推在床上,大床震颤中,肖之戒埋头,就狠狠地舔在他的脖颈上。
在感觉到黏腻的触感,以及嗅到肖之戒气息的那一刹那,封烨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烈的抗拒在他浑身的细胞里翻腾,他几乎又要呕吐了!
“住手!”封烨然挣扎,一脚朝肖之戒踢过去。
肖之戒没想到现在封烨然还有点力气,有些吃痛,马上又阴森森地笑:“怎么,你希望我把你绑起来吗?”
“封华会来找我的!”封烨然笃定地说。
“他?怎么可能。”肖之戒哈哈大笑,“你忘了他被囚禁起来了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不断求那些人放他出去……可是谁会放他出来找你呢?哪怕是放风时间,他也只能去小公园逛逛而已呢?假如他爆发了,结果又是什么呢?啊,他会被麻醉针打成马蜂窝,要是情况不妙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电击哦,到时候谁也都不记得了,变成了只白痴怪物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眼神,你在想研究所的那些人会来救你?你以为谁这么关心你?好吧,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想着你在工作上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呢?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吧?”
“我们在哪里?!”
“……你还真可爱,哈哈哈,以为我真会告诉你?”
……
肖恩很不爽,他这几天为了他那个白眼狼兄弟忙得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要说为什么封华是个白眼狼,因为他明明帮了封华那么多忙,可是那家伙居然要跟他绝交,还调查他,吊打他,实在太可恶了!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凳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中的数据,这是这座城市的三维图像。忽然,有个点开始持续闪烁。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在他以前长了点心,在封烨然的皮肤里植入了极小的芯片。这次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封华很迟才找他帮忙,后来跑了好几个城市,实在花了不少时间。
嘛,那接下来该怎么料理那个变态呢?
他换上了连帽衫,将他一头红发遮住,戴上了手套和口罩,将墙角的棒球棍放入背包,便走出了房间。
他步履轻盈地走进了荣越大厦——B城最高的大厦之一,共72层。
他步入电梯,在70层停了下来,一步一步,来到7014房。
从背包里取出手提,手指飞快地输入代码,一分钟不到,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密码锁成功解开。
他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交响乐中,他听到了打斗声,以及封烨然呼救的声音。
浑身的毛孔几乎在瞬间爆发了,汹涌的火气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打开卧室门,看到封烨然被压在床上,双手被领带捆绑,不断挣扎。
肖之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他狠狠地撞在墙上,他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先是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浑身冰凉的,他想站起来,却忽然发现浑身无力,然后,便是相当剧烈的疼痛,浇灭了他所有的兴致。
他看到那人朝他走来,一步一步。
边走,边打开背包,拿出一根棒球棍。
肖之戒吓得大口喘息:“不要……别过来!!”
他努力地撑起了身子,可是还没有彻底站起来,他就栽在了地上。
棒球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腿骨上,血液喷溅,他看着自己的小腿瞬间变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崩溃地大叫,脸部皮肤完全扭曲了。
这下子,就连封烨然也被吓坏了。
他大叫:“停下来!!停下来!!!你会打死他的!!!”
而肖恩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再度举起球棒,似乎下一次,他想直接朝肖之戒男性的部分砸下去。
肖之戒几乎快吓得失禁。
封烨然努力地朝他跑过来,拉住他的臂膀,大声阻止他:“停下来啊啊啊封华!封华!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封华!你不可以杀了他!你不可以杀人!他虽然错了但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可能毁了你自己啊!”
终于停下来了。
棒球棍掉在地上。
封华整个人都在震颤,似乎非常痛苦。他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肖之戒的血溅在他的手和衣服上,此时弄脏了他的脸。
封烨然吓得抱住他,不断安抚他的背脊:“封华??你还好吗封华?”
半分钟后,封华不再颤抖。
他将封烨然抱在床上,在封烨然不知所措之时,用干净的湿毛巾帮他擦拭他被弄脏的身体,给他换上浅蓝色的睡袍,盖上干净的棉被,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纯净的吻,并在他耳边轻声道:“呆在这里,别走。”
他脱下了沾血的外套。身穿白色衬衫的他,好整以暇地朝浑身都在冒冷汗的肖之戒走过去。
房间里还响着古典音乐,这是一首圣乐,管风琴配合着女高音,节奏从缓慢逐渐变快,不断攀爬。
封华几乎是跟着节拍走着,一步一步。灯光从上而下照射下来,好似从教堂顶部投射而入的圣光。
圣光打在封华凌乱的黑发上,他苍白的皮肤上。他的额头、高高的眉骨和鼻梁发亮。而他带着怜悯的眉下,那毫无感情的眼,和优美的唇则堙没在黑暗里。他好似伦勃朗光线①之中的人物,他站在黑色的舞台之中,光和影勾勒着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像个怪物,更像是教堂里为人洗礼的年轻神父。当他紧抿的唇张开时,念出来的定是《圣经》里那些经久不衰、净化心灵的句子。
他张口了,低低的,但又是温柔的,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肖之戒,你告诉过我,你怕什么,还记得吗?”
肖之戒完全懵了:“……我……我不记得了……”
封华俯视着他:“要我帮你想起来么?那时候,你问我,害怕什么,你甚至热情地录制了视频,拿给烨儿看呢。”m.χIùmЬ.CǒM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我还没说完,急什么。”
“……”
“其实你没有录完呢,因为后面,我又问了你啊。我问,那你怕什么呢?”
“……”肖之戒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想起来了?”
“……”
“那现在告诉我,你怕什么?”
“……”
“不想说,需要我帮助你张口么?”
肖之戒立马说出来:“我……我怕血!我怕血!”
“很好。”封华笑了。
忽然,肖之戒浑身震颤,他似乎看到了相当可怕的东西。
他抱住脑袋,在走向高潮的乐声中疯狂咆哮着,似是痛苦到了极点。他闪躲着,挣扎着,他的吼叫声如同被宰割的牲畜,唾液口水不受控制,他失禁了。
封烨然看不到有什么特别。
封华一直优雅地站在肖之戒跟前,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平静地看着接受净化的魔鬼。而肖之戒却像犯了癫痫似的,浑身剧烈抽搐,身体的形态越发怪异。
封烨然的心脏怦怦直跳,一直被他故意掩埋的恐惧再度被唤醒了,开始快速生根发芽。
他钻出被窝,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听到了肖之戒在咆哮之中断断续续的声音。
“求……你……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啊啊呜呜……杀了我吧……”
他忍不住再次替他求饶:“封华,放过他吧!”
封华没有看他,只是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在空间里抽搐求饶的生物。
封烨然越来越着急:“天啊封华!你到底让他看到了什么?!已经够了!他已经崩溃了……”
而封华忽然转头看他,双眼瞪大,嘴边带着夸张的笑,陌生又兴奋的笑。
“烨儿,你要看看吗?”他的声音依旧轻轻的,蛊惑的。
大概就是因为他蛊惑的声音。
封烨然点了点头。
在这个瞬间,灰色的墙和地板、雪白的床,这个灰白的空间被猩红的刷子迅速染红。
然后,他看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
在这个世界里,肖之戒早已不是个人,他已经变成了一块块不相连、不成形的肉块,而他依然保留着意识,保留着痛觉,看着自己已经在别处的身体,经历着千刀万剐。
满世界粘稠的鲜红。
满世界的腥味。
而封华,一身白衣的他,拿着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割着肖之戒的肉。
嚯嚯嚯嚯。
嚯嚯嚯嚯。
嘴角带着冰寒的笑意。
……
封烨然干呕了好几次。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后退,本能地逃离。
他几乎忘记了一切,身穿浅蓝色睡袍的他,就像只可怜的小老鼠,赤脚疯狂地在覆有腥红色地毯的过道里奔跑着。而在他看来,红色的地毯恍若血海。
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他都没有注意到。
他紧张地等着电梯,浑身震颤,时不时干呕。
他生怕被追上来,他快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心脏快跳出胸腔。
好在电梯很快就打开了。
他马上冲进去,按关闭。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穿着睡袍,他甚至没有一分钱。
可是除了逃,他已经无法考虑其他任何事情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的心跳逐渐放缓。
终于关上了,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密闭空间保护了他,让他远离了那个血腥可怕的世界。
他伸手往“1”按去。
然而,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冰冷的、带血的手指覆盖。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是柔和的,含着近乎宠溺的嗔怪,可是现在却让封烨然觉得毛骨悚然:
“烨儿,我不是让你别走么?你这是想一个人去哪儿呢?”
——Tobecontinu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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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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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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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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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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