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弥在吧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外号老流氓,本名刘萌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调了杯酒,姿态妖娆地走了过来,说好听点叫阴柔,说难听点简直娘得没边了。
方弥嫌恶地瞪了他的兰花指一眼,接过酒杯,也没问用什么调的,一口全都灌了下去。
“谁惹我们万人迷了?怎么一脸杀气。”
吧台后面,刘萌两手交叉拖着下巴,跟方弥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朝刚进来的新客人抛媚眼。
这副骚里骚气的样子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方弥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拿出刘萌这一套出来用用,但骨子里还是挺膈应的。
他没说话,朝刘萌示意了一下空酒杯,刘萌撅了撅嘴,又重新帮他调配起来,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猜呀,肯定是小呆瓜又有情况了吧。”
方弥冷哼了一声,一脸怨忿:“他哪天不搞事?”
每次呆瓜有点什么情况,惹得方弥心气不顺了,他总要来这里喝两杯,顺便诉诉苦水,所以刘萌多少知道点他们间的内情。
闻言,刘萌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你直接跟他告白吧,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这么耗着。”
“我才不想死!”方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骂道:“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有屁用啊,说的再好听你也不是小呆瓜的菜啊!”
刘萌不以为然,将新调好的酒推到方弥跟前,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呆瓜肯定不吃你这款,就像我也吃不下你这款似的,同性相斥你知道不,呆瓜再呆肯定也喜欢强攻啊!”
听到这,方弥彻底炸毛了,他大半夜跑出来喝酒是为了消愁可不是为了添堵的,当下,他就一巴掌呼到了刘萌的脑门上。
“你是不是欠抽了?谁跟你相斥,我”
“你怎么?”
刘萌捂着额头退开两步,吊着眼梢挑衅一般睨向他,一副看你怎么说的样子。
被他那副挑事的模样气得牙根直痒,方弥憋了好半天,随手又把一杯酒给灌了:“我怎么了?!又不是我想长这样的!”
“切,多少人想长这样呢。”
刘萌四下环顾一圈,瞥见几个频频望过来的人影后,忍不住语含笑意地说:“而且就是你为爱做攻,也不是呆瓜的菜,你瞅瞅后面,多少人眼巴巴等着呢,别死磕一个瓜了。”
方弥回过头,几个盯了很久的客人几乎同时朝他举起酒杯示意,他索然无趣地转了回来,朝刘萌又推了推酒杯,整个人怏怏不乐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酒劲一上头,那些个糟心事儿全都涌进了脑海,他也分不出神再和刘萌拌嘴。
况且,一颗在他身边发芽长大的呆瓜,要是那么容易放下,他早就放下了,还用得着刘萌在这指手画脚。
“两个受是没有好结果的。”刘萌还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你他妈才是受!闭嘴吧!”
就算身边人再怎么暗示明示,方弥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就该是下边的。
他还没对席音有非分之想时,对男的也没什么兴趣,等开始觉得男人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后,席音的脸就已经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任凭他怎么转移注意力也没用。
毕竟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家伙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偏偏还天天在他眼前晃悠,顶着一张看似无辜的白莲花脸,每天每天玩那种‘我虽然对你很好,但只当你是好朋友’的老套招数,他根本无从避免会中套!
要是席音真是个伪造的白莲花就好了,那说明席音可能还对他有那么点兴趣,偏偏这朵白莲花货真价实,八百年变不了一次色,更别提对他动心了。
想到这,方弥又起身接着灌了一杯,而后整个人颓废地趴在吧台上,对着空酒杯晃神。
“他前男友回来了。”
醉意袭来,方弥也顾不得对象是谁,抓到个人就像倾诉,语气幽幽怨怨的,那股不甘心的酸劲简直都要溢出来。
“表面看是个好学生,当年不是也偷偷玩早恋,呵,破镜重圆?扯不扯啊!”
刘萌见他七分醉了,看着跟失恋似的一身丧劲儿,总算是良心发现,不再打击他。
“你怎么知道是前男友?听你说,小呆瓜不像是谈过恋爱啊?”
有关于席音的传闻,刘萌多半是从方弥嘴里听到的,其实连本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每当他表示想一睹呆瓜尊容,方弥都会用长得不怎么样含混过去,久而久之,刘萌也就默认了小呆瓜长得好像不怎么样这一暗示。
现在乍一听呆瓜还早恋,刘萌还有点不太相信:“就他那个迟钝性格,长得还一般,能早恋?”
“有什么不能的?”方弥突然坐起身,情绪激动:“他何止早恋!他早就偷偷摸摸养着那个野男人呢!”
听到这,刘萌总算是听懂了方弥这次喝闷酒的原因,他失笑道:“你还是在这吃飞醋啊,要我说,不管人家谈没谈恋爱,你直接表白得了,累不累啊!”
方弥哼哼一声,又趴桌子上了,他没说话,而是翻开手机摆弄了起来,而后动作突然定格一样不动了。
刘萌等了一会,见他看什么看的入神,还以为他是想通了决定快到斩乱麻了,便也忍不住探身看了过去。
“…哎?”
这还是刘盟头一次看到小呆瓜的真容。
在他的印象里,席音是个带着啤酒瓶底厚的黑框眼镜,呆板木讷不解风情的傻宅男,但照片里的人却半点没有和他的想象重合的地方。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成果,席音身上还穿着高中时常见的校服,看起来很青涩,但论长相,还真是出乎刘萌预料的精致漂亮,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无法忽视的美色,光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就已经叫人移不开眼球。
刘萌忍不住又看向五官明媚,眼角含情的方弥。
他和照片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却诡异地处于同一画风,看起来虽然很互补,但若说让他们在一起,好像有点暴殄天物?反正就是很可惜的感觉。
如果两个美人两情相悦,那他们这些凡人可不是一点便宜都捡不到了?
明明是注定捡不到的便宜,刘萌还是忍不住为其他人抱一句不平,像是席音这样的人,其实和照片里的另一个俊美挺拔的男人看起来更搭调。
照片里,席音提着一袋子食物,背着书包,正在一间出租屋门口和男人说话,一看就是关系匪浅。
“小呆瓜高中就和人同居了?”刘萌依照本能理解,讶异地说,同时忍不住同情地看了方弥一眼:“原来你这会儿就盯上人家了?到现在还憋着没告白?真不像你啊!”
醉意上头,方弥脸颊浮现出两抹酡红,眼神迷离而飘渺,下意识地将手机扣了过去,不想让刘萌瞧见。
“我怕死。”
明知道没可能,还傻了吧唧地往上冲,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让方弥确定没可能的人不多,二十年间,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要是让他排名,席音绝对是其中最不可能的一个。
这家伙,昨天还把他往别人家里推呢。
他将脸埋进手臂里,闷闷笑了两声,明显已经醉的不清了,那么几大杯高度酒灌下去,刘萌早料到他挺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
只能说人要是自己想醉,谁也拦不住。
“我宁可这么和他耗着,早晚有一天”
方弥后边的话刘萌没听清,因为方弥的手机响了。
响铃加震动一齐持续了好一会儿。
酒吧这时已经开始群魔乱舞,再加上方弥意识模糊,刘萌感觉他根本没注意到,只要先帮他接了起来,想着如果是朋友,就赶紧把人接回去。
毕竟大半夜的,在这种**,周围一群饥狼饿虎,方弥这么个美味珍馐明晃晃地醉倒在这,不就是在引人犯罪吗?
到时候光凭他柔弱的双手可是挡不过来的!
刘萌这么想着,直接接起了电话,连备注都没看,开口便说:“喂,方弥朋友吗?”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根本就是在考验人的听力,席音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努力从其中分辨对面人的声音。
“方弥?你在哪?”
“是方弥朋友吗?他喝多了!城东三区夜荷,能来接人不?!”
刘萌扯着嗓子喊着,正想再重复一边,小受敏锐的感知能力下,他的注意力蓦地被门口的男人吸引了过去,都要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
就算在烟雾缭绕,色彩斑驳混乱的酒吧之中,有些人的气质还是无法被掩盖的。
秦修明禁欲冷峻的长相刚出现在酒吧内,便勾去了包括刘萌在内的一大片目光,亏得这不是间gay吧,否则不知道多少小零当场就要腿软。
反正刘萌是腿软了,他两手扶着柜台,当下便随手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放置一边,朝步步走来的秦修明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正要搭话时,却发现状况不太对头。
因为秦修明显然目标明确,没有半点迟疑地走过来抱起方弥,转身就要离开,英气的眉毛紧紧皱着,也不知道是厌恶周遭的环境,还是在气恼方弥醉酒的状态。
刘萌虽然刚才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但还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眼看着人影就要走远,当下脸色一白,拿起方弥的手机就跟了上去。
“站住!你,你是谁?!你要带方弥去哪?”
一路小跑出了酒吧,路过大厅时,刘萌火急火燎地向经理求救,结果经理反而冲他摇头。ωωω.χΙυΜЬ.Cǒm
而秦修明一路头也不回,马上就要上车走了,刘萌急得要命,也顾不得经理的暗示,撒腿就冲了上去。
“你别走!你是谁啊?!快放下方弥!”他火速冲了过去,一把拦在了车门边,好歹赶在了方弥被塞进车前。
这家伙,到底是结了什么仇家啊…
顶着秦修明杀人一般的阴冷目光,刘萌本来发软的腿变成了打摆的两根筷子,差点就要受不住霸总的视线压制,给其让路了。
不过好在,危急关头,吹了半天的冷风,被人悬空抱着的方弥终于似醒非醒地睁开了眼。
他先是迷茫地看了秦修明一会儿,然后突然面色一变,捂着嘴拼命挣扎了起来。
秦修明见状,顺势任由方弥挣脱出去,冷眼看他跑到一旁干呕不停,这会儿倒是不急着带人走了。
刘萌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室外比酒吧里清净的多,尤其是眼下这个时间,而紧张的气氛一过,席音在电话里的声音也终于传进了几人耳中。
“方弥?方弥?!你怎么了?!”
听见席音的喊声,刘萌这才犹如被当头一击般想起这茬。
他赶紧像找到了救兵般拿起手机,视线不经意地瞥了眼备注,动作蓦地顿了顿,随即喜形于色,大大咧开了嘴角。
“呆瓜?是呆瓜吗?!”
刘萌冲着手机大喊,同时时刻戒备着秦修明的动作,生怕他再次要把一边吐完了的方弥塞进车里带走。
“方弥喝多了,现在有个男的要带走他,你快过来啊呆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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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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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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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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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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